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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建筑文献集要. 先秦—五代
1.8.36 池上篇并序
池上篇并序

唐·白居易

【提要】

本文选自《白居易集》(中华书局1979年版)。

这是研究中国古代园林的一篇重要作品。

唐穆宗长庆四年(824),白居易在洛阳置地筑宅、凿池,年营月造,方圆17亩的土地上,屋占三分之一,水占五分之一,竹占九分之一。池塘竹树环绕,池中莲风荷影,竹隍荫舍清心,屋舍颇得林泉清幽之趣。

本文由一篇长长的序言和诗歌组成。绪言先交代白氏园的位置、大小等,再叙全园规划布局的时间及经过,最后记述作者憩游春风秋月、莲香鱼跃、竹烟水影之趣,享受石、鹤、莲、舫“尽日更无客”的境外之乐。而诗则是对序言的小结,表达的是就园终老的志趣。

都城风土水木之胜,在东南偏。东南之胜,在履道里。里之胜,在西北隅。西闬北垣第一第[1],即白氏叟乐天退老之地。地方十七亩,屋室三之一,水五之一,竹九之一,而岛树桥道间之。初,乐天既为主,喜且曰:虽有台,无粟不能守也,乃作池东粟廪。又曰:虽有子弟,无书不能训也,乃作池北书库。又曰:虽有宾朋,无琴酒不能娱也,乃作池西琴亭,加石樽焉[2]。乐天罢杭州刺史时,得天竺石一、华亭鹤二以归。始作西平桥,开环池路。罢苏州刺史时,得太湖石、白莲、折腰菱、青板舫以归;又作中高桥,通三岛径。罢刑部侍郎时,有粟千斛,书一车,洎臧获之习筦、磬、弦歌者指百以归[3]。先是颍川陈孝山与酿法酒,味甚佳[4]。博陵崔晦叔与琴,韵甚清[5]。蜀客姜发授《秋思》[6],声甚淡。弘农杨贞一与青石三,方长平滑,可以坐卧[7]。太和三年夏[8],乐天始得请为太子宾客,分秩于洛下[9],息躬于池上。凡三任所得,四人所与,洎吾不才身,今率为池中物矣。每至池风春,池月秋,水香莲开之旦,露清鹤唳之夕:拂杨石,举陈酒,援崔琴,弹姜《秋思》,颓然自适,不知其他。酒酣琴罢,又命乐童登中岛亭,合奏《霓裳·散序》,声随风飘,或凝或散,悠扬于竹烟波月之际者久之。曲未竟,而乐天陶然已醉,睡于石上矣。睡起偶咏,非诗非赋。阿龟握笔,因题石间。视其粗成韵章,命为《池上篇》云尔。

十亩之宅,五亩之园。有水一池,有竹千竿。

勿谓土狭,勿谓地偏。足以容膝,足以息肩。

有堂有亭,有桥有船。有书有酒,有歌有弦。

有叟在中,白须飘然。识分知足,外无求焉。

如鸟择木,姑务巢安。如居坎,不知海宽。

灵鹤怪石,紫菱白莲。皆吾所好,尽在我前。

时引一杯,或吟一篇。妻孥[10]熙熙,鸡犬闲闲。

优哉游哉[11]!吾将终老乎其间。

【作者简介】

白居易(772—846),唐代诗人,与元稹并称“元白”。字乐天,号香山居士、醉吟先生,生于郑州新郑。元和二年(807)授翰林院学士,次年授左拾遗。元和十年,因越职言事被贬为江州司马。由此开始,白居易人生理想及审美情趣发生重大转折,虽然仍关心民事,但饮酒、弹琴、赋诗、游山玩水和“栖心释氏”成为其生活常态,写下了大量园林、建筑美文。

白居易一生留下诗文3 800多篇,亲手编为《白氏长庆集》,后改名《白氏文集》,共75卷,现有71卷流传于世。

【注释】

[1]闬:音hàn,门,里门。

[2]石樽:石制酒器。

[3]洎:音jì,到,及。臧获:奴婢。筦:同“管”,管乐器。指百:犹言十人,十人百指尔。句谓通乐器的奴婢。

[4]颍川:郡名,治所今河南禹州市。陈孝山:生平不详。

[5]博陵:郡名。在今河北境。崔晦叔:崔玄亮字。生卒年月不详。山东磁州(今河北磁县,古属博陵郡)人。贞元十一年(795)进士。元和初,被荐入朝。迁监察御史,转任侍御史。宪宗时,历官密、歙、湖三州刺史。文宗太和四年(830)改谏议大夫,升散骑常侍。终官虢州刺史。与白居易等往来唱和,有《三州唱和集》。

[6]姜发:生平不详。

[7]弘农:郡名,治所在今河南灵宝。杨贞一:生平不详。

[8]太和:唐文宗李昂年号,827—836年。

[9]分秩:谓分拨俸禄。

[10]拏 :音nú,孩子。闲闲:悠闲貌。

[11]优哉游哉:悠闲自得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