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桥赋

唐·阎伯玙

【提要】

本文选自《全唐文》（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

与张说《蒲津桥赞》不同，这是一篇专摹蒲津桥胜状的赋文。

蒲津桥历经春秋、战国、秦、汉，直至唐，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使命。春秋时期，此桥打通了秦晋往来的门户，奠定了秦晋之好的基础；战国时代，秦国几次修建蒲津桥，都是为了进攻韩、赵、魏诸国，完成统一大业；后魏时，齐王高欢再修蒲津桥，是为了进攻西魏；隋末，李渊集团起兵晋阳，改建、使用蒲津桥，此桥为灭隋兴唐起了莫大作用。

唐开元时重修此桥，铁牛、铁人、铁山、铁柱、铁索，蒲津桥焕然一新。远远望去，“既似乎瀑布之界天台，又似乎蓬莱之横海岛。虚其内则用当于无，疏其间则屈而且抱”。近观，“华柱上征，殊马援之标界；石台中耸，若鳌力之负山”。“梁势编绵，疑海鹏之点翼。”一座优雅而又神奇的浮桥！

壮三辅之雄极，非魏国其伊那［1］？总魏国之繁隘，非斯桥而岂他？条山［2］左临，高障东连于渤海；晋关右抱，浮梁［3］西截于长河。却顿铁牛，骇浮川之魍魉［4］；旁飞画鹢，惊入浪之鼋鼍［5］。竹笮其维，不虞于奔涛擘赫［6］；金锁斯缆，何惧于层冰皑峨［7］？

川有梁兮，閴闻于揭涉［8］；王在镐兮，有格于来讹［9］。盖取诸益，其不谓何［10］？故马卿之歘尔斯题，请观即事［11］；尾生［12］之溘焉守死，夫奚足多？岂比夫虹能象之，不可以来往；鹊能填兮，不可以经过？若斯之利用吾宾，荐之士亦可歌；颂诸侯之盛绩，乐王化之雍和。

尔其薄烟霏霏，初日杲杲［13］；远之而望，势侔神造。既似乎瀑布之界天台，又似乎蓬莱之横海岛。虚其内则用当于无，疏其间则屈而且抱。凭险作固，夹咽喉之重关；用否而通，连秦晋之长道。东西水浒，义非待于秦求；襟带山河，固可兼于魏宝。

尔其憧憧往还，曳曳空间［14］。华柱上征，殊马援之标界［15］；石台中耸，若鳌力之负山［16］。伟哉武侯，时赏兹国。况天枢要，作限通塞；旁达无垠，下临不测。舟形崎嶬，似火龙之饮川；梁势编绵，疑海鹏之点翼。其拯物也，有来斯适；其济时也，遐方不亟［17］。

非夫蓄巨川之运，回斡地之力，则何能抡梓材以当路，临要津而作式［18］？守此道也，夫有何极？然而物有成规，国有虚费；信彼才之可取，奚此桥之独贵？使夫期不日以献，珠连城而出魏。

【作者简介】

阎伯玙（生卒年不详），开元时官华州郑县（今陕西华县）尉。天宝中，迁吏部郎中，出为袁州刺史，历抚州。征拜户部侍郎，未至卒。

【注释】

［1］三辅：谓京城附近。伊那：梵音，树，树林。

［2］条山：谓中条山。

［3］浮梁：浮桥，即蒲津桥。

［4］却顿：后退受阻。此谓铆固铁索。魍魉：音wǎng liǎng，传说中的山川精怪。

［5］鹢：音yì，水鸟名。鼋鼍：音yuán tuó，大鳖和猪婆龙（扬子鳄）。

［6］竹笮：竹索。笮：音zuó。擘赫：谓涛声撕天裂地。

［7］皑峨：谓皑白高耸。

［8］閴闻：谓极少听闻。閴：音qù，寂静。揭涉：谓撩起衣裳过河。

［9］格：阻碍。讹：行动。句谓王在镐京，往来不便。

［10］益：益卦。其辞曰：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11］马卿：指司马相如。歘尔：迅速貌。歘：音xū。

［12］尾生：典出《庄子·盗跖》：尾生与女子期于梁（桥）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溘：音kè，突然。

［13］杲杲：音gǎo gǎo，明亮貌。

［14］憧憧：chōng，往来不断貌。曳曳：飘动貌。

［15］马援：东汉大臣。征服交趾后，立铜柱以标疆界。

［16］鳌：音áo，传说中海里的大龟（鳖）。《列子·汤问》：相传鳌鱼背负五座神山，使其不致沉没。

［17］遐方：远方。不亟：不急。

［18］抡：谓挥斧（砍劈）。梓材：优质木材。作式：谓架此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