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第十一章 进城插曲
第十一章 进城插曲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路上行走时,空中突然下起冰凉的大雨,我被淋成落汤鸡,冻得瑟瑟发抖。于是,我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原来昨天晚上降了很大的露水,我是被露水冻醒的。

此时是黎明时分,还没有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微白的天空上还散布着几颗星星,空气中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草叶上落满了灰色的露水,早起的云雀在那半明半暗的天空中唱歌。

我再也睡不着了,叫醒闪电和两只老鼠,说:“找个地方弄杯热水喝喝,最好是一杯热乎乎的红糖姜茶,否则,我非感冒不可。”

白老鼠瞅瞅四周,指着前面紧闭的大门说:“要想喝热水,只有进到那里面去。”

它和黑老鼠走到紧闭的城门前,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大叫道:“里面有人吗?快开门!”

“什么人在这里大吵大闹?赔我的美梦来!”忽然,从大门左右两边像岗哨亭那样的小房子里一前一后钻出两个人影,对着我们凶巴巴地嚷道。

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影,把我们吓了一大跳。黑老鼠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是谁?”

两个人影说:“我们是站岗放哨的卫兵。”

闪电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对他俩左看看,右瞧瞧,呵呵地冷笑道:“你们是站岗放哨的卫兵?刚才你们叫我们赔你们的美梦,想必你们是躲在岗哨亭里睡懒觉。假如有敌人偷袭怎么办?这是严重的失职!”

哇,闪电的小脑袋瓜子太好使了,我朝它竖起大拇指。

面对闪电的诘问,两个人影愣住了。

这时天空慢慢地明亮起来,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了。趁着他们说话之际,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这是两个与我年龄相仿的胖男孩,他们穿着一身肮脏不堪、几乎辨不出颜色的海军陆战队童装,那衣服又小又短,紧紧包裹在身上,像一个大粽子,两条黑乎乎的手臂露出老长一截,肚脐眼也露在外面,一顶满是污垢的海军帽歪戴在头上,腰间各挎着一把大刀。

他们这身穿着很像漫画里的老夫子,滑稽可笑。

两个人可能很久没有洗过脸,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挂着两道黏稠的鼻涕,随着他们的呼吸哧溜哧溜一缩一伸。头发像刺猬的毛,根根竖立。

(由于两个孩子个头差不多,脸又脏,难以区分。为了便于区别,我将先出来的那个孩子取名为哨兵A,后面出来的那个叫哨兵B。)

哨兵A稍愣了一下就回过神来,气势汹汹地说:“我们这不是发现你们了吗?这不叫失职,叫,叫忠于职守!不管怎么样,你们就得赔我们的美梦!”

哨兵B附和着说:“赔!说什么都得赔!”

黑老鼠苦着脸叫道:“我的天啊,梦怎么赔啊!难道说,要我们做一个与你们一模一样的梦,然后再送还你们?”

哨兵A说:“这样也行。”

我问道:“你们一个劲叫我们赔你们的美梦,你们究竟做了一个什么美梦?”

哨兵A摸着脑袋说:“我梦到在放风筝,风筝带着我飞到天上的白云里。玩得正高兴时,你一叫,白云不见了,我从空中摔到地上。你们赔我一朵白云就行了。”

哨兵B的嘴巴像鱼那样一张一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仿佛刚从水里钻出来,待气息缓和后说:“我梦见在河边钓鱼,钓到一只大乌龟,然后那只大乌龟驮着我到太平洋里玩耍。玩得正高兴时,你一叫,乌龟就沉到水里游走了,我差点被淹死。你们赔我一只大乌龟吧。”

黑老鼠哭丧着脸说:“你们的梦也太稀奇古怪了,让我们怎么赔啊?”

两个哨兵说:“没有稀奇古怪的事发生,怎么能叫梦?”

闪电为黑老鼠打圆场:“一个梦见在白云里玩,说不定忽然飞来一只饥饿的大金雕,被抓去吃了;一个梦见坐在大乌龟的背上到太平洋里玩,说不定游来一条大鲨鱼,啊呜一口被鲨鱼吞到肚子里去了。”

两个哨兵一听,愣在那儿不作声。

白老鼠插话说道:“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嗯,我记起来了,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两个哨兵哧溜哧溜吸着鼻涕说:“对对对,对极了,幸亏你们将我们的梦吵醒了,没准真的会变成噩梦。”

我看见他们的鼻涕,不知不觉感到鼻子痒痒的,也有可能是昨晚着了凉,呼的一声,鼻涕伸出老长,一下子就垂到胸前。

哨兵A看见了,哼了一声说:“想跟我们比赛流鼻涕,没门儿!你不知道我们就是自由国里的鼻涕大王啊!”说完,呼的一声,两条鼻涕伸到了肚子上。

这一来,激起了我的斗志。我鼓足力气,用力地呼,鼻涕伸到了大腿。

“呼!”哨兵B不甘落后,他的鼻涕伸到了膝盖。

“呼!”

“呼!”

哨兵A和哨兵B的鼻涕垂到脚背!垂到地上!

