第五节 英汉文化翻译的方法
由于语言与文化之间呈相互依存的关系，语言翻译既是两种语言的转换，自然也是两种文化信息间的转换，而这两种文化信息间的转换又是靠两种语言的转换来实现的。那么，怎样处理好两种语言文化之间的差异，在语言的转换中再现原语文化信息是摆在译者面前的一个难题。然而，问题并不仅仅如此，更令译者头疼的是不同文化之间存在着种种差异。因此，如何处理好两种语言间的文化差异成了翻译中的关键问题。下面是处理跨文化差异的几种翻译方法：
一、直译法
直译法是指在译语中用“对应”词翻译出原语中的文化信息。这可以尽可能地保持原语的文化特色，拓宽目标读者的文化视野，促进两种文化的交流。请看译例：
例句1：
不要失了你的时了！你自己只觉得中了一相公，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
（吴敬梓《儒林外史》）
译文：
“Don't be a fool ！ ”he roared，“Just passing one examination has turned your head completely—you're like a toad trying to swallow a swan！ ”
（Yang Xianyi译）
原文中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一个形象的比喻，照字面直译不会给西方人的理解造成困难。相反，如果把它译成“to do what is impossible”，那就会使译文完全丧失了原文的丰姿，而显得索然无味。译文读者便不可能享受到汉语中这一脍炙人口的佳句，译者则在介绍中国文化方面放弃了自己的职责。
例句2：
“他一家子在这儿，他的房子、地在这儿，他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周立波《暴风骤雨》）
译文：
“Escape？But his home and property can't escape.The monk may run away，but the temple can't run with him ！ ”
俗语“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采用了直译法，既保存了源语中的形象，又能够转达源语的文化信息。
例3：
And since that time it is eleven years；
For then she could stand high-lone；nay，by th'rood，
She could have run and waddled all about；
（Shakespear）
译文一：
算来也有十一年啦；后来好就慢慢地会一个人站得直挺挺的，还会摇呀摇的到处乱跑……
（朱生豪译）
译文二：
是啊，自从那天起，就糊里糊涂过了十一年。对啦，断奶那天她就会站着，不，都跑了，东歪西倒的一会儿都不消停。
（曹禺译）
译文三：
从那天到现在已十一年了；
那时她已经会站着了；是啊，凭着十字架起誓，
她已经会跑了，到处蹒跚着走；
（曹未风译）
这是莎士比亚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Romeo and Juliet）中的一段话。原文中的短语by th'rood即swear by th'ood，意思是“对着十字架起誓”。众所周知，基督教是西方的主要宗教信仰。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十字架是基督教信仰的标志。可见，by th'rood带有浓厚的西方基督教文化色彩。三种译文中，译文一和译文二略去了这个有宗教文化含义的短语，只有译文三直译出了这个短语，再现了原语的宗教文化特征。
二、转换法
不同的民族，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生活区域、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对同一事物的认知也会存在差异。某些在语言和文化中有丰富内涵和外延的事物，能够引起良好的遐想，但是在另一种语言和文化中却是索然无味的，没有文化含义。这种文化的个性化和差异性在翻译时需要灵活变通，也就是说只要保证将原语中带有文化色彩的物象转换为译语中具有类似文化色彩的物象即可。这种翻译方法通常用于习语和比喻的翻译。
例如：
1.as strong as a horse力大如牛
英国古代以马耕为主。英国人对马有深厚的情感，因此在英美文化中马是勤劳和吃苦耐劳的象征。与此相反，中国自古以来主要靠牛耕，且牛秉性勤劳忠厚，自然形成了中国人对牛的热爱和赞誉。所以英语中“as strong as a horse”，按照汉语的喻体则是“力大如牛”。
同类例子有：
（1）lead a dog's life过牛马不如的生活
（2）laugh off one's head笑掉牙齿
（3）as hungry as a bear饿得像狼
（4）kill the goose that lays the golden eggs杀鸡取卵
（5）as scared as a rabbit胆小如鼠
（6）like a duck to water如鱼得水
2.亚洲四小龙four Asian tigers
汉语中的“龙”字具有很重的文化意义，是“高贵、神圣、庄严、吉祥”的象征。而英语中的对应词dragon的文化意义是“怪物，魔鬼，凶残”等，象征着凶恶和残暴。但是，英语中的另一个词tiger却有与汉语“龙”相同的文化象征，所以“亚洲四小龙”译成英文应转换喻体。
同样的译例：
（1）挥金如土spend money like water
（2）胆小如鼠as timid as a rabbit
（3）打草惊蛇wake a sleeping dog
（4）牛饮drink like a fish
（5）拍马屁kiss sb.'s ass
（6）热锅上的蚂蚁like a cat on hot bricks
（7）像只落汤鸡like a drowned rat
从以上可以看出，由于地域、文化和思维等诸多方面的差异，不同民族观察认识事物的角度和方式不同。特别是习语都具有比喻意义，并能让人产生联想，但这种比喻和联想是由各民族的现实环境和社会状况决定的。由于民族文化的不同，对同一概念，英汉民族用不同的动物作比喻，而对同一动物，英汉民族又有着不同的联想。在翻译时，如果片面追求保留原文的表达方式，必然会使译文令人难以理解和接受，影响对原语信息的传达。因此，在翻译过程中，根据不同的文化背景下的表达习惯，人们可以用转换的方法来表达相同或相似的比喻意义，传递原语文化内涵及交际意义。
三、译注法
原语中的一些历史事件、人物、典故往往带有一定的文化色彩。在翻译的过程中遇到这类词语时，可先进行直译，然后在此基础上采用增词和加注等方法对其文化背景加以介绍或说明。这样既可以保留原文的文化内涵，也有利于读者对原文的理解。
（一）增词
例句1：
The staff member folded like an accordion.
