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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革命:观看 的现代艺术史(视觉不断的革命史)
1.3.6 ■ 新客观社

■ 新客观社

冷漠的战争结束,德国政治形式变得十分复杂。君主主义者的右翼和共产主义者的左翼之间斗争十分激烈。新成立的共和政府在两派之间采取中间的路线,可是它却面临着日益增长的军国主义威胁,也不能抑制可怕的通货膨胀。当时那些激进的文学艺术家们同情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希望出现一个美好的社会,因此他们多数选择了站在左翼一边。在表现主义与革命热情的激励下,战后几乎德国的每一个大城市都有新的艺术家团体形成。

“十一月社”(Novembergruppe)就是其中的一个,它在1918年成立,表现派领袖人物贝西斯坦因是重要的创始者,他渴望十一月社能够成为全德国艺术家的一个联盟。1919年,德国艺术工作者协会也建立起来,他们积极争取国家和社会的坚持,努力把艺术用于工业设计。参加协会和十一月社的人里面有许多著名的表现主义美术家,如瓦尔特·格罗皮乌斯、埃里希·门德尔松,还有一些重要的文学家、音乐家和评论家。十一月社和艺术工作者协会的许多计划在魏玛的包豪斯学院付诸实践。不过,虽然包豪斯的活动与表现主义运动有联系,但它们并不属于表现主义的范畴。

1924年,德国的政治形势急剧地向右转,艺术家们的乌托邦主义变成了悲观失望和愤世嫉俗的犬儒主义。在这个基础上出现了一批被称作“新客观”的讽刺社会的现实主义艺术家。在1919年柏林的一份艺术刊物中有一篇评论写道:“这一小批青年艺术家最大的特征也许就是独树一帜,追求极端的真实主义。这种真实主义力求作品正确无误,不附带任何感情色彩,作者不许留下任何个人风格。”(5)这群被称作“新客观”的青年艺术家就是著名的新客观社(Neue Sachlichkeit)成员。新客观社其实不是一个真正的社团,而是一个展览会的名称。组织者曼海姆市艺术观馆长G·F·哈特劳布本打算在1923年举办新现实主义绘画展,但这个计划直到1925年才实现,这个展览的标题就是“新客观社,表现主义以来的德国绘画”。同时也是哈特劳布提出了“新客观”的概念,他在解释“新客观”的主张时说:“新实际主义名副其实地提供社会主义的风情。在热烈的期望下产生出来的是屈从和愤世嫉俗的情绪……愤世嫉俗与屈从是‘新客观’的消极面。积极一面乃是体现在作为完全客观地攫取事物直接的现实性的热情之中。它建筑在物质基础之上,不赋于理想的色彩。”显然,作为德国表现主义的后期社团,这批艺术家虽然曾经受到桥社和青骑士社的影响,不过他们是新生的一代,他们的主张和老一辈的表现主义者不同。他们不再像早期的表现主义者一样,只关心自我和形式。他们要求更真实地批判和反映现实,他们把目光投向窗外,提倡的是用写实的手段来描绘客观现实。日常生活中的柏油马路、小巷和排水沟,工厂的车间、造船厂、医院、手术室和妓院都成为了他们的绘画主题。但他们并不是歌颂,也不是客观描绘,而是对战争的后果、腐朽不堪的社会,对失去人性的现实,对市民的庸俗气作猛烈的抨击。

新客观社的最杰出的代表人物是格罗兹、狄克斯和贝克曼。乔治·格罗兹(Georg Grosz,1893—1959)的一生充满矛盾,他的成就和失败、伟大和影响,甚至包括他不幸的结局都充满着两重性。他是桥社画家奥托·缪勒的学生,1909至1910年在德累斯顿萨克森美术学院学习,后来他也曾在柏林皇家美术学院与工艺美术学校学习。在那里他画了很多显得阴沉而灰暗的柏林夜生活的作品,预示了他后来在艺术上的发展。毕业后,他为一家幽默杂志画讽刺画。1914至1916年,在德国军队中服役,但天生的反叛性格让他在那里差点被枪毙。当达达主义波及柏林时,他积极的加入了这个政治性很强的运动,成为达达杂志的出版人之一,在政治上他站在了左翼的一边。1925年,他加入了新客观社现实主义艺术的行列,成为新客观社的主将。

“格罗兹的作品除了少数油画以外,主要以用黑白素描勾勒的漫画为主,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和精炼的艺术表现力,构思和布局自出机杼,很辛辣、幽默和诙谐,又有很浓的艺术趣味。”(6)二十年代的格罗斯是左倾的,他猛烈抨击现存社会,在作品中表现对社会以至整个人类的嫌弃与厌恶,他揭露和讽刺,在揭露和讽刺后面又较少给人以鼓舞和前进的力量。他早期的政治讽刺画《献给奥斯卡·帕尼札》描绘的是一个人的葬礼,带有未来主义的味道。他把建筑物画成几何形,把人群分割成几个平面,画面被血与火的红色淹没,房子摇摇晃晃的倾斜着,一群疯狂的暴徒集中在送葬行列的棺材周围,死神得意洋洋地坐在棺材上面,抱着酒瓶子痛饮。整个画面上的所有人物面部都是令人恐怖的假面具,就像是地狱中的行列。格罗兹似乎在暗示,人类失去了平衡与和谐,失去了理智与秩序。他的素描画《现役合格》以一个令人恐惧的场面表达了他对官僚政治的憎恨。画面上是一个肥胖自得的医生在傲慢的普鲁士军官和愚蠢的士兵面前替一具干尸说了一声“同意”。在这里,他用夸张变形而又简练的线条直接表达了他对社会的政治批判。在《共和党的机器人》中则有些类似意大利形而上画派的政治讽刺,矛头直指魏玛共和国的所谓民主政治。画中的机器人脑袋空空、面目全无、手足残缺,他们忠实地列队行走,穿过机械无生气的大都会街道,按照事先得到的指令去投票。《工程师的心脏地带》更是一幅个人内心世界的绘画实录。他刻画了一个阴险的工程师形象,工程师的心脏被搁置在空荡荡房间的角落里,这颗心是冷酷和机械的。格罗兹的画里有仇恨也有悲伤,既幽默又尖刻,显示了他深刻洞察人生和社会的能力。格罗兹激烈的政治态度使他和当局时常发生冲突,但直到法西斯上台以后,他才被迫于1933年离开德国到美国避难,在纽约大学生艺术联盟教书。由于远离火热的斗争环境,失去了政治讽刺的对象,革命的热情逐渐消失,因此他后期的作品失去了战斗的气息。

