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翻译的过程
一、翻译活动的简述
翻译活动的过程是一种思维过程，而且是一种有别于任何其他语言活动的思维过程。对于翻译过程，不同的学者有着不同的看法。
（一）奈达认为，翻译的过程主要有四步：一是对原文进行解码，二是把原文信息转化为译文信息，三是对译文进行编码，四是对译文进行检验。在这里，奈达把本来复杂丰富的翻译过程简化成了近乎公式化的语言转化模式，但他并未回答译者对原文的解码有无重要影响，译者对原文信息转化为译文信息这个过程有无重要影响，以及译者对译文的编码有无重要影响这些间题，而这些问题无一不与译者有着密切的关系，并且这些问题都不可能在纯语言的层面得到解决，只能靠译者根据具体的情况能动地加以解决。
（二）斯内尔，霍恩比（Snell Hornby）认为，译文是读者以读者的身份理解原文作者的意图，并将这些意图再创造地传递给另一种文化的读者群的语言表现；译者无论作为原文的读者还是作为译文的作者，所起的作用都是积极的、创造性的，译者对翻译的操作过程绝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原文和纯客观地再现原文，而是在基本忠实原文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再现原文。这就涉及译者的主体性，即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翻译文本的选择理解与对译文的表达。
（三）孙致礼认为，对于翻译的过程，理解、表达、审校的阶段划分比较合理，对中国学生学习翻译更有指导意义。其中，理解是表达的前提，没有准确、透彻的理解，就不可能有准确、透彻的表达。对初学翻译的人来讲，在时间允许的前提下，对原文至少要阅读三遍。第一遍初读原文，掌握全文大意和中心思想，将疑难词做上记号；第二遍细读原文，查资料解决疑难问题；第三遍通读原文，做到完全理解原文的精神。
（四）范仲英认为，理解和表达是翻译的两个过程，并提出“理解是前提，要准确透彻，要靠上下文，要靠广博的知识，表达是关键”。此外，范仲英还提出了“阅读—理解—表达—检验”的翻译过程的公式。
总之，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必须付出艰辛的努力。具体来说，既要加强翻译技巧训练以及语言文化的学习，又要努力提高自己的翻译理论水平，充实自己对翻译作品的审美经验，在不同的文化和语境背景下，充分考虑原文作者的情感和意图以及译文读者的需要和喜好，从而综合运用各种翻译原则，达成最好的翻译结果。
二、翻译的具体过程
（一）文本的选择
翻译首先涉及对翻译文本的选择。谢天振在《译介学》中提出创造性叛逆的命题，其实也正是对译者主体性的认可和论证。查明建、田雨为译者主体性所做的界定如下：译者主体性是指作为翻译主体的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翻译目的而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译主体自觉的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和文化审美创造性。
从一定程度上说，译者的主观能动性在译者动笔翻译之前就已开始发挥作用了。在这个阶段，译者的主体性主要体现在对翻译文本的选择、翻译的文化、目的以及翻译策略的确定等方面，选择适当的翻译文本是译者开始翻译活动的前提。通常情况下，译者通过自己阅读或他人的推荐、评价等途径，形成对原作的初步印象，然后会自觉地调动自己的文化意识、鉴赏能力、审美情趣等已有知识结构，对这一印象进行初步的评价与批评。当这一印象与译者的知识体系相近或吻合的时候，译者多表现为对原作文本的肯定与接受。反之，则表现出对文本的否定与排斥。可见，选择什么样的翻译文本，多是译者根据自己个人的喜好而定，体现出了译者强烈的主体意识。不仅如此，文本选择得当也有利于译者主体性的发挥，使译者的风格自然地融于原作者的风格之中，从而产生成功的译作。
翻译的文化目的也是译者在动笔翻译之前主观上已确认了的，翻译不仅是语言符号的转换，更是文化内涵的交流与碰撞，而译者正是这一交流与碰撞的倡导者和实施者。从文化层面上来说，翻译的根本目的是借助翻译文本为译入语提供新的话语，支持或颠覆其主流地位。也就是说，译者在文化目的上有两种选择：一是引入外域文化来论证、坚固本土文化的主体地位，二是引入外域文化来挑战、质疑本土文化的正统地位。译者的选择取决于他对两种文化的感知和认知程度，这也是其主体性的重要体现。翻译的文化目的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翻译策略的确定。基于宣扬本土文化的目的，自然会使译者在翻译中凸显本土文化的优势，因而多采用归化意译的手法，而基于挑战本土文化的目的，则会使译者采用张扬异域文化的风格，因而多采用异化直译等手段。此外，译者的读者意识也是影响翻译策略确定的重要因素。在读者对异域文化认识的初级阶段，译者要更多地借助本土文化来传播介绍异域文化的内涵；当读者对异域文化有了一定的认识后，其审美期待也必将随之提高，此时就不能再过多地依赖本土文化，否则就会显得很不合时宜。
（二）文本的理解
理解是翻译活动的基础，没有正确的理解，就不可能产生正确的译文。无论英语还是汉语，每篇文章都有一个总体构思，文章中词句的含义都与整体内容密切相关。所以，理解原文首先要通读全文，领略整个篇章的大意，而不是拿到文章便开始一字一句翻译。在对全文有了大致了解之后，应着重理解一些比较难的句子或段落，其中包括仔细推敲词义、分析语法、明晰各分句之间的关系，