这个工作人员就像合拢起来的手风琴似的——不吭声了。
例句2：
At home and abroad there is a strong dissenting view that sees the treaty as a new Munich.
（New York Times）
国内外一致提出强烈异议，认为该条约是一项新的慕尼黑阴谋协定。
例句3：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Three cobblers with their wits combined equal Chukeh Liang，the master mind.
“诸葛亮”是中国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在中国人民的心目中是智慧的象征。但英语读者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译文中增加with their wits combined和the master mind，充分再现了原语的文化信息。
同样，“班门弄斧”应译为：show off proficiency with axe before Lu Ban，the master carpenter.
（二）注释
例句1：
Of twelve adults adept at polysyllabic discourse who were polled recently，only three declared they could say February correctly，that is to pronounce the first as well as the second r...So February，not April，is the cruelest month.Thank Heaven it's now March.
（NewYork Times）
最近一次民意测验表明，在十二位擅长多音节词发音的成年人当中，只有三个声称可以正确地读出“二月”（February）一词，即能够发好第一个和第二个r音……因此，应该说最残酷的月份是二月而不是四月。谢天谢地这会儿已到了三月。
注释：出自艾略特的长诗《荒原》中的开篇诗行：“四月是最残酷的月份……”原诗描述了四月对万物产生近于残酷的催生作用，此处为典故活用。
（《中国翻译》1997年第1期）
例句2：
All this will not be finished in the first one hundred days.Nor will it be finished in the first one thousand days，nor in the life of this Administration，nor even perhaps in our lifetime on this planet.
（John F.Kennedy ）
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在第一个一百天内完成，也不会在第一个一千天内完成，不会在本届政府任期内完成，甚至也许不会在我们这一辈子完成。
注释：原指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执政后推行“新政”的第一个一百天。
（《中国翻译》1997年第1期）
例句3：
然后岫烟也钓着了一个，随将竿子仍旧递给探春，探春才递与宝玉。宝玉道：“我是要做姜太公的。”便走下石矶，坐在池边钓起来，岂知那水里的鱼看见人影儿，都射到别处去了。
（《红楼梦》第八十一回）
When Hsiu-yen had followed suit and returned the rod to Tan-chun，she handed it to Pao-yun.“I'm going to fish like Chaing TaiKung，”he announced as he walked down the stone steps and sat down by the pool.But his reflection frightened the fish away.
（Yang Xianyi and Gladys Yang译）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一个典故。为了让读者了解这一典故的文化蕴意，译者对“姜太公”加了脚注：Chiang Shang of the eleventh century B.C.was said to fish by the Weishui River（present Shensi），hold a line with no hook or bait，three feet above the water，and saying at the same time，“Whoever is ordained，come and take the bait.”
四、意译法
很多情况下，两种语言的表达方式和文化背景之间均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因此源语中带有文化色彩的词语在译语中没有完全相对应的词语来表达，且译注法和转换法也不能传达其文化意义。这时，只有采用意译法来表达。所谓意译是指舍去源语的语言形式和字面含义，在译语中，用跨文化的“对等”词表达出源语的文化信息。
例句1：
“芹儿呀，你便狠狠地说他一顿……还打发个人到水月庵，说老爷的谕：除了上坟烧纸，若有本家爷们到他那里去，不许接待……”
（《红楼梦》第九十四回）
“As for Chin，you must give him a good talking to...And send word to Water Moon Convent that，on the master's orders，they're not to receive young gentlemen from our house except when:they go to sacrifice atone of the grave there...”
（Yang Xianyi and Gladys Yang译）
“烧纸”是东方人祭祀亡灵的一个特殊文化习俗。英语词sacrifice可以表达类似的含义。这里如果将“烧纸”直译成“burn pieces of paper”，就会失去其“祭祀”的文化特征。
例句2：
这不是打落水狗么？三先生欠公道，薛宝珠有什么功劳，升她？
（茅盾《子夜》）
“Why，that's Kicking a man when he's down ！ It's not fair and what'Hsuch Pao-chu done that she should be promoted？”
（Hsu Meng-hsiang译）
对中国人来说，狗是一种令人讨厌的动物。汉语中常用狗比喻坏人，如“狗头军师”、“狗腿子”等。而西方人眼中的狗是非常可爱的动物，是忠实的象征。由于这种文化概念的差异，如果把“打落水狗”直译成hitting a dog when he falls in water，西方读者则不会把狗与某类人联系起来，反而会认为人类太残酷无情了。
例句3：
It is a Greek gift to you.
