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代总裁
一
姐妹相拥,背影是那么安详静谧,她们脸上的无助又映照出夜色的迷茫。她们在爱恨交加中步入八卦阵的迷局,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世界,却无法找到自由的出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雨突然推开安晴,气咻咻地自言自语道:“既然命运选择了这样,那么我一定不负命运之托。来吧,我能够承受得起。”
“你要干吗,你要干吗?”安晴一脸茫然地瞅着她,像被猫堵住路的小老鼠,傻眼了。
生活的大雨滂沱,总会有停息之时。然后在火红晨曦裸露在东方一角时,缕缕阳光穿破云彩,唤醒了一座美丽的圣山。彼此能够听得出自己的呼吸。

时间化作长河,她们已在风流中颠簸。
安雨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兀自看看天际发白的窗外,用鼻子哼了哼却是坚定地说道:“封锁祁远盛车祸的一切消息,我要代他履行一切职责,看看到底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是说你要去远盛集团上班吗?”安晴惊呼。
“是的,那么大一集团,不能一日无主,”安雨又肯定地说,“再说他这样子不会十天半月好起来……”
“姐,你疯了吧,”安晴在惊讶中劝道,“你怀着孕呢,这样不行啊!”
“小时候,我以为裙子只能夏天穿,冬天就必须把自己裹的像个粽子。我也以为只要自己善良,全心全意地对待一个人,就会被对方同样对待。可是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原来冬天也能穿裙子,善良的人总会被欺负。”
振聋发聩的话,令安晴全身一凛,如芒在背。安晴决定不再阻止,知道这个姐姐平时看似柔弱脆弱,其实内心坚如磐石。
决定去集团代总裁,安雨是基于多种因素考虑的。除了她说的原因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要去集团与文琪面对面接触,以正面较量来找出丈夫与文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怎么样引发祁远盛出的车祸。
“你身体吃得消吗?”安晴还是不放心地劝道,“再说集团还有两个副总,干吗要那么拼呢?”
“你以为活在电视中呀,幸福哪有那么容易,婚姻哪那么容易。别再劝我了,你现在要做好的就是守住他车祸的秘密并照顾好爸爸妈妈,不要让他们再为我们操心了。”
“那这儿怎么办?”
“请护工!”安雨又强调,“不,请高级护理人员,全力以赴把他抢救回来,这个家不能没有他,我也……这事就交给你了。”
“好吧,”安晴连忙讨好说,“这医院我正好采访过,和医院的领导很熟,你放心吧。”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安雨拿起祁远盛的手机操作了一番,又拿自己的手机操作一番,接着长长地叹了一气,神情凝重。
其实,安雨的心里是非常忐忑的。她设想了一下,集团一干人突然见到她出现在会议室里会是什么样的眼光?当她突然宣布代理远盛集团总裁,大家是怎样的一个惊呼……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生活不能按照设想而过,她不能让丈夫辛苦打拼起来的企业一夜间轰然倒下。她必须行,必须自信,必须负责任地撑起这一切……
安雨踌躇地来到远盛集团楼下,仰望了一下天空,没有一丝风,没有一朵云,天空如春水般荡漾,远盛大厦远方的那一湾湖水也碧绿碧绿,湖心山秀丽的轮廓清晰可见。
她无疑是最闪亮的一道风景,那前行的步履,又刚劲又婀娜。尽管她身怀六甲。安雨轻车熟路地走进远盛集团,一直到她坐进会议室的主座时,许多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从安雨表情上看,有些腼腆又带有一丝羞怯,但她没有躲避别人的眼睛,而是一一进行了扫射。她知道,她的到来,从此就预示着喧嚣与寂静的矛盾同时发生。
就在大家惊愕的几秒钟后,还是白姗反应快,连忙站起来像是介绍又是像是询问地说:“这位是总裁夫人……”
