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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集
1.29.1

据说扬州评话艺人王少堂讲武松杀嫂,讲到武松一手抽出明晃晃的尖刀,一手揪住潘金莲的头发,便宣告“且听下回分解”;但欲知后事如何的听众接连听了好几天,武松手中的这把刀都还没有落下来。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讲的。少一点行不行?也行。当年夏曾佑先生说过,如果按照孔夫子的《春秋》笔法,把武大写进《宋史》的列传,只需要“妻潘通于西门庆,同谋杀大”两句就足矣。少是少了,可惜人物和故事的精彩之处,又通通没有了。这当然表明,作品的优劣并不取决于篇幅的长短,而文章的价值是不可能用字数的多少来计算的。

但是,在文艺创作领域内,多和少不完全是一个孤立的数量概念,一定的篇幅总要或深或浅地表现出或多或少的生活内容,在这个问题上,质的圆满和量的适度是相互制约和相互依存的。所谓少而精,就是指数量和质量的统一关系。什么叫精?《庄子·人间世》:“鼓荚播精”——用簸箕把粗糙的糠秕扬弃掉,剩下的就是细米,就是精。经过这一番去粗的过程,原始素材的质量精了,数量也就自然少了,所以少和精是有内在联系的。少到什么程度?似乎不便一刀切。只要精彩,武松的刀三天不落下来,听众也不嫌其多,这不多就是少;如果没有精彩,“说时迟,那时快”,六个字足矣,再多也就没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