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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集
1.73 下梁不正,上梁歪不?
下梁不正,上梁歪不?

上梁不正下梁歪,从反面强调了上梁的带头作用,这是完全必要的。但是如果不分青红皂白,说什么上梁不正了,下梁一定歪,那就很有点不那么实事求是了。局长贪污,不妨碍处长两袖清风;处长谋私,不影响科长洁身自爱。倒是琢磨一下而今报纸上报道的某些官场现象,我觉得似乎问题还应该反过来问一问:下梁不正,上梁歪不?

海口一家银行的会计员,侵吞公款三千万,作案时间近一年,范围涉及十多个省与市,主管的科长,总管的处长,统管的局长,跑到哪儿去了呢?山西一家针织大厂,初建于二十年代末,五千六百名职工,四千余万元的固定资产,六十年的积累,六年吃光。案发之后,十一名工厂领导干部受了处分。但是在这么多蛀虫长达六年的作案时间之内,工厂的上级又到哪儿去了呢?

有人讲要管好老婆——其实老婆未必心服。一方面,妇人是祸水的观念早已陈腐了;另一方面,奉行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女性,毕竟是极少数。有人讲要管好儿女——爹妈升官,并不是由儿女决定的,何况还有前辈的谆谆告诫,我们是有成分论,但又不搞唯成分论呀。有人讲要管好自己——这一句比前两句更麻烦。让自己管不好自己的人去管钱、管人和管事,百姓们只会莫名其妙,而他自己是怎样被上级挑选出来的,一些人心中明白,另一些人恐怕连他自己的肚皮里也是一笔糊涂账。所以我认为,最简单的路子还是请上级管好下级,请局长管好处长,请处长管好科长,请科长管好科员,合情合理,义不容辞,责无旁贷啊!

科员歪了,科长总该亮一个说法。科长歪了,处长总该表一个态度。处长歪了,局长总该作一个交代。不为别的,就因为你是上级嘛。把一班人拉到练兵场上,立正稍息,摸爬滚打,果真是硬功夫,这位班长,满够格的了。倘若伤的伤,垮的垮,立正稍息也是歪的,然而班长却说,他自己是正的,你相信么?正己的目的是正人,上不能正下,当个班长也就没啥意思了。我们的局长、处长和科长,同样带领了一班人,虽不打仗,道理总该是相通的。

读者鉴察,我绝不是说科长舞弊处长一定下水,处长受贿局长一定分肥。但是,从下朝上看,上级是下级的榜样;从上朝下看,下级是上级的镜子——镜子不仅裂了缝,而且沾上了污垢,即便你摆一个端端正正的姿势,照出来的形象如果一点也不歪,我看那才是怪事一桩呢。

在那些下梁不正的地方,还是请上梁照一照镜子吧!

载1997年11月7日《成都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