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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建筑文献集要. 先秦—五代
1.7.14 晁错传(节选)
晁错传(节选)

东汉·班 固

【提要】

本文选自《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

晁错(?—前154),颍川(今河南禹县)人,西汉文景时期著名政治家。早年学法家学说,后又学今文《尚书》。事文帝任太子舍人、门大夫,升任博士。汉景帝即位后,更受信任,历任内史、御史大夫等职。主张加强中央政权,推行“削藩”政策,遭诸侯王和朝廷亲贵的激烈反对。景帝三年(前154),吴王刘濞(音bì)借口“清君侧”举兵发动叛乱,景帝畏于七国连兵,将其处死。

政治上,晁错对于匈奴的不断侵扰、土地兼并等问题非常关心,数次上书力主积极备战,迎击匈奴;主张采取措施大力发展农业。他提出迁移百姓充实边境等主张,受到汉文帝的赞赏。

随后,他又提出了削夺诸侯王、修改法令等主张。汉朝实行郡县制,但同时又册封高祖子孙为22个诸侯国。汉景帝时,诸侯势力滋大,土地辽阔,城高壕深。齐国一地便有70多座城池,吴国也有50多座、楚国40多座城。各地诸侯渐渐不受朝廷约束,吴王刘濞更是骄横。他的封国靠海,还有铜矿,自己煮盐采铜,富可敌国,但他从不到长安朝见皇帝,吴国俨然是一个国中之国。身为御史大夫的晁错,力劝景帝削夺同姓诸侯王封地,巩固中央政权:“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极言早削藩的晁错终于引来杀身之祸。

因削藩而招致杀身,晁错与贾谊一起成为西汉初年两大政治冤案的主角。

晁错移民塞边和削藩思想,对汉代建筑兴衰、城市规划的影响是深远的。

晁错,颍川人也。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生所[1],与洛阳宋孟及刘带同师[2]。以文学为太常掌故[3]

巍错为人峭直刻深[4]…以其辩得幸太子,太子家号曰“智囊”[5]

……

错复言守边备塞、劝农力本,当世急务二事[6]……上从其言,募民徙塞下。

错复言:陛下幸募民相徒以实塞下[7],使屯戍之事益省,输将之费益寡[8],甚大惠也。下吏诚能称厚惠,奉明法,存恤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壮士,和辑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乐而不思故乡,则贫民相募而劝往矣[9]。臣闻古之徙远方以实广虚也[10],相其阴阳之和,尝其水泉之味,审其土地之宜,观其草木之饶,然后营邑立城,制里割宅[11],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先为筑室,家有一堂二内[12],门户之闭,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轻去故乡而劝之新邑也。为置医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生死相恤,坟墓相从,种树畜长[13],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乐其处而有长居之心也。

臣又闻古之制边县以备敌也,使五家为伍,伍有长;十长一里,里有假士[14];四里一连,连有假五百;十连一邑,邑有假候:皆择其邑之贤材有护[15],习地形知民心者,居则习民于射法[16],出则教民于应敌。故卒伍成于内,则军正定于外[17]。服习以成,勿令迁徙,幼则同游,长则共事。夜战声相知,则足以相救;昼战目相见,则足以相识;欢爱之心,足以相死[18]。如此而劝以厚赏,威以重罚,则前死不还踵矣[19]。所徙之民非壮有材力,但费衣粮,不可用也;虽有材力,不得良吏,犹亡功也。

……

错又言宜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凡三十篇。孝文虽不尽听,然奇其材。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爰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20]。错数请间言事,辄听,幸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丞相申屠嘉心弗便,力未有以伤。内史府居太上庙堧中[21],门东出,不便,错乃穿门南出,凿庙堧垣[22]。丞相大怒,欲因此过为奏请诛错。错闻之,即请间为上言之。丞相奏事,因言错擅凿庙垣为门,请下廷尉诛。上曰:“此非庙垣,乃堧中垣,不致于法。”丞相谢。罢朝,因怒谓长史曰:“吾当先斩以闻,乃先请,固误。”丞相遂发病死。错以此愈贵。

迁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削其支郡[23]。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杂议,莫敢难,独窦婴争之,由此与错有隙。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欢哗。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24],侵削诸侯,疏人骨肉,口让多怨,公何为也?”错曰:“固也[25]。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逮身。”