“想必大家都感到非常意外吧,今天的会议是祁总裁让白姗通知的……祁总裁因为……”安雨顺势接过白姗的话并用她一贯温柔委婉的笑来缓解场面的尴尬,也缓解心里的紧张。
低调也是光辉四射。白姗连忙接话道:“是的,是祁总通知大家来开会的。”她没有说出真相,会议通知是从祁远盛手机里发出的短信,但是是谁发的不得而知。
文琪一听,心里顿时打起鼓:“兴师问罪来了吗?她今天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各种揣测在内心萦绕,她强忍着胆怯和不安的情绪,避开安雨的眼睛,佯装看起手机来。
安雨很套路的环视一圈,云淡风轻地说:“今天跟各位通报一件事,祁总裁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参加今天的会议。”说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家补充道:“祁总裁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上班,所以从今天开始由我来代他执行总裁的职务,还请大家以后鼎力支持我的工作……”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的人们就开始面面相觑,有的蔫到极致,还有的惊讶到极致。他们开始用眼神交流起来,整个场面静得有些诡异。
安雨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平静地接着说道:“总之,祁总裁有点事需要处理,大家不要猜测什么。”这时白姗连忙接话道:“安姐,我现在是祁总裁的助理,你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
见此,两位副总也连忙站起来介绍起自己……夺位,如此容易。安雨从中尝到自由的味道,尊重的味道,权势的味道。
当大家顺时针转圈介绍时,文琪已经吓得飕飕向后退着,真想立即挖个地洞钻进去。可是现实容不得她逃避,当供应部的席部长介绍完自己后,她只能强装笑颜,扬起头,直视着安雨说道:“我是市场总监文琪……”
狭路相逢。安雨展示出的是一种仰望的强势,让人们不由自主地尊重起来。而文琪的那种漂亮就像大棚的草莓,经过多种化学生长剂的喷施,已经很难找到原汁原味了。不过她依然眼睛活泛,流盼生姿。安雨心想,怪不得老公喜欢她。
“反正该来的躲不过。”文琪在心里说。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安雨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为难,相反她的眼里,始终闪烁着赞许、期待的目光。
“她要干吗?笑里藏刀?不会呀,她哪有那么深藏不露……”文琪开始百思不得其解。
当大家介绍完后,安雨认为当前的重点工作是集团的国际招标,因此便宣布了散会,却在文琪急于离开时,叫住了她。“文总监留步!”顿时文琪心中的巨人倒下了。
安雨大致看出她的惊悚,便浅笑道:“我想听听你对这次国际招标的想法和准备情况,可以吗?”面对这样商量的口气,文琪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后,闲闲地坐了下来。
接着她们对视一番。
文琪在她的一脸平静中,彻底放松起来。气定神闲,来者不善。文琪在心里说。一番详谈之后,安雨对于文琪的付出有些感动,不过她没有动摇来的目的。
“对于招标的业务我略懂些,我们在给别人提供商品时,一定要考虑边际效用递减问题。”
文琪有些不明白她的话,目光一下子充满了疑问。
“按我的理解,边际效用递减是一个极限性质,而不是全局性质:如果锁定其他各个因素不变,连续增加某一种指标带来的边际效用终将是递减的。”安雨说,“也就是说,如果要边际效用递减必然成立,必须有一个条件就是可以无限地增加这项商品。”
文琪点点头。
安雨一下子找出投标存在的问题。“在连续增加的过程中,边际效用肯定有递增的可能。假设你爱吃苹果,有半年没吃了,给你一个,真是美味!再给你一个,还是好吃啊!再给一个,吃好了!再给一个,行了,不吃了!再给一个,真不吃了!因此刚才听你在价格上的介绍后,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仅仅打价格牌肯定不行,以后弄不好会陷于泥淖之中。对吧?”
