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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革命:观看 的现代艺术史(视觉不断的革命史)
1.9.7 ■ 弗洛伊德与英国具象绘画

■ 弗洛伊德与英国具象绘画

弗洛伊德,1996年

卢西恩·弗洛伊德(Lucian Freud)是著名心理学家西格蒙德· 弗洛伊德的孙子,1922年出生于柏林,1933年到英国,早期他曾作为新浪漫主义艺术家团体的一员而获得很好的声誉。在这个时期,弗洛伊德是弗朗西斯·培根的朋友,同时也是竞争对手,当时大弗洛伊德12岁的培根还不怎么有名气,然而到了1950年代,他们的处境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培根的名气逐渐变得越来越大,虽然仍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而弗洛伊德却慢慢脱离了艺术发展的主流。到1950年代末60年代初期,不仅培根,而且就像霍克尼这样的一些新的名声大振的艺术家也使他一度黯然失色。

当时,英国艺术从外表上来看,其绘画的主要潮流只有两种:一个是波普艺术的英国变体;另一个便是1960年创建的环境小组的抽象作品。但在英国,艺术从来就不是现代主义和谐大家庭中稳固的一员,大多数曾经在欧洲大陆和美国盛行的艺术潮流,在英国的兴盛都只是暂时和局部的。事实上,英国的艺术很少受外界的影响,它在不断涌动的各种美术思潮下顽强地保留着民族和个人的独立性,那里的艺术家所追寻的是自己个人的发展路线,对别处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似乎无动于衷。弗洛伊德的个人历史以及其声望和阅历的发展也都是遵从一种完全个人特有的模式的,他几十年的“失意”和后来的“成功”,与艺术发展的轨迹不无关系。

1987年,弗洛伊德在华盛顿特区的赫施霍思博物馆和雕塑公园举办了一次回顾展,次年又在伦敦的黑沃德画廊举办了展览,结果是展览完全改变了他自1950年代以来的默默无闻、而被视为世界级的大师。当时弗洛伊德的作品给艺术评论界造成了两难:一是他无与伦比的写实技巧几乎是神奇而不可学的,另外便是他继承的欧洲的写实传统,在现代主义一统天下的几年前,要判断他也是令人困惑的。

《少女与白狗》布 油彩 76.2x101.6cm 约1951-1952年 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早期的绘画风格非常细腻,但整个基调是沉郁的,他有着自己较为固定的模特儿,像《带白狗的女孩》的原型,他就画了很长的时间,我们可以通过作品看到模特儿容颜的岁月变迁。弗洛伊德虽然几乎足不出户,在画室里画他看到的一切东西,但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对绘画的探索。到1980年代,弗洛伊德早期新浪漫主义作品中的那种典型的锐角形式已经得到了修正和全面的更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有力的厚重笔触的色彩造型,使人联想起德国新客观派艺术家格罗兹和狄克斯的风格。仔细察看弗洛伊德的近作,我们可以看到,传统的抑或现代艺术家的创作的模式,都不能强加在他身上。他好像是为绘画而生,从不同角度反复地画一个人,认真地去“分析”。他的这种分析不是珀尔斯坦那种理性分析,而是充满了感情。他归纳颜色的明暗以及人体构造中的关系,选择俊美的人也选择丑陋的人来做模特,他画的人体的角度尝试了各种可能。

《画室》画布 油彩 200cm×169cm 1993年 弗洛伊德

在《两个妇人》中,对角线的构图,女人体的力度,人物动态的随意和自由,一改传统女人体的媚俗。在《抬着腿的裸体》中,男性的肌肉、肤色、骨胳,甚至流动着的血液,在弗洛伊德的笔下都仿佛跟真的一样,充满生命的力量。法国评论家让·克莱尔说:“毕加索在创作中无情地毁掉了一开始是那么完整规范的古典标准,弗朗西斯·培根在创作中将面部或肢体弄得伤痕累累,而弗洛伊德正相反,他从未损害过身体器官的完整性。与那些超出标准的人相反,他开始以无可辩驳的方式使人类‘奇妙’的身体获得新的评价。”