“郝大哥加油!郝大哥加油!加油!加加油!”闪电和两只老鼠在一旁为我鼓劲。

哼,我要是连你们两个小屁孩都斗不过,我就不叫郝帅,叫“好丑”得了。于是,我使劲地呼,呼呼呼,可是,鼻涕只能垂到脚背。

“哈哈哈哈,你输了!”两个哨兵使劲一吸鼻涕,发出很响亮的哧溜声,鼻涕缩回到他们的鼻孔里。

我在一旁看呆了。

“恶心巴拉的!”闪电和两只老鼠双手抱着肚子,蹲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呕吐。

我说:“不比了,你们赢了,让我们进去弄点热水喝喝吧。”

哨兵A说:“本来过我们这一关是要证明的,看在你陪我们玩鼻涕比赛的份上,证明就免了。不过,你要将城门两边的对联读一遍,深刻地领会我们自由国的主旨思想后才能进去。”

我好奇地问:“要证明?什么样的证明?”

哨兵A说:“就是成绩单。只有每科的考试成绩挂红灯笼的人才能加入我们自由国。”

我没有带成绩单来,再说我的成绩虽然糟糕,但还没有糟糕到每科都不及格的地步。

“你上次进城时要不要证明?”我悄声问闪电。

“我是从空中飞进城的,自然就不要证明了。”闪电说。

哨兵B说:“还在磨蹭、嘀咕什么?快读对联。”

我抬头一看,城门两边还真有一副对联,只是由于字太小,刚才没有发现。

我轻声念着:“勤奋努力的滚出去,捣蛋懒惰的请进来。”

白老鼠好奇地问:“这样说来,在这个国家的全是些捣蛋懒惰的人了?”

两个哨兵点点头,表示懒得说话。

忽然他们冲上来直挺挺地站在我的左右两边,脸绷得紧紧的,眼睛直视前方,也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我以为他们发现前面情况有异,也跟着看。忽然,我的后脑勺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疼得我尖叫起来:“是谁打我?”

“是右边那个家伙在打你!”闪电尖叫道。

可两个哨兵表情依旧,也不理我,仿佛与他们毫不相关。

别人的地盘别人做主,我还有求于他们呢,因此我不想与他们计较,想走开。可我刚迈开一步,脚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摔倒在地。

“哈哈哈,恶狗抢屎吃!”两个哨兵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我爬起来叫道。

“喵呜!”闪电一声怪叫,弓起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龇牙咧嘴,眼看要扑向两个哨兵。

“闪电,不可以这样。”我急忙喝住它。

“那只鼠兄弟不是问我们,自由国住的是不是全是捣蛋懒惰的人?我们就用行动来告诉你们。”两个哨兵依旧笑嘻嘻地说。

用这种行动来回答问题,我真的是无语了。这下误会消除了。

白老鼠问:“自由国里有好吃的吗?”

两个哨兵没有点头,他们各抽出挎在腰间的大刀,都是褐色的,然后将刀尖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咀嚼着。

我与闪电、两只老鼠的眼睛都看直了。大刀也能吃?莫非他们有某种特异功能?这时,我们闻到一股巧克力的香味从大刀咬开的地方飘出来,才明白大刀原来是用巧克力做成的。

两个哨兵咬了几口大刀后,哗啦一声从衣服上撕下一块,放在嘴里嚼着。

这下,我彻底惊呆了,乖乖,衣服也能吃!我好奇地问:“你们的衣服是什么做的?”

哨兵A撕下一块递给我,太脏了,我不敢放进嘴里尝,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闻出是煎饼的气味。

呵呵呵,哨兵的武器是巧克力做的,衣服是煎饼做的,那自由国里肯定有许许多多好吃的东西。

我又问:“有好玩的吗?”

两个哨兵将大刀的刀柄拆下来,按了一下上面的一个机关,刀柄伸出一根大约三寸长的塑料管,里面喷出一股水来。

于是,他们把刀柄当成水枪,嘻嘻哈哈相互对射起来。大刀刀柄都是玩具,可见,里面肯定有好玩的了。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城里开始有了动静。先是开门的吱呀声,接着是狗的狂吠声、猫的喵喵声,然后是人的叫喊声、嬉笑声,这些声音由弱到强,最后,就像鼎里的沸水,不绝于耳。

我说:“赶快打开城门,我们要进去了。”

哨兵A回到他的岗哨亭里,不知道捣鼓了什么机关,只听城门发出一阵阵咔咔咔的响声,慢慢地打开来。

哨兵B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欢迎四位加入我们自由国!”

我们齐声说:“谢谢!”

我们进了城,只见街上全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小孩,还有狗、猫和老鼠在那里玩成一团。

一只灰色的小老鼠骑在猫的背上,揪着猫的耳朵喊:“得儿,驾!”于是,猫驮着小老鼠撒开四只爪子狂奔。

一条大黄狗的脖子上悬挂着一个秋千,一只个头很小的猫坐在上面,不断地吆喝着:“快晃动你的狗脖子,越快越好!”

大黄狗摇头晃脑,秋千就荡了起来。

那些小孩呢,衣服破烂、污浊不堪,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臭鸡蛋味。他们要么是在地上打滚,要么是你追我打,要么是手里拿着各种零食往嘴里塞,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

那些猫、狗和老鼠虽然玩得很和谐,很快乐,但身上的毛干枯,东一撮西一撮地拧在一起,像刺猬的刺。

空气中弥漫着昨天晚上我闻到的那股浓浓的臭鸡蛋味,我们仿佛来到了一个专门掩埋臭鸡蛋的巨大垃圾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