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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文明的轨迹
1.21.3 西欧国家经济的恢复和繁荣

西欧国家经济的恢复和繁荣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西欧,可谓满目疮痍,贫困到仅靠自己的力量难以恢复的地步。被解放的西欧国家人民发现,战争的结束并未带来生活条件的改善,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生活反而更加艰难。直至1947年,法国每人每天仅能凭证买到200克面包。许多人意识到欧洲的衰落,又担心来自苏联的入侵和发生在西欧国家内部的颠覆活动,因而对欧洲的前途失去信心。相当一段时间里,许多外国使领馆门口都排着长队,那都是些希望到异国他乡寻求拯救的欧洲人。

然而,没有太长时间,西欧国家又渐渐恢复了昔日的自信和实力。欧洲经济合作组织成员国,即接受马歇尔计划援助的西欧国家的工业产量,以1938年为指数100,则1947年为87,1948年为98,1949年为110,1950年为122,1951年为134.尽管各国发展并不平衡,但到1960年代,西欧国家就都进入了福利国家和大众消费时代。在西欧国家中,尤以西德、意大利和法国的发展最为迅速。

西德经济发展被称为“德国的奇迹”。在基民党首相阿登纳和经济部长、“经济奇迹之父”艾哈德的领导下,西德经济自1956年就进入了繁荣时代。西德经济依靠马克这一强势货币以及极具竞争力的出口,实现了长期快速增长,使西德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经济体之一。

意大利的发展没有达到西德的水平,但这个缺乏资源、经济贫困的国家的发展,也被称为“意大利奇迹”。它在20年中经济迅速增长,将其北部和中部发展成为一个现代化工业地区,意大利的汽车和家电产品在国际上颇具竞争力。

法国人谈到战后发展有一个专门词汇:“光荣的30年”,指的是法国在1945至1974年间经济的迅速发展。这是法国历史上经济发展最为迅速的一个时期。从1960年代起,法国的增长速度在世界和在欧洲均名列前茅,成为一个现代化工业强国。

在西欧国家中,英国的经济发展差强人意。战后23年中,英国工业产量仅翻了一番,而德国增长四倍,法国增长三倍。造成英国落后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过快地推行福利国家政策,在使生产者的权益受到保护,无助者得到救助的同时,却也使人们的创造力和工作热情受到了削弱和挫伤。这便是人们所说的“英国病”,它使得英国从20世纪初的世界第一贸易大国,落到了1973年时的世界第五位,位于美国、西德、日本和法国之后。

西欧国家又是如何实现其经济的复苏与繁荣的呢?

首先,不可低估美国马歇尔计划所产生的效果。这一计划的实施恰逢其时,它激活了西欧的经济,也激起了人们的希望。从1948到1952年,在马歇尔计划下,美国向西欧国家提供了约130亿美元的援助。而在1945年后的10年间,美国对西欧的援助总额达248亿美元(其中英国69亿,法国55亿,西德39亿,意大利29亿)。然而,外援只能起到杠杆的作用,如果它不能同欧洲潜在的实力和资源相结合,作用是有限的。

西欧国家又拥有哪些资源优势呢?显然,它们并不富有自然资源,能源和原材料大多依靠进口。它们拥有的,主要是人力资源,即欧洲人的能力和勤劳,欧洲人的受教育程度和创造性,亦即欧洲人的人文素质。这一基本因素,自欧洲文艺复兴以来没有发生改变。

第三个重要因素则是一个全新的因素,那就是欧洲的联合。欧洲联合并不是一种新的思想,自圣皮埃尔神父以来,主张欧洲联合者不乏其人。然而,他们提出的计划都只停留在观念层面,政治家们从未真正想过要将这些计划和观念付诸实施,使之在某种程度上变为现实。欧洲历史上如果出现过某种联合的话,那么其存在的唯一形式,就是民族野心和霸权意志所导致的帝国,如拿破仑帝国、俾斯麦时期的德意志帝国以及纳粹德国统治下的欧洲。而二战后的一个新趋势,则是以各国之间的平等合作,而不是以一些国家附属于另一些国家为基础的“欧洲联合”逐渐变成了现实。建立共同市场,取消贸易壁垒,实现共同市场内的贸易自由化;同时,对外实行共同关税,实施某种程度的保护主义,欧洲联合进程极大地促进了西欧国家经贸关系的发展(欧洲联合进程另章专述)。

还需指出的一点是,西欧国家总体上信奉经济自由主义,然而,在它们战后的经济发展中,国家却起了关键作用。经过两次世界大战,许多人都认为,回到自由放任的经济社会体制已不可能,这就为企业和资产的国有化,为计划经济,也为福利国家制度的实施铺平了道路。托尼·朱特在其《战后欧洲史》中说道:“当时人们深信,藉由动员、指挥人力、资源来造福大众,解决大型难题,乃是政府的职责……计划周全的经济会带来更富裕、更公平、更有管理的社会。”正是在这一过程中,西欧发展出了一种将经济增长与社会进步相联系的经济模式,其典型代表就是西德实行的“社会市场经济”,被称为资本主义的“莱茵模式”。这一模式在当时的确对欧洲国家的经济复兴起到了重要作用。尽管这一模式后来显现出加大政府预算赤字、推高失业率、阻碍经济增长等弊端,并不时受到批评,然而,大多数西欧国家并没有完全放弃这一模式。

20世纪70年代,西欧经济发展受到两次石油危机的严重冲击。这两次石油危机暴露了西欧经济增长的脆弱性,因为它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使用廉价石油基础上的。两次石油冲击引发的经济危机导致了西欧经济的严重衰退,以及高失业率与高通胀率同时并存的滞涨局面,这给西欧各国政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问题。

1983年后,各国相继走出危机,但高失业率却始终困扰着各国政府。英国在危机中受到的打击尤为严重,在所有工业化国家中,英国的通胀率最高,失业率也急速攀升。保守党的撒切尔政府在危机中上台,立即大幅消减政府开支,减少进口,将政府政策重心转到投资、生产和经济增长上来;同时,抵制英国强大的工会组织的工资要求,并为废止或削减福利国家政策做了很多努力。“撒切尔主义”部分取得了成功,这也促使欧洲各国的经济政策更多地转向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