《社会栋梁》布 油彩 200x108cm 1926年乔治·格罗兹

《艺术家与模特》布 油彩 115.6x75.6cm 1928年 乔治·格罗兹

狄克斯

奥托·狄克斯(Otto Dix,1891-1969)是一个典型的表现主义画家,他对社会的激烈批判又使他属于新客观社的一员。狄克斯出身于德国一个工人家庭,起先在德累斯顿艺术学校学习。1914年起服了四年兵役,正是这四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对战争痛恨不已。他早期的那些战争题材的绘画,描绘了难以形容的恐怖的战争场面,看后令人毛骨悚然。《壕战沟》是这类题材的著名作品。狄克斯将激烈的

批判态度与冷静的表现手法结合在一起,他用客观的眼光观察事物,冷静精确不带感情地呈现出残酷的现实。这里没有格罗斯那种辛辣的讽刺和激烈的情绪,但却同样表达了画家对于人生的思考和对于现实的批判。评论家詹森在1980年评论狄克斯的展览时说:“通过表现战争、城市和性的特征,迪克斯成为一个控诉人。他的控诉具有高度的想象力,或者说得准确一点,具有高度的艺术性,一方面确实反映了当前的问题,另一方面又集中地反映了人的存在这个问题。”狄克斯1927年被聘为德累斯顿美术学院的教授,1933年被反动当局勒令停教。他的一些作品被法西斯政府列为颓废品参加了1937年的“颓废艺术展”。与此同时,他的260件作品被撤出德国博物馆。

三联画《大都市》画板 复合油彩181cm×101cm 181cm×200cm 1927-1928年 狄克斯

《玩牌的战争致残者》画布 油彩110cm×87cm 1920年 狄克斯

《泌尿科医生》画布 油彩100.5cm×90cm 1921年 狄克斯

《女记者冯·哈顿肖像》画板 复合油彩120cm×88cm 1926年 狄克斯

《双亲》画布 油彩130.5cm×118cm 1924年 狄克斯

贝克曼,1928

马克斯·贝克曼(Max Beckmann,1884-1950)是一位风格很繁杂的画家,新客观社只是他艺术风格与成就中的一部分。 贝克曼很注重表现三度空间。他认为对他帮助最大的是深入空间,必须把高度、宽度和深度都移到他的画面上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反映空间的无穷。在学生时代,贝克曼曾花费很大工夫研究德国、尼德兰早期文化复兴和十七世纪的艺术品。他也曾去魏玛、巴黎等地看过不少印象派和现代派的艺术作品,其中最使他着迷的是德拉克洛瓦的画。之后他仿造德拉克洛瓦构思和制作大幅的宗教题材、古典题材和现代题材的油画。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贝克曼参了军,惨绝人寰的战争给他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震动。战后他的作品中表示出对强权和暴力的愤慨。三联画《启程》是他1932年创作的,这是贝克曼一生中最富有哲学意味的作品,他在这幅画上所体现出的日尔曼民族对人的精神与痛苦的思考能力,超过了任何一位表现主义画家。《启程》的右联表现了挫折、犹豫和人的自我折磨,是人类的心灵创伤和痛苦的回忆;左联则表现了虐待狂的残暴,是人类苦难的历程;而中间一幅表现的是人类从痛苦和不幸中解脱,国王和王后克服了生活的艰辛,走向了自由之路。关于这组三联画,贝克曼在1937年谈起时说道:“在右边的画里,你能看见在黑暗中摸索,持着一盏蹩脚的灯照亮走廊和楼梯。这灯依附于你,就像你自身的一部分,它是你的回忆、过错和失败的尸体,是每个人在其一生某个时间里所干的凶杀案。它缠绕着你,使你永远不能摆脱自己的过去。当生活敲起鼓来的时候,你不得不带着尸体。”这组画暗示了在当时纳粹暴政专制下,自由艺术家、作家和思想家在精神上饱受的折磨和摧残。贝克曼从1925年起在法兰克福任教,1933年纳粹上台后被解职,之后回到柏林,与格罗兹一样也被宣布为“颓废画家”。1937年他避居巴黎,之后又到阿姆斯特丹,1947年移居美国,次年在那里逝世。

《基督与被辱的女人》画布 油彩149.2cm×126.7cm 1917年 贝克曼

《自画像》画布 油彩138.5cm×95.9cm 1927年 贝克曼

《像小丑的自画像》画布 油彩100cm×59cm 1921年 贝克曼

《夜》画布 油彩133cm×154cm 1918-1919年 贝克曼

《尼斯的东格莱斯林荫道》画布 油彩80.5cm×90.4cm 1947年 贝克曼

三联画《启程》画布 油彩215.3cm×99.7cm 215.3cm×115.3cm 1932-1933年 贝克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