文琪还是点点头。
文琪没想到安雨还真有两下子。这是得益于安雨多年从事企业的审计工作。她看到过太多企业,往往把业务拉回来了,其实并不赚钱,刨去成本,最后是亏损。
安雨想得其实很简单,这是家族企业,花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的,亏本的买卖不做。而文琪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她一心只想中标,至于以后能不能赚钱她不会考虑太多。
经安雨一提醒,文琪如梦初醒,心里有些难为情地说:“安姐,你说得对,我们应该从服务上着手,把项目接下来,然后通过增值服务的方式,牵引对方来购买服务。”
安雨听了,淡淡一笑,赞许道:“你说得很对,就如通信公司增值业务是移动运营商在移动基本业务(话音业务)的基础上,针对不同的用户群和市场需求开通的可供用户选择使用的业务。移动增值业务是市场细分的结果,它充分挖掘了移动网络的潜力,满足了用户的多种需求,因此在市场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如预付费业务(神州行、如意通),短消息增值业务(移动梦网)都有值链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市场前景广阔,需求极大。”
“对对对,还有充话费送手机也是案例之一,这里面也有很多的玄机。”
“是的,玄机。人们通常以为充话费送的手机是通信公司送的,其实错了。是手机生产商白送给通讯公司的,而且是专门定制。”
“不会吧,手机生产商又不是傻子。”文琪惊疑地问道。这里面的事情她的确不知道。
“他们当然不是傻子,相反却是巨大利益的受益者。”
文琪还是疑问重重。
对此,安雨神秘一笑说:“这手机生产商通过在手机里植入各种软件让消费者来买单。”
“安姐你学问不少啊!”文琪开始佩服起眼前的这个“敌人”来。心里的防线也放松了许多。
“中标是目的,但不是最终的目的,你的标书应该再完善一下,要通过多种附加值来吸引对方,捆绑住对方,只有让对方觉得他们采用你这个企业,他们是一本万利的,才会在招标中吸引住对方,”安雨又强调道,“关于附加值的使用,一定要放在吸引对方眼球的地方,同时不能告诉他们我将来是要收费的。”
“呵呵,安姐,真有你的。”
“都是被逼的,不得不跟人家学啊,”安雨感叹道,“否则就得淘汰出局。”文琪突然想到一句话:真正的坏人,心底的恶是深藏不露的。好人也会有一念之恶,但都在嘴头上,快活完嘴便拉倒。坏人不一样,即使是要置你于死地,依然会对你十分客气。
二
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不可能”这回事,当你失去所有依靠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可能了。
与安雨的对话,犹如品鉴老酒,入口醇香、回味悠长。这是文琪今天的感受,如果可能,她想和她成为好朋友。虽说脑子里的知识储备告诉她:人总是隔一段时间犯同样的错误,这样的错误有时候还是致命的。因为爱人这个生物是非常私人化的东西,无论是借或占有,绝对是大忌中的大忌。
而文琪目前还缺乏这样的觉醒,这与她在爱情的道路上没有经过曲折,而且看似有太多的路可以走有关。
深情总是被辜负,偏偏套路得人心。
“晚上一起吃饭吧?”王凯在百无聊赖中,收到了白姗的信息。他不知道今天的会议,也不知道白姗找他干吗,但收到她的信息后突然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想她了。于是立即回道:“白总请吃饭我买单,你定地方。”
男人的爽快总是与目的有关。
坐在办公桌前,文琪从朝至暮,思想如四季的光色变换交替,对于今天的变故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安雨要学宫斗剧《甄嬛传》?难道他祁远盛被老婆休了?难道……”一连串的问号,不似发问,更像是呓语。
“不对呀,她那么平静,那么友善,那么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不对,爸爸说过,越是暴风雨来临时风平浪静。”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是得好好了解一下情况,本小姐才不做冤死鬼!”
一推开翠山人家的锡惠包厢,王凯就看到白姗伫立在窗口远望惠山山麓。听到身后的动静,白姗转回身笑道:“来啦?”
“嗯,对不起没想到你已经先来了。”之前的白总已经变成了“你”。他顺手拿上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一屁股就陷进柔软的皮椅里。
“你说那惠山脚下的阿丙为一个姑娘哭瞎了眼,值得吗?”
王凯脱口反驳道:“为什么女人总喜欢猜疑男人?”
“因为她们往往猜的太准!太准。”白姗说着深深地看了王凯一眼。
王凯在心里说: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可吵的呢?一个本来就是另一个的肋骨变的。
见王凯不说话,白姗便踟蹰着说道:“来吧,今天咱俩小酌几杯,好好聊聊天。”
“好的,只要你开心,我定当全力配合。”
“这话听起来像真的一样。”
“以后还要靠你多关照。”王凯嘿嘿一笑就将一杯酒干了。
“你说假如一个妻子突然到丈夫公司去宣布今天这地方归我管了,会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还不简单,炒老公鱿鱼了呗。”他未加思索地说。白姗瞥了他一眼,又问道:“为什么呢?”
