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古城赋

唐·吕令问

【提要】

本文选自《全唐文》（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

云中古城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托克托县。古城地处平坦辽阔的土默川平原南部，北依大青山，南临黄河，为唐时要塞之一。

唐太祖李渊发迹于太原，唐朝亦非常重视边境守卫。赵武灵王首建的云中古城又在唐时繁荣热闹起来，“百堵齐矗，九衢相望，歌台舞榭，月殿云堂”，城威严而繁华。

可是，在随后的日月里，云中古城又渐渐荒废了，“危堞既覆，高墉复夷，寥落残径，依稀旧墀，榛棘蔓而未合，苔藓纷乎相滋”。

可以说，云中古城的兴衰与唐代兴衰紧密相连。

正北曰并，有唐作京，密近戎狄，张皇甲兵［1］。尹也总居守之任，将也当节制之名，故卒乘辑睦［2］，而王都肃清。于是断武谊，按亭燧，电转前旌，风飘横吹，杨叶箭的，莲花剑骑，下代郡而出雁门，抵平城而入胡地［3］。挟纊称暖，投醪必醉，则知抚之者诚难，用之者不易［4］。

是时阴闭群山，寒凋众木，川平塞迥，冰饮霜宿［5］。慷慨乎大荒，倘佯乎游目，区脱潜遁，屠耆慑逐。诉古城之谓何？传魏家之所筑。伊昔晋京板荡［6］，海悬沸腾，不有所命，将何以兴？王师赫怒，爰整其旅，雾集云屯，龙骧凤举，弃万里之沙漠，傍五原之风土［7］肇为此都，实惟太祖。

夫其规典章，辨封疆，池桑乾之水［8］，苑秦城之墙，百堵齐矗，九衢相望，歌台舞榭，月殿云堂。开儒士于璧沼［9］，贮美人于玉房。翕习沸渭［10］，荧荧煌煌。取威定霸，于是乎在；施令作法，罔或不臧。武破六州之内，文宅三川之阳［11］：何其壮也！

既而年代倏忽［12］，市朝迁徙。干戈鼙鼓之雄，绮罗丝竹之美，孰不烟散雨绝，沙埋灰委？树名欢而讵存［13］？鸟称乐而俱死。危堞既覆，高墉复夷，寥落残径，依稀旧墀，榛棘蔓而未合，苔藓纷乎相滋。伏熊斗贙，腾麕聚麋，常鸣悍鷩，乍啸愁鸱［14］：不可胜纪，但令人悲。胡风起兮马嘶急，汉月生兮雁飞入。可怜久戍人，怀归空伫立。

有客志远才雄，秉义由衷，负诗书礼乐之用，蕴萧曹魏邴之风［15］。虏庭高枕，河源凿空，霜犯鬓而先白，尘染颜而少红。三为都护，五掌元戎，益封而广国，事利而业崇［16］。独见凌云而作赋，谁言坐树而论功者哉［17］？

【作者简介】

吕令问，玄宗时人，生卒年月不详。

【注释】

［1］并：并州，在今山西北部。为九州之一。其地约今河北保定和山西太原、大同一带。唐高祖李渊隋朝时为太原守。张皇：谓壮大。

［2］辑睦：团结和睦。

［3］武谊：谓武事。亭燧：烽火。杨叶箭的：《战国策》：“楚有养由基者，善射，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后谓箭艺高超者。平城：在今山西大同北。

［4］挟纊：披着绵衣。喻受人慰抚而感温暖。投醪：谓与军民同甘苦。醪：音láo，浊酒。

［5］雕：通“凋”。塞迥：谓塞闭。

［6］板荡：谓动荡不安。

［7］五原：关塞名，在今内蒙古五原县。

［8］桑乾：桑干河。今永定河上游，源出山西。

［9］璧沼：即璧池，古代学宫前半月形水池。后谓太学。

［10］习沸渭：和谐繁盛貌。

［11］三川：河、洛、伊三水谓之。

［12］倏忽：迅疾貌。倏：音shū。

［13］讵：音jù，无，难道。

［14］贙：音xuàn，似犬之兽名。鷩：音bì，属，似山鸡而小。鸱：音chī，一种凶猛的鸟，也称鹞鹰。句谓城为禽兽乐园，倍极荒凉。

［15］萧曹：萧何、曹参，均西汉大臣。魏邴：《三国志》：君所谓云中白鹤。句谓才干超群，品行高洁。

［16］都护：官名。汉宣帝置西域都护，至唐设六都护，安北其一也。元戎：大军。

［17］坐树：坐树不言。语出《后汉书·冯异传》，谓功高而不自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