在翻译实践中常会遇到一些理解难点，在英译汉中，由于英语词汇的词义比较灵活，一词多义的现象比较普遍，许多英语词汇确定的、充分的词义不在其本身，必须结合上下文才能准确理解。所以英语中有这样的说法：“No context，no text”。
例如：
Battery-electric cars are the most familiar of the alternativefuel lot.They have been around for years，but limited by short range and long charge time.（电池动力车是人们最熟悉的使用非传统燃料驱动的汽车。这类车出现有好几年了，但受到行驶路程短和充电时间长的限制。）
上例中的charge在英语中既可以是名词，表示“货物、主管、指控、收费”等，也可以是动词，表示“控告、嘱托、冲锋、使充满”等。可以判断例句中的charge是名词，但这并不能帮助我们从charge当名词讲时的众多意思中确定其意，还必须根据整个句子的逻辑结构来进行判断。句子的主语是battery-electric cars，显然这里的charge time指的是“充电时间”。
除了词汇意义的理解外，英译汉中另一个理解难点就是由于不熟悉英语的习惯表达方式，从而容易导致望文生义。
例如：
It was zero hour and the surgeon began the operation on him.
误译：零时，外科医生开始为他动手术。
正译：关键时刻，外科医生开始为他动手术。
此外，一些英语长句的理解也是比较困难的。译者应该按照语法规则，分析清楚句中各成分之间的关系，如先搞清该句是简单句还是复合句。若是简单句，要先确定其主语和谓语动词.然后再逐个确定其他附属成分或修饰语之间的关系等。若是复合句，则首先确定是并列复合句还是主从复合句，若是并列复合句，则按简单句的方法对各并列子句进行分析。若是主从复合句，则先分别确定主句和从句，而后弄清各子句的类型，然后再按简单句的方法分析每个句子。
例句1：
He has been revered by generations of teachers inspired by the belief that children are not empty vessels to be filled with knowledge（as traditional pedagogical theory had it）but active builders of knowledge little scientists who are constantly creating and testing their own theories of the world.
他受到几代教师的尊敬，他们都受到这个信念的鼓舞，即孩子不是被灌注知识的空桶（如传统的教学理论所认为的那样），而是知识的积极建构者，是不断创造和实践自己世界观的小科学家。
一般来讲，在汉译英的时候译者都认为对汉语的理解不成问题，毕竟是自己的母语。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由于汉语高度抽象概括，词义一般比较笼统，所以对词义的理解更应该谨慎仔细。
例句2：
西湖名菜有南宋风味，载誉已久，其特点是用鲜活材料制成，保持原汁原味，美味可口。
West lake dishes，which originated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are famous for their taste and flavor with fresh vegetables and live fowl or fish as ingredients.One can savor the dishes for their natural flavor.
在上述例句中，如果将“南宋风味”译成West lake dishes have the taste of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会过于抽象，而将其理解为“发源于南宋时期”会更合适。同样，“鲜活材料”如果译为fresh material也过于笼统概括。
（三）文本的表达
表达是实现由源语向译入语信息转换的关键。表达的好坏取决于对源语的理解程度和译者实际运用和驾驭译入语的能力。
就译入语而言，在表达方面首先要做到遣词准确无误，其次还要考虑语体、修辞等因素，切忌随便乱译。例如，a little，yellow，ragged，lame，unshaven beggar，语义比较清楚，有人将其译为“一个要饭的，身材短小，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瘸腿，满脸短髭”。这就在表达中出现了各种语体混杂和遣词失当的错误。译者没有弄清汉语的“髭”相当于英语的moustache，且为书面用语，而“要饭的”、“衣衫褴褛”等词并不属于同一语域。另外，表达还受社会方言、地域方言、作者的创作手法、写作风格以及源语的影响。
此外，在表达时还必须根据具体的情况选择合适的语言单位。如果把句子作为翻译单位，在句子内部又要考虑词素、词、词组、成语等作为翻译单位的对应词语，同时在句子外部还需考虑句子与句子之间的衔接和风格的统一等。由于两种语言之间的差异，译者在翻译单位的对应方面仍会遇到表达上的困难。因此，译者必须对两种语言不同的特点进行对比研究，从而找出克服困难的某些具体方法和技巧。例如：
例句1：
Would it be possible for us to have breakfast on the train？
译文1：我们有可能在列车上用早餐吗？
译文2：咱们能在火车上吃早饭吗？
例句2：
The story about him became smaller and by and by faded out from the American television.