“要么老公不在了,要么老公出轨了,”王凯说完又补充道,“应该是老公出轨了的概率会大一些。”
后一句,白姗觉得很有道理。心想,如果祁远盛这货发生意外或死了,安雨不可能那么平静,至少她自己做不到。那么一定是老公出轨了。可白姗转念又一想,也不对呀,就算是出轨也是共同财产分割呀。
“假如你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你要是出轨了,老婆要占领你的公司你愿意吗?”
“我……不出轨……”王凯给噎了一下,他那原本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顷刻间坍塌了,不过只是几秒钟,他又昂然挺立,却又在她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些问题了?”他自找出路地问道。
“来,我们连干三杯怎么样?”
“人家丈夫无关你我吧?”王凯不明就里地说,“一醉方休不值得吧,你不会……”他看到白姗喉头一紧,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姗今天的打扮似乎格外刻意。粉红玫瑰香紧身长裙,显得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王凯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啊?
王凯嘿嘿一笑:“好,非常好哇,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他知道,无论男女问出这样的话时,要么是有求于你,要么是有事强加于你。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算你有良心!”
他便诡异一笑说:“白姗,那我问你,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好不好?”说完故意用眼光在白姗高耸的胸前停顿了一下,一脸色相,有点迫切需要的感觉了。
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白姗心知肚明,也故意调侃道:“我可是胸太大,隔着远摸不到。”
见白姗如此配合,王凯更加放肆地盯着她的胸来。
“干吗,想吃豆腐!你这样容易挨打的。”
于是王凯立刻转开眼睛问:“你有什么事你就不能直接点吗?”说这话的口气,其实他是在讨好她了。
“我已经很直接了,”白姗整理了下头发说,“其实刚才我说的事就是今天发生在公司的事。”
“啊!不会吧!”王凯震惊中打翻了桌边的酒杯,酒水滴滴答答顺着桌边滴落。他没顾上拿酒杯,又接着问道,“祁总怎么了?祁总怎么了?”
“看你急的,”白姗无奈地一笑说,“鬼知道,所以你得去好好了解一下。”
“我?”王凯指着自己问。
“对,必须是你。这对我们以后很重要很重要。”
果然不出他所料,美女无事不会找你吃饭的。
王凯顿时泄气了,来之前的兴趣全无。他知道,她是在牵着他走,他们之间只是一种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她并不爱他,当初的接触只是为了猎奇,而不是感情的投入。
沉默在慎时慎微中终不可言。
正在这时,王凯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像梦醒一样“啊唷”一声惊呼。
王凯没顾上搭理白姗,快速走出包厢,对着电话问:“喂,找我有事?”
“谁的电话,”白姗警惕地问,“一个电话值得你这样?”说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电话。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玩玩呀?你在干吗呢?”文琪故意装作嗲嗲地说。
“在开车去朋友聚会的路上,”他又不假思索地说,“你听车声隆隆。”
“这样吧,等你吃完饭后来我家里一趟。”文琪说完就挂断了。这让王凯有些奇怪了。今天俩美女突然同时找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文琪的目的说不定和白姗一样。美女从来都不会白白地送上门的。但是,有美女约,总是幸福的。他快速地走回包厢。
“女朋友的电话打完了?”
王凯用沉默的一笑作了回答。
“切,还装作处男样不好意思说,”随即白姗那双目光充满了探究和考证地说,“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王凯脸一红,扯开话题道:“来,我们喝酒。”
“可以,那你明天好好调查一下祁远盛到底干吗去了。”
王凯心里犯难了,对她一贯的颐指气使有些不高兴。不过他没敢表现出来。白姗现在毕竟是总裁助理,说一句好话不一定管用,可说一句坏话还是有分量的。
“那我只能请调查公司了。”王凯妥协地说。
“可以,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你看着办。”
“管他干吗去了,反正谁来当总裁我们不都是照样拿薪水?”王凯不以为然地道。
白姗瞥了他一眼说:“当然不一样啊,你就不能好好动动脑子……”王凯有些不高兴了,心想,关我鸟事,谁来都是领导我,而我都是靠劳动吃饭。为此他转移话题地问道:“远盛这次国际招标有把握吗?”