后十余日,吴、楚七国俱反,以诛错为名[26]。上与错议出军事,错欲令上自将兵,而身居守。会窦婴言爰盎,诏召入见,上方与错调兵食[27]。上问盎曰:“君尝为吴相,知吴臣田禄伯为人乎?今吴、楚反,于公意何如?”对曰:“不足忧也,今破矣。”上曰:“吴王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豪杰,白头举事,此其计不百全,岂发乎?何以言其无能为也?”盎对曰:“吴铜、盐之利则有之,安得豪杰而诱之!诚令吴得豪杰,亦且辅而为谊,不反矣。吴所诱,皆亡赖[28]子弟,亡命铸钱奸人,故相诱以乱。”错曰:“盎策之善。”上问曰:“计安出?”盎对曰:“愿屏左右。”上屏人,独错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屏错。错趋避东箱[29],甚恨。上卒问盎,对曰:“吴、楚相遗书,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贼臣晁错擅適诸侯[30],削夺之地,以故反名为西共诛错,复故地而罢。方今计,独有斩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地,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于是上默然,良久曰:“顾诚何如[31],吾不爱一人谢天下。”盎曰:“愚计出此,唯上孰计之。”乃拜盎为太常,密装治行[32]

后十余日,丞相青翟、中尉嘉、廷尉欧劾奏错曰[33]:“吴王反逆亡道,欲危宗庙,天下所当共诛。今御史大夫错议曰:‘兵数百万,独属群臣,不可信,陛下不如自出临兵,使错居守。徐、僮之旁吴所未下者可以予吴[34]。’错不称陛下德信,欲疏群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吴,亡臣子礼,大逆无道。错当要斩,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35]。臣请论如法。”制曰:“可。”错殊不知。乃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市[36]。错衣朝衣,斩东市[37]

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38],击吴、楚为将。还,上书言军事,见上。上问曰:“道军所来,闻晁错死,吴、楚罢不[39]?”邓公曰:“吴为反数十岁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不在错也。且臣怒天下之士拑口不敢复言矣。”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之,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划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40],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喟然长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乃拜邓公为城阳中尉[41]

【注释】

[1]申:申不害(约前385—前337),战国时法家代表人物之一,精于刑名学,重术。主张君主应经常监督臣子,考核以升降。商:商鞅(前390—前338),卫国(今河南濮阳)人,从小好刑名之学。入秦后,推行中央集权制和农战政策,两次变法,秦益强大,终于统一全国。商鞅变法招致车裂而死,有《商君书》传世。轵:县名,在今河南济源东南。张恢:疑为秦代学者。生:先生。

[2]宋孟、刘带:生平不详。

[3]太常掌故:官名。太常属官。应劭曰:六百石史,主故事。

[4]峭直刻深:谓严厉、刚直、苛刻、心狠。

[5]智囊:谓足智多谋。

[6]守边备塞、劝农力本:晁错呈《守边劝农疏》,力言此二事,汉书本传具其疏文。

[7]幸:谓皇帝的举动。

[8]输将:谓运输。

[9]相募:当作“相慕”,谓民慕先至者之安乐。劝往:谓争相前去。

[10]广虚:通“旷墟”,谓地广人稀之地。

[11]割宅:谓划分住宅。

[12]二内:谓堂后东房、西室。

[13]畜长:犹畜养,谓饲养家畜。

[14]假士:与下文“假五百”“假候”均为汉基层编籍长官。

[15]有护:谓有保护能力。

[16]习:教习。于:以。

[17]正:通“政”。

[18]相死:谓相互为对方而死,亦即相护佑。

[19]还踵:旋踵。句谓前赴后继,义无反顾。

[20]内史:官名。掌治京师,同后世之京兆尹。

[21]堧:音ruán。师古曰:堧者,内垣之外游地也。

[22]堧垣:谓庙围墙。

[23]请:谓报请皇帝。支郡:谓诸侯国的边郡。

[24]公:汉时常用称呼。

[25]固:诚然,本来。

[26]吴、楚七国俱反:景帝初年(前154),以吴王刘濞、楚王刘戊为首的吴、楚、赵、胶东、胶西、济南、淄川七国,打着“诛晁错,清君侧”的旗号,欲夺景帝皇位。叛乱历时3个月,被周亚夫、窦婴剿灭。史称七国之乱。平定后,诸侯国领土削小,任免官吏之权收回。

[27]调兵食:谓调兵粮。

[28]亡赖:无赖。

[29]箱:通“厢”。

[30]適:通“谪”,指责,谴责。

[31]顾:念。诚:实。句谓要考虑实际情况究竟如何。

[32]密装治行:谓秘整行装出发。

[33]青翟:时丞相为陶青,翟当为衍文。嘉:不知其姓。欧:张欧(qū),字叔,文帝时以治刑之学著称,景帝时官至九卿。

[34]徐:县名,在今江苏泗洪县南。僮:县名,在今安徽泗县东北。

[35]要:通“腰”。同产:同胞,谓兄弟姐妹。

[36]绐:音dài,哄骗,欺骗。行市:谓游街示众。

[37]朝衣:朝服。东市:汉行刑在长安东市,后世因称东市为刑场。

[38]谒者仆射:官名,掌接待及传达。邓公:成固(今陕西城固县)人,足智多谋,多奇计。校尉:职位低于将军的武官。

[39]道:由。

[40]杜:塞。

[41]城阳中尉:城阳王国的中尉,负责王国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