译文1：报道中对他的渲染愈来愈少，不久他便从美国电视上销声匿迹了。
译文2：对他的宣传越来越少，很快一点点地从美国电视上全部消失了。
以上两个英语原句在不同层次的译者笔下汉译也不尽相同，与译文2相比，译文1所显示的社会层次要高一些。
此外，在表达时还要处理好内容与形式的关系。任何语篇都是内容与形式的统一体。内容的表达需要借助一定的形式，特定的形式往往用来表达特定的内容。因此，要做到忠于原文，就要求译者既善于移植原文的内容，还要善于保存其原有的形式，力求形神具备。所谓形式，一般包括作品的体裁、结构安排、形象塑造、修辞手法等，译文应尽可能将这些形式表现出来，借助“形似”更充分地表达原文的内容。
例如：
Henry Kissinger had slept there before，in July and against in October.
译文1：在此之前，亨利·基辛格曾经两度在这里下榻，一次是7月，另一次是10月。
译文2：这之前，亨利·基辛格于7月和10月两次在这里过夜。
译文3：7月和10月，亨利·基辛格曾经两次在这里睡觉。
本例中的Henry Kissinger指美国前国务卿，语体风格比较正式。因此，在翻译时不仅要准确传达语义，同时也要将语体风格表现出来。本句的三种译文，都比较好地传达了原文的语义，表达也都通顺自然，但在表达形式方面却存在一丝差异。译文1语体风格比较正式，如“两度”“下榻”；译文2语体风格居于正式与口语之间，如“两次”“过夜”；译文3则倾向于口语体，如“两次”“睡觉”。
综上所述，译文1优于译文2和译文3，因为译文1形神兼备，充分表达了原文的内容和形式，更加忠实原文。
（四）文本的分层
纽马克（1998）认为，在表达的过程中，译者必须在四个层次上对原文和译文负责，即文本层次、粘着层次、自然层次和所指层次。下面就分别进行介绍。
1.文本层次
所谓文本层次是指原文的字面意义，这是译者首先关注的层次，任何翻译都不能离开原文。原文是翻译活动的起点，也是终点。人们常说，同一个意思，可以有几种不同的表达方法。同一句话，用主动语态还是被动语态，直接引语还是间接引语，有时候差别是很大的。词汇的选择也是如此。在一定的语境中，原文作者最后采纳的那个词，和它的同义词也肯定是有区别的。因此，我们在翻译时，不妨多加思考。当然，由于英汉两种语言受各自国家的文化影响甚深，在语音、语法、语用和词汇各方面都有着很大的差别。如果死扣原文，完全按原文的字面意义逐字翻译，就可能产生不符合译入语习惯的，甚至是错误的句子来。
例句1：
You flatter me.
误译：你拍我马屁。
正译：你过奖了。
该句中的flatter并非指“阿谀奉承”的意思。
例句2：
他是个中国留学生。
误译：He is an overseas Chinese student.
正译：He is a Chinese student.
以上误译中的overseas显得很多余，应当删除。
2.粘着层次
每种语言都有自己独特的衔接方式，衔接方式实际上反映了本族语说话者独特的思维方式。因此，在翻译时不能完全照搬原文的衔接方式，而必须在充分理解原文的基础上用合适的语言去组织译文。粘着层次主要指在段落和语篇的层面上对原文的忠实。有些译文看上去每个句子都是正确的，但是把它们放在一起阅读时却感觉很别扭，不顺畅。这是因为英汉两种语言在语法，尤其是词序上，有着很大的差别。另外，英语和汉语句子的长短和标点规则也很不一致。英语的句子有时可能很长，从句多，译成汉语时需要在适当的地方断句并做必要的调整。总之，译文要通畅，必须在充分考虑到两种语言的语篇差别的基础上，仔细地“衔接”好每一个句子，使之成为一个连贯的整体。
例如：
The English arrived in North America with hopes of duplicating the exploits of the Spanish in South America，where explorers had discovered immense fortunes in gold and silver.Although Spain and England shared a pronounced lust for wealth，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cultures were profound.
