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等院校中，图书馆有很重要的作用，它给全校师生提供精神食粮，推动教学、科研工作的进行。一个好的图书馆固然需要有丰富的藏书，但也需要有很好的管理人员，才能使藏书发挥作用。我不禁经常想起已故的华西大学、四川大学图书馆员岳清澄先生。

我于1946年8月来到成都，在华西大学、四川大学两校任教，住在华大宁村。初到时，华大中国文化研究所所长闻在宥先生派一名助教陪同我到华大各单位了解情况。当我到图书馆时，见到馆长邓光禄先生。邓先生向我介绍馆员岳清澄先生，并且说：“岳先生对馆中所藏古书非常熟悉，以后借书，请与他商洽。”岳先生形貌清癯，态度和蔼，向我介绍华大图书馆藏书情况，并带我进书库参观。馆中所藏古书甚多，排列架上，整理清洁，井井有条，足见岳先生对书籍的爱护。他并且说，教师除借阅书籍之外，还可以在书库中查书、抄资料，在书库中空隙地方设置桌椅，提供方便。这一次会晤，我很满意。

以后我每次到图书馆借书时，发现岳先生对于馆中藏书的熟悉，达到了惊人的程度。我在借书条上写出书名，他不必查卡片、目录，立刻能将书找出。有时我所要借的书不是单行本，而是在某种丛书中的一种，他都能很快觅得。他也常向我谈起在成都旧书店买书的情况，有时也能遇到僻书、善本。

解放后，华大由教会大学收归人民政府，改名“人民华大”。1952年冬，院系调整，“人民华大”改为四川医学院，文、理两院都并入四川大学。当调整图书时，我是委员之一，曾与岳先生详细计划，对于华大图书馆所藏古书，给四川医学院留下必要的基本书，如《十三经注疏》《二十四史》、重要的子书、医书等，此外，大量古书都调入川大，编制详细目录。其中许多种珍贵的丛书，后来陈列在川大图书馆特设的丛书阅览室中。

岳先生调到川大图书馆工作之后，几经变化。后来图书馆在其旁的一排平房中摆出一部分常用的古书，供师生方便阅读，由岳先生管理。岳先生每天按时坐在阅览室进门的旁边，师生需要什么书，或在馆内看，或借出，他给予方便。借书手续简单，只要在借书簿上写上书名，借者签名，即可将书取去。

我不记得是哪一年，岳先生因为跌伤了脚，退休了。以后直到他逝世，我未再与他会晤。岳先生长期管理古书，也熟悉版本，他常收购一些价钱不昂贵的僻书或善本，可惜我未曾到他家中去参观过。

我经常怀念这位善于管理古书而又热心为师生服务的老图书馆员岳清澄先生。

1988年

（原载《缪钺全集》第7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