“这个你比我更清楚啊,”白姗又说,“不过我看那妖精有点放大话了,等着瞧吧。”
“但愿能中标吧,企业兴旺我才能发达,我可不想当房奴。”
白姗立即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说:“无知!”
白姗看着王凯沮丧的样子,连忙说道:“我们一会儿去雪浪那边的万达广场玩玩吧。”
“那有什么好玩的,不是还没有开业吗?”
“好玩的多着呢,有大型舞台秀、电影乐园和电影城,”白姗兴致辞勃勃地说道:“听说大型舞台秀是以锡都当地文化为背景创作的高科技舞台演艺节目,由全球顶级舞台艺术大师弗兰克·德贡策划导演呢,那可是世界顶尖水平。还有电影乐园的3D剧场,据说是身临其境的刺激……”
“算了吧,今天累了。不如回家睡觉美好。”王凯故意装作疲倦地说道。
“行吧,这杯干了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王凯嘿嘿一笑说:“我妈在东北。”此时,他满心想的都是美女文琪的电话。对于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说不清楚的邀约。
一想到文琪,王凯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他打了一辆的士就往文琪住所赶。
他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适度多元化是他在职场总结的经验。因为他也有妄念—太想看到这个女人的闺房真容了。
三
“你要接受这世上总有突如其来的失去。洒了的牛奶,遗失的钱包,走散的爱人,断掉的友情……当你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该来的都会来,哭不能解决问题。”安雨一字一句在心里告诫自己。
祸从天降,对于安雨来说,太突然了。
祁远盛躺在仁德医院的病床上,如果没有吸氧设备发出“刺啦刺啦”的换气声,这儿真像是太平间。因为这里从墙面到病床再到白色被子、床单,全是白色的。
看着这一切,她的眼泪又簌簌地流了下来。好在今天跟医生聊了聊,医生告诉她:从医学的角度来讲,因为大脑皮层功能未严重受损,受害者只是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暂时丧失意识活动。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丈夫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她在哭泣中像抚摸一只猫咪一样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然后还得坚强地说:“没关系,就算世界塌了,我都在你的身边陪伴着你。”她的表情里充满了期盼和忧伤,还有无奈地挣扎。这又是个令人心碎的夜晚,伤痛无人为她承接。她趴在丈夫的床边哭诉着自己的委屈与不甘。
“远盛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们就这样阴阳两隔了吗?”安雨轻轻用热毛巾擦拭着他的脸颊说道。尽管医生说他脑子只是外伤,一定会醒来,但她还是心急如焚。
她记得曾看过一篇报道,说一位丈夫用亲情唤醒法配合穴位刺激唤醒长达五年植物人的妻子。
想到这里,她立即意识自己应该做个行动派才对,那种坐以待毙的等待会更令人难耐。万一他一直这样沉睡下去,很可像医生说的那样成为假性植物人。想想都可怕。
这是安雨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病例。医生告诉她,说有些病人在昏迷后,所有意识都在,就是不愿意醒来,因为他们把这个世界已经看透,因此享受沉睡着的生活。于是她拿起手机,开始寻找各种唤醒假性植物人的方法……
文琪从梦中再次惊醒。“谁呀?”她打开了门并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斥责道:“半夜鬼敲门呀!”王凯看着她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便忍不住地调侃道:“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
“我做什么亏心事了,滚!”她如梦初醒。
她话音未落,王凯侧身就要往她的房间闯。
“你干吗,你干吗?”文琪说,“这夜黑风高的大晚上的,男生不便!”
“电话中可是你说让我到你家里来的?”王凯说,“你不能说变就变,我可是诚信之人。”
“滚!”在她关上门的一瞬间又说,“等一会儿滚!”
