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概　述

一、对联的概念

对联，是一种由上下两句构成，写在纸上、布上或刻在竹子、木头、柱子上的对偶语句，是汉民族语言所独有的一种文化艺术形式，是“中华文化宝库中的独立文体之一”（《联律通则·引言》）。

对联又称“楹联”，因古时多悬挂于楼堂宅殿的楹柱上而得名。可以说，“对联”是其通称，“楹联”是其雅称。

除了上面两种称呼外，对联这种文学形式在不同的场合中又有不同的称呼。在修辞中称为“对偶”，在民间中称为“对子”，在诗词中称为“对仗”等。称呼不同，实质则是相同的，指的都是同一种文学形式。

也许因为上面说的“对联是其通称，楹联是其雅称”，于是有人便认为，对联和楹联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对联通俗，楹联高雅，楹联是比对联更高一个层次的联语，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其实，从上面对对联概念的解读中我们便可知道，“对联”也好，“楹联”也好，只是称呼不同而已，实质是相同的。

二、对联的起源及发展

对联起源于汉民族过春节时悬挂桃符的民间习俗。早在秦汉以前，汉民族就有在门上悬挂桃符的习俗。所谓桃符，据《淮南子》说，是一种一寸宽、七八寸长的桃木做的木板。人们在桃木板上写上传说中的降鬼大神神荼、郁垒二神的名字，悬挂在两扇门上。或者画上这两个神的像，按左神荼、右郁垒的顺序，分别悬挂于门的左右，以驱鬼压邪。这种习俗一直持续了一千多年，直到距今一千多年的五代时期，人们才开始把对联题于桃木板上。据《宋史蜀世家》记载：五代末年，后蜀主孟昶因平日善习对联，故趁新年来到之际，下了一道命令，要求群臣在“桃符板”上题写对句，以试才华。群臣们遵命各自写好一幅，耐心等待审查。孟昶一一看过，均不满意。于是他就亲自提笔，在“桃符板”上写了“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这就是我国用文字记载下来的一幅最早的春联。以后，“每岁除，命学士为词，题桃符，置寝门左右”便成了朝廷上下乃至民间的一个成规。

宋代以后，民间新年悬挂春联的习俗已经相当普遍，王安石的《元日》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便是当时挂桃符盛况的真实写照。当时的“春联”虽还称为“桃符”，但联语却已不限于题写在桃符上，已经开始用在楹柱上了。

由于春联的出现和桃符有密切的关系，所以古人又称春联为“桃符”。

“桃符”真正称为“春联”是明代的事。到了明代，人们才开始用红纸代替桃木板，出现我们今天所见的春联。据明代文人陈云瞻记载：“春联之设自明太祖始。帝都金陵，除夕前忽传旨，公卿士庶家，门口须加春联一副，帝微行出观。”清代学者在《簪云楼杂话》中也记载了此事。朱元璋不仅观赏取乐，还亲笔给学士陶安等人题赠春联。帝王的提倡，使春联习俗日盛。尔后，文人学士无不把题联作对视为雅事。清朝以后，对联更是鼎盛一时，出现了不少脍炙人口的名联佳对，最终形成了至今不衰的风尚。

在古代，随着各国文化交流的发展，对联也传入了越南、朝鲜、日本、新加坡等国。这些国家至今也还保留着贴对联的风俗。

20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对联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发展时期，各种研究联律的专著不断涌现出来。1984年11月，由中国文联主管、经民政部注册的国家级学会——中国楹联学会在北京正式成立。在它的带动下，全国已有26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1000多个地、县陆续成立了楹联组织，形成了一支拥有30多万名会员的楹联队伍。特别是近十年来，随着国学热潮的兴起，对联这种文学形式更是发展得如火如荼。每年春节，中央电视台都要举办全国春联征联活动。而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都有上百次的征联活动。2008年10月1日，由中国楹联学会制定公布的《联律通则》正式施行，标志着对联这一文学形式进入了一个规范化的新时期。

三、对联的构成

对联构成的要点如下：

（1）对联都由上下两联组成，称为成联。上下联单独分开来，称为单联。单联的字数从一字到几十字甚至上百字不等；句数从一句到十几句不等。

（2）单联内部的平仄基本按“平平仄仄”的形式进行交替，上下联之间的平仄按“平仄相对”的规定进行对仗。

（3）如果单联由很多句组成，每句句尾字按“马蹄韵”方式进行交替。所谓“马蹄韵”，是以马蹄行进的规律为例，对单联内部的平仄交替规律的形象比喻。具体来说，就是多句联的单联内部每句句尾字按“平顶平、仄顶仄”（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或“仄平平仄仄平平仄”）方式进行平仄交替的规律。