有相当一部分时间,弗洛伊德将注意力投放在一些特殊类型的人身上,从世俗的眼光来看,这些人应该属于畸形的范围。比如他的另一幅《画室(夜晚)》中,镶木地板上的一个肥胖裸体女人,就象一大堆肉、皮肤、脂肪、四肢、乳房以及性器官的混合体。那下沉的肥硕的双乳,皮下脂肪层中网状的蓝色的小静脉,肚子上清晰可见的摺子和皱纹,被毛覆盖着的骨盆都没有任何修补、掩饰和化妆。这个女人体着实让人吃惊和害怕,然而在弗洛伊德笔下的这个女人又使人异常地着迷,无可否认,她使人不禁联想起旧石器后期奥瑞纳文化中被称作《维纳斯》的原始雕塑。在弗洛伊德的作品中,我们可以不断地觉察到一种生命的原始冲动的涌动,肉体、力量、性、生殖、死亡以及温情,这些人间最美好的、最神圣的,但很长时间被忽略甚至被歪曲了的东西,在他作品的构图中,在他的笔触底下,在他的沉着色彩中作着瞬间的停留。看他的作品,除绘画之外,还有就是一种对生命的感悟。

弗洛伊德还画了许多关于他母亲的肖像,其中有一些是描绘了他母亲在生命中最后时刻的形象。在作品里,我们可以觉察到,人物脸上专注的神情在逐渐地消退,死亡正在侵逼着老人。作为绘画艺术要达到精神分析的如此深度,的确不易,也许这与画家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后裔有关。

和许多画家一样,弗洛伊德也有一些自画像,其中有一幅1993年创作的题为《画家的工作·反射》的作品非常有意思。这是一幅正面站立的、有一米多高的男人体像,画中人物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恐惧和痛苦的表情,笔触狂放,主题模糊不清。在这幅艰涩的自画像中,人物裸露的躯体之下的双脚却穿着一双没有了鞋带的旧皮鞋,而这双鞋与被凡高遗弃的一模一样。人物的动态也有喻意性:右腿略往前,右手挥动着一把像武器一样的调色刀,左手自然地下垂着,拿着调色板,像拿着一块可笑的盾牌,他的这种姿势就像雕刻中的古罗马斗士。让·克莱尔在分析这幅作品时说:“作品有一个副标题‘反射’,这并不意味着面对面的是两个身体,而是画家通过镜子自己观察自己。镜子并没有被表现出来,但使人联想起它的存在,它提醒画家不能像观察所画的模特儿那样来观察自己,应该使自己分身,把自己从自身中摆脱出来,就像圣巴尔特雷米一样,扯下自己的皮并将它用力绷紧,使他可以离远一些来观察自己,而这正是我们观众的视角。这是镜子的一种多么奇特的反射,它使我们在推断过程中,认为要么弗洛伊德是一个左撇子:要么就是他利用绘画的视觉材料通过镜子的反射制造视觉错觉(颠倒了左右)。人们还可以从中看到从前的、古典理论的图像学。聪明的模仿,猴子本性的习惯,艺术是一个模仿的范畴:对于弗洛伊德来说,这是一个重新提出来的对于一种学说的信仰的声明,根据这个学说,20世纪的整个艺术都是反方向的。”

《男人体,背影》画布 油彩 183cm×137.2cm 1991-1992年 弗洛伊德

《画家的工作,反射》画布 油彩 101.2cm×81.7cm 1993年弗洛伊德

《画家与模特》画布 油彩160cm×120.5cm 1986-1987年弗洛伊德

《艾比和她的丈夫》画布 油彩 168cm×147cm 1992年 弗洛伊德

现在在英国,更年轻一代的艺术家中有许多人不同程度地受弗洛伊德的影响,如希伦伯格(Tai Shan Schierenberg)的《椅子前蜷伏的女人》、珍妮·萨维尔(Jenny Savile)的《支柱》。

《支柱》画布 油彩 213cm×183cm 1993年 萨维尔

作为当前英国现实主义的绘画作品,弗洛伊德的创作极其重要。但除此之外,仍同时存在着许多种其他表现形式的写实绘画,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具有表现主义特征的绘画,这与德国战后新表现主义所带来的影响有关。比如乔克·费登(Jock McFadyen)的《豪克斯莫尔和湃斯》、约翰·贝拉尼(John Bellany)的《海边情侣》、彼得·豪森(Peter Howson)的《盲人指路》等都属于这一类作品。可以看出,当今的英国具像绘画是多元的,他们追求的是一种传统的和现代的语言的融合,他们所创造的艺术极具民族风格。

《海边情侣》画布 油彩 175.5cm×175.5cm 1993年 贝拉尼

《盲人指路》画布 油彩 244cm×183cm 1991年 豪森

《豪克斯莫尔和湃斯》画布 油彩 209cm×152cm 1988年 费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