“女人的脸就跟友谊的小船一样,说翻就翻。”
不一会儿,大门又“吱呀”一声打开。
“姐漂亮吧?”身体已经倾斜到他的跟前。
“见面之时真是美,卸妆之后全是鬼。”王凯说着一个闪身,还是没逃过文琪飞来的包包。
“吃的什么,口气这么臭。”
“咋滴你还想要配方不成?”王凯已经闯进房间,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声音一如既往,像棉花似的轻飘飘的,却又在阴暗的角落里充满了不屑与讥讽。
“这是为了迎和你呀。”
“告诉你王凯,本小姐不是你惹得起的人,我不喜欢和人说废话,你若是感觉你有实力和我玩,我不介意奉陪到底。我可以有一百种方式让你活不下去。”文琪说完就拿起包包往外走。
“高抬贵手,缓期执行吧。去哪儿?”
“湖滨一条街大排档吃海鲜去。”
“去那不是太让你这白富美太没身份了?”……王凯有些不可思议道。
“大店的排场,小店的味道。告诉你王凯,身价身份算什么东西,前两天报纸上难道你没看到,一位大官在秦城监狱里,自己掏钱想买一包烟一瓶酒人家都不给他。想当初人家可是称霸的一方诸侯,要啥有啥,可是一旦他们的官衔罢免,要啥没啥。”
说完她又意欲未尽道:“我是富二代不假,我是有钱不假,但这些都不是我的,我会以平常心来面对自己的身家。”
“那也不行,那地方不适合女孩子去,我怕……”
“你怕什么?二流子,小地痞?”文琪又野蛮道:“告诉你王凯,小时候我妈就说不要交不三不四的朋友,于是我就交了一群二五二六的朋友。那些地方我比他们还江湖!”
“美女不怕,我还怕什么呢。”说话间,一辆出租车就停靠在他们面前。
“吃龙虾吧?”
“好的呀。”
“喝啤酒?”
“好的呀。”
“你……”
“我怎么啦?”
“没什么,感觉你终于回到了陌生的人间。”
她狡猾一笑,心想终于炸掉他的伪装。“来,走起。”
与她碰杯中,王凯故意看着天空说道:“从星象上看,今天不宜喝酒。”
“好朋友就像天上的星星,永远在那儿,在你特别需要时躲得远远的,好吧我还是会给你提要求的。”
“我这不是星夜兼程陪在你身边?”
“呵呵,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老实交代你今天晚上跟谁在一起吃饭?”文琪眼神咄咄逼人审问着他。
王凯在伪装不住的情况下,只好嘿嘿一笑,道:“就几个朋友,不信你去问。”
“再说一遍?”文琪再次用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就不相信人呢,”王凯说着还故意扯着胸前的扣子说,“都掏心掏肺的了……”
“切,这世界能让人掏心掏肺的也只有器官捐赠者了。”
“来,喝酒喝酒,今天不谈正事只谈酒事。”
“小样儿,今天谈不谈正事不由你说了算,本来不想谈正事的,经你这么一提醒吧,我倒真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正事。”
“你文总监会有什么事,”王凯心里一笑,故意道,“再说有事也用不着我这样的无能鼠辈吧?”
文琪知道他这是随机应对,故意警告道:“王凯,如果你的表演提前失败,让你变成袅袅青烟,舞动在彩云之间,既然感化不了你,就火化了你。让你装B让你飞,让你瞬间化为灰。”
“哈哈,真是最毒不过是妇人心啊,”王凯接着眼睛一闭说,“告诉你一个去火良方,陈皮四克,半夏三克,苻苓三克,甘草三克,加三碗水,煎成一碗,然后泼到对方脸上。”
说完他等着啤酒泼来。结果文琪没有武力回馈,开始将今天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几乎跟白姗所讲的一样。其实他早就知道她找他原因,不过他就是不问她想干什么,只是埋头在小龙虾里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安雨搜索一番资料后,开始轻轻哼起祁远盛最喜欢的一首歌《庆幸有你爱我》:
失去和拥有 刹那的感动
人生有时候像一场梦
醒着的时候 睁开了双眸
不如意的很多
朋友和情人 来的来走的走
反反复复寻寻觅觅为了什么
要多少时间 才能够了解
其实有你就足够
……
这首先歌是那天她答应嫁给祁远盛后,一起在歌厅合唱的,从此祁远盛没事总会哼唱几句。
往日的幸福历历在目,泪水就如江南丝雨,顺着她的脸颊汩汩而下,在病房柔和的灯光里闪闪发光。
安雨知道,这个世界只有回不过去的,没有走不过去的。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你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都是在对未来积累。世界上什么都不公平,唯独时间最公平,你是懒惰还是努力,时间都会给出结果。