如：

憾江上石头，抵不住迁流尘梦。柳枝何处，桃叶无踪，转羡他名将美人，燕息能留千古迹；

问湖边月色，照过了多少年华？玉树歌余，金莲舞后，收拾这残山剩水，莺花犹是六朝春。

上联每句句尾字是“头、梦、处、踪、人、迹”，平仄是“平仄仄平平仄”；下联每句句尾字是“色、华、余、后、水、春”，平仄是“仄平平仄仄平”。这就是马蹄韵。

马蹄韵是对联平仄的最标准形式。

（4）上下联之间一律用分号隔开。如有必要（比如贴在门楹上的春联），还要有横联。横联又叫“横批”“横额”。“批”，含有揭示、评论之意，其用途是对整副对联的主题内容起到补充、概括、提高的作用。

四、对联的特征

对联，作为中华民族独特的文化艺术形式，有自己独有的特征。其特征可以从以下两个角度来认识：

从性质上说，对联具有民族性、民俗性、实用性、严谨性和精炼性等特征。

从表现形式上说，对联具有形式对称、内容相关、文字精练、节奏鲜明等特征。形式上的这四个特征，被泛称为“对联四美”，即建筑美、对称美、语言美和节律美。下面分别叙述。

1. 性质上

（1）民族性。即对联是中华民族以汉语为载体的民族文学所特有的一种文学形式。它基本上只存在于中华民族尤其是汉民族文化圈内，具有浓厚的民族特色。

（2）民俗性。即对联是在民间过春节时贴桃符来辟邪的基础上形成并发展起来的，与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体现了浓厚的汉民族的民间风俗。

（3）实用性。即对联是一种雅俗共赏的艺术形式。张贴对联，是为了祈福及美化环境，营造出一种祥和、喜庆，或者高雅、庄严的气氛。它既能登大雅之堂，又能入百姓之家，是一种雅俗共赏的文学形式，存在并服务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

（4）严谨性。即对联是一种格律文学体裁，有自己独特的格律，它有自己在文字上、平仄上、结构上严格的艺术要求。不是随便写两句话就能够称为对联的。

（5）精炼性。即对联是一种短小精悍的文学形式。它要求言简意赅，以最简洁的语言反映出最丰富的内涵。

2. 表现形式上

（1）形式对称。这是就对联的外在表现形式而言的。它要求上下联必须形成对仗，即上下联的字数、节奏、结构必须相同。对仗，源于古代宫中卫队（仪仗队）的排列，这种排列的形式就是两两相对，故称对仗。对仗作为一种修辞方式运用到汉语文字艺术中，就形成了将平行的两句话成双成对地排列起来，表达相关或相反关系的修辞方式——对偶。而对偶最基本的特征便是形式对称。

（2）内容相关。对联，不但要求要“对”，更要求要“联”，即上下联在内容上必须要有关联，要能够互相照应、贯通。上下联既不能完全雷同，又不能毫无关系。这就是《联律通则》说的“形对意联”。

（3）文字精练。这与上面的精炼性是相同的，不再赘述。

（4）节奏鲜明。对联的节奏鲜明包含两方面的内容，一是语音上的语节必须相同。以七字句为例，上联是“4/3”结构，下联也须是“4/3”结构。如只能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而不能是“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江滚滚而来”。二是在结构上必须相同。如上联是主谓结构，下联也必须是主谓结构；上联是偏正结构，下联也必须是偏正结构。只有这样，才能做到“节奏鲜明”。

五、对联的张贴

对联，多是用来悬挂或镌刻、张贴于楼堂宅殿的楹柱上的。古代汉字的书写，都是竖行书写，行内的书写顺序是：从上到下；行与行之间的书写顺序是：从左到右。因此，古代的对联都是从左到右的悬挂或张贴的。到了现代，书写由竖行书写变为了横行书写，书写顺序也变成了由右到左、由上到下。于是便产生了现代的对联是由左到右张贴还是由右到左张贴的问题，这也包括横联是按照古人的顺序由右到左书写还是按照现在的顺序由左到右书写。这是不少人都感到疑惑的问题。

有人认为，对联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从内容到形式都特别讲究具有古意，古香古色。因此，对联的书写和张贴还是应该与古代的形式保持一致，即上联在右，下联在左，包括横联的书写也应从右到左。

也有人认为，既然时间已到了现代，就应遵循现代的规定。横联按从左到右的顺序进行书写，张贴也应按从左到右的顺序张贴，即上联在左，下联在右。

对此，中华楹联学会2008年公布实施的《联律通则》并未作明确规定。

笔者认为，横联可以按从右到左的古代顺序书写，也可以按从左到右的现代顺序书写，这对观瞻和竖联的张贴都无影响，但竖联则应按从右到左的顺序张贴，这样更能保持对联的传统性与古典性。由中华楹联学会专家们编写的《对联》第54课“对联的分类、书写和张贴”也持这个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