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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行各业的改革都需要有一批勇于冒头的人物。别人不敢做的，他敢；别人办不到的，他能。但有时候冒头就简直等于冒天下之大不韪。例如湖北汉川一位二十岁的农村姑娘，跑了十五个省市，帮乡亲们推销了十一万元的蛋卷，冲破了女青年不能外出经商的陋习，她冒了一个好头，但同时也招惹了一身是非。

于是我想起了一则古代寓言：木匠鲁班正在雕刻一只凤凰，据说这是一种神鸟，“五色备举，出于东方君子之国”。闻讯而来的客人围绕着鲁班，一边看稀奇，一边嚷嚷：“神鸟也能雕刻么？他真有巧夺天工的本事？还是异想天开？”“用双手刻一只凤凰，连我的老祖母都未曾听说过，这可是没有先例呀！”鲁班不吭声，随着刻刀的转动，首先冒出来的当然是这只神鸟的“头”，然而这时的看客们哗然了：“嘻嘻！这也算凤凰的头么？说它像野鸭，我倒是相信的！”众人一哄而散，鲁班却更加聚精会神。一只披着彩发、伸展着金色翅膀的神鸟终于诞生了，它似乎正要腾空而起，翱翔在东方文明古国的上空。

读过《资本论》的同志大概不会忘记，在这部巨著的第一版序言里有一句话：“万事开头难。”这里讲的是读书。有些读者总想翻开第一页就得到结论，就能够掌握全书的全部内容，这一件行不通的事使一些读书人很恼火。但万事都有一个“头”。好比鲁班刻刀下的凤凰也要从头开始一样，分析商品就是《资本论》的开头，按照马克思的说法，这个非常重要的“头”又是“最难理解的”。但是实事求是的读者又不会翻开第一页就乱发议论，当他们在通读全书之后，肯定是会有所收获的。如果鲁班周围的看客稍有耐心，在看到凤凰的全貌之后再谈感想，那么，所谓野鸭一类的胡说八道也就不便启齿了。

由此可见，万事开头难，不仅难在改革者要披荆斩棘，逢山开路，而且还难在这种开路的行动往往被保守者视作异端。这些人习惯于见头眼红。你要冒头，他就专打出头鸟，自己不理解，又偏要自作聪明，信口雌黄，而实际上是用愚昧无知去亵渎新生事物。一个女孩子做生意，这还叫安分守己么？她居然成了全县闻名的推销冒尖户，这还像话么？明明是凤凰，但这般看客目不识宝。所以当年的鲁班，很有一点“走你的路，让人们去说罢”的味道，不因谗言而气馁，这种精神，十分可贵。而且，改革者的身边有看客，这也无伤大雅。不过话又说回来，从古到今，那些阻挠改革的看客，照例是以正人君子的面目出现的，诬称别人不清白的人，总是打着一面我最清白的旗帜。而混淆视听的结果，有些人就难免要把凤凰错判成野鸭。这个问题，倒是值得我们认真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