信心来自负责的爱。她每天都会趴在床边,凑在他的耳旁,握着他的手,讲他们相遇相爱的故事,会讲自己和肚子里孩子的近况,或者只是简单地呼唤着,希望丈夫早日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安雨居然睡着了。
梦里,一家人围着饭桌,欢笑与温馨烨烨发光,带着一点淡淡的梦幻光彩。……安雨迷迷糊糊地看到了祁远盛一眼,发现他穿着她给他新买的Tom Ford最新一季蓝色休闲装,满脸笑意地看着她,问她早上要吃什么。她使劲地摇摇头,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安雨甜蜜地笑了,继续哼起他喜欢的歌曲。她的声音中增添了一种柔和的调子,她的眼神中突然显出欣喜。
“王凯,我就直说了吧,你得替我去打听一下祁总裁到底发生了什么?”文琪头有些晕眩地说道。
王凯不语,就将一杯啤酒干了,然后咂咂嘴,抓起盘中的一只小龙虾,看着文琪说道:“轻轻拉着你的手,掀起你的红盖头,深深吻上你一口,解开你的红肚兜,扯下你的红裤头,让我一次爽个够。”
“你……”文琪脸红地抓起酒杯作了一个泼去的动作。虽然她习惯异性倾慕的目光,可从来不喜欢人仰慕得口水挂在嘴边。
对此,王凯投降道:“这……这……这怎么去打探呀?我又不是柯楠。”
“我只注重结果。”文琪的口气和白姗如出一辙。
“你总是气势凌人的,我干吗要去管人家的私事呢,”王凯有些不爽问,“办这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文琪被噎得瞬间满脸涨红。
王凯决定试探她一下。“不是吧,文总监对祁总有什么想法吧?”
“我对他有什么想法啊!”
“我怎么听说文总监对祁总有那意思,所以总裁夫人才来防止城门失火、来当消防员的。”
“不可能!”文琪从座位弹跳起来质问,“你听谁说的?”
见打到蛇的七寸上,王凯心里好一阵窃喜,于是他决定乘胜追击,再探个究竟。“反正外面传说很多,文总监可要洁身自好啊,不要毁了自己的光辉形象啊。”
说完,王凯便做好暴风雨来临的准备,结果令他很失望。“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文琪颓败地坐下来,撇了撇嘴说,“那都是人们误会的。身正不怕影子歪!”
“那你以后跟总裁夫人在一起就要小心啦,小心泼你硫酸,让你……毁容。”他说着还比画着下手的动作。
“切,她要是真泼倒是好了,就怕……”她想说就像一只狼天天陪伴着她,而她这只羊不知道狼什么时候发起攻击,时刻等待着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你和祁总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琪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几秒钟后,犹豫了一下,像是使尽全部力气地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实情吧……”
听了文琪的讲述,王凯惊愕得半天才说出半句话:“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文琪质问,“你还想要多复杂。”……“已经够复杂了,”为此王凯吞下一口酒,又说,“小心脏差点都被你震碎了。”
“那现在还帮不帮我?”文琪说话时已经呈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并配合着将月牙眉挑起。
“好吧,算了,给你面子,我的脸不要了,”王凯故意怜悯道,“这事就交给我了。”
他像刚刚做了一件讨好大人事的孩子。立即,文琪露出粲然一笑,那笑容好看得让人晕眩。
王凯既同情她又有些鄙视她,心想我这么一优秀的帅哥你不惹,偏要去惹马蜂窝,真是不作死不会死。
“不是我说你……”
还没等王凯“你”后面的字说出来,文琪立即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说:“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肯定是不当讲的。我跟你讲道理通常都不讲道理,讲两句的往往讲两小时。”
沉默让他们开始眼观鼻,鼻观心。文琪这时候才觉得生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出了差错,悄悄横生出许多枝节。
“来吧,我们干杯吧,”王凯心里窃喜地提议道,“时间不早了。”
“嗯,好的呀。”文琪的声音就如小提琴的尾音,嗲嗲得令人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