误译：英国人抱着和西班牙人开拓南美洲一样的动机来到北美洲，西班牙的探险者在南美洲发现了大批金银财宝。虽然西班牙和英国都同样明显地贪图财富，但是两国的文化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正译：当年西班牙探险者在南美洲发现了大批金银财宝。英国人来到北美洲的动机也如出一辙。尽管两国对财富的贪欲同样强烈，但是两国在文化上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原文中的第1句含有一个定语从句，误译将它拖在主句的后面，结果两个句子之间的衔接显得非常别扭，整个段落支离破碎。正译中根据汉语习惯按时空顺序组织句子的规律，将原文中的定语从句译成汉语后放在主句之前，这样整个段落就比较连贯了。
3.自然层次
自然层次是对译文行文的基本标准。对所有类型的文本，译文都必须自然流畅，符合译入语的习惯。只有极少数例外的情况，初学翻译的人往往会译出很别扭的译文来，除了本身文字功底尚欠火候之外，主要是过于拘泥原文，选词用字照抄词典，不顾上下文是否合适，过于拘泥原文的句子结构，如词序等。
例如：
It takes fifteen minutes to get there on foot.
误译：需要15分钟才能步行到那儿。
正译：步行到那儿需要15分钟。
例中的误译完全是按原文的词序翻译的，把不定式放在句末。汉语中虽然并非绝对不可以这么说，但总有些不太自然。
在翻译过程中，经常会发现译文不自然、不符合译入语习惯的情况。要消除这种现象，译者必须在理解原文的基础上努力排除原文的干扰，用地道的译入语文字表达原文的意思，做到既忠实原文，又流畅自然。译者可以在完成初稿以后，把它“晾”在一边，过一段时间后，再去看看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也许可以发现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
4.所指层次
所指层次，是指译者对原文所指意义的把握。原文说什么，译文就要说什么，这是翻译的起码要求。但是，原文的字面意义有时候并不是很清楚。译者必须透过这层文字的迷雾，看清楚真实的画面，并将它们准确地描绘出来。这时，由于两种语言的差异，译入语的文字和原文可能就会有一定的距离。
在汉译英时，我们常常以为自己在理解上不会出问题，但事实并非如此。在翻译实践中，我们甚至往往会发现很幼稚的理解错误。
例如：
A：You alone here？
B: I'm saving myself for you.
误译：A：你一个人？
B：我在为你救我自己。
正译：A：你一个人？
B：我在等你呀。
上例是一部电影中的一个场景：在一个舞会上，一位男子独自一人坐在边上看别人跳舞。这时一位女子上前问“You alone here？”，意即“你怎么没有舞伴？”男子的回答有点幽默的味道，其中的save和“救”毫无关系，因为他显然不存在任何危险。它的本意是“省下来”，意即我（把自己省下来）不和别人跳舞就是为了和你跳。当然，由于汉语中没有与之完全对等的词，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幽默的味道表达出来。
The old man stood from the chair.
误译：老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正译：老人站了起来。
上例中的原文指“老人”原来是坐在椅子上的，这时站了起来，并非是“他站在了椅子上”。
（五）文本的审核
审核是翻译过程的最后一步，也是理解与表达的进一步深化，是对原文内容进一步核实，对译文语言进一步推敲的阶段。审核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检查译文是否精确，二是检查译文是否自然、简练。
国内外翻译学者都非常重视译文的审校工作，纽马克主张用来审校的时间应该是翻译所用时间的50%一70%，即使是考试，如果时间为3小时，审校时间也至少需要35分钟。此外，在环境许可的情况下，可以朗读一下自己的译文，亲耳听一听，对译文的修改也很有好处。
通常情况下，译完之后至少需要审校两遍：第一遍对照原文着重审校内容，第二遍着重润饰文字。如果时间允许，再把已审校的译文对照原文通读一遍，做最后一次检查、修改，务必使所有问题都得到解决，译文才算是定稿。具体来说，在审校阶段应特别注意以下几点。
1.审校人名、地名、数字和方位是否有错误。
2.审校译文中大的翻译单位，检查有无错漏、误译或欠妥之处。
3.审校专业术语是否正确。
4.审校成语以及其他固化的表达结构，包括各种修辞手法和修辞习惯。
5.校正错误的标点符号，使其符合目的语的语言规范。
6.力求译文没有冷僻罕见的词汇或陈腔滥调，力求译文段落表达自然、简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