这是图谋害你的礼物。
“Greek gift”出自希腊神话中希腊人智取特洛伊城的“木马计”，其意思是“图谋害人”。假如把这句话照字面译成“这是给你的希腊礼物”，就会使文化含义丧失殆尽，汉语读者也无法理解。
例句4：
It was another one of those Catch—22 situations，you're damned if you do and you're damned if you don't.
这真是又一个左右为难的尴尬局面，做也倒霉，不做也倒霉。
此句中的“Catch—22”是一个文学典故，出自美国当代小说家海勒（Joseph Heller）的小说《第二十二条军规》。因此，Catch—22具有较强的文化意义，如果直译为“第二十二条军规”，中国读者就会不知所云，不如意译为“左右为难的尴尬局面”。
五、音译法
有一些在源语文化中属于本文化中特有的事物，在译语中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解释。这时就需要用到音译法，把这些特殊的物象直接移植到译语中去。这样既保存了源语文化的“异国情调”，又可吸收外来语，丰富译语语言文化。
例如：
1.“狗不理”包子是我国天津市一种有百年历史的风味小吃。清光绪年间，在天津侯家后有家包子摊，摊主叫高贵友，乳名“狗子”。他蒸的包子味美价廉，顾客付钱后，自取包子，掌柜对其他概不理睬。日久天长，人们笑他：“狗子卖包子，一概不理。”传来传去就传成“狗不理”了。因此高家包子摊虽然命名“德聚号”，却知者甚少，“狗不理”倒成了包子摊的名号。“狗不理”包子的特点是小磨香油，上等酱油，高汤调馅，同时还根据不同季节，改变肥瘦肉的配合比例。每个包子都掐十七八褶，匀称美观。目前“狗不理”包子已在全国许多旅游城市设立分店，并远销国外。
美国旧金山有一家中国饭馆。饭馆的英文菜单上，周末早午餐部分写着“狗不理”包子，英文名是“Dog won't leave”。狗不离包子，自然就不理主人，正合中文原来的含义，实乃妙译。（《中国翻译》1992年第1期）
然而，我们认为，这个译名实在不妙，与原来中文名的含义相去甚远。包子同饺子一样是我国特有的传统食物，具有丰富的中国文化内涵。包子在西方饮食文化中是“空白”，只能采取音译的方法。且“狗不理”根本不是陈中绳先生在《汉英词语翻译漫谈》一书中解释的那样：但是好些同志听了却不以为然、说“Dog won't leave”不成了“狗不离”了吗？可汉语却明明是“狗不理”呀！可是我总认为译作“Dog won't leave”并无不可：从狗对其主人的态度来说，尝到了包子的滋味儿之后，连主人唤它也不理了；但是从狗对包子的态度着眼，则是离不开包子，主人走了它理也不理——还待在包子店里不肯离开。这样看来，当然可译“Dog won't leave”了。这是从译文的反面（或侧面）着笔吗？
“狗不理”与狗没有任何联系，实际上是包子的品牌名称，也只能音译。“狗不理”包子的英文名应为：Goubuli Baozi
类似的译例还有：
（1）孔子Confucius（“孔夫子”音译）
（2）风水Fengshui
（3）叩头kowtow
（4）功夫kongfu
（5）炕kang
（6）阴阳Yin and yang
（7）人参Ginseng
（8）麻将Mahjong
（9）舢板Sampan
（10）丝绸Silk（源于中文的“丝”）
（11）太极或太极拳Tai-chi（chuan）
（12）台风Typhoon
2.People considered that what he had played on that occasion was no more than a Judas kiss.
人们认为他在那种场合所表演的不过是犹大之吻。
英语中的Judas kiss出自圣经故事。犹大是耶稣门徒之一。据《新约》记载，为三十块银币出卖了耶稣。他与耶稣亲吻，以此让罗马人认出耶稣。《新英汉词典》将Judas kiss译为“奸诈，口蜜腹剑，阴险的背叛”。这样意译的确无错，但平淡无奇，失去了原语文化色彩，不如半音半意将其译成“犹大之吻”，保留了原语宗教文化的生动形象。
类似的例子还有：
（1）Achilles'heel阿喀硫斯的脚踵（唯一致命弱点）
（2）Trojan horse特洛伊木马（阴谋诡计）
（3）meet one's Waterloo遭遇滑铁卢（一败涂地）
（4）a Penelope's web 珀涅罗珀的织物（永远完不成的工作）
（5）a Pandora's box潘多拉盒子（表示灾难、麻烦、祸害的根源）
再如：hamburger汉堡包，golf高尔夫球，jazz爵士乐，sauna桑拿浴，ballet芭蕾舞，cool酷，hacker黑客，e-mail伊妹儿，AIDS艾滋病，clone克隆，salad色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