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五章 反击
第五章 反击

轻柔的夜风吹拂着安雨稀疏的刘海,吹得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隐痛。她想跟妹妹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觉得婚姻就是两个认真的人相爱然后繁衍健康的下一代。如果把婚姻赋予太多东西,就像家里那只猫扯毛线一样,越扯越扯不清。

姐妹俩在小轿车的颠簸中,想着各人的心事。安晴知道姐姐心里很痛苦,但依然表现出举重若轻的样子。这时候她才发觉姐姐像一朵不寻常的太阳花,看似柔弱,却可以生长在风雨中,看似摇摇欲坠,却又顽强不折。

于是她打开了车上的音乐,让音乐缓缓流淌:

生命会穷尽山水到最后还是会穷尽的

但是蓝色的海却不会

爱到最后也会穷尽

但是等待不会

我一直相信

给我这满满一眼蓝色

我就能与你等待一起

坐在这里等到山水穷尽

却仍相信远方的未来

随着音乐打开的缓缓流淌,就如打开了安雨心中积蓄已经的洪水猛兽的闸门……

“我爱你,爱得痛苦无比,能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是我的一切,看不到你的时候,一切都是你的,得不到你爱,我觉得我都失去生活的勇气。”安晴凝神观察,姐姐低声啜泣着,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尽管如此伤悲,但她的爱依然没有破碎并在心里默念着:“假如有天你想离开,我不会立即难过,那可能意味着,你遇到了更好的。我唯一担心的是,这世界上本没有什么更好的,所有你想要的美好,得到后都会变得暗淡,就像我们的爱情那样。我怕你兜了圈回到我面前时,我已明白了人生并非无你不可。我会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把你拒之门外,这才让我真正会那么难过。”

默默地哭着,默默地想着,默默地念着,她的爱构成一条绵延岁月的彩带,那上面写满了“我爱你”。安雨觉得真正的爱只有一次,走错路可以回头,走错路的爱情,再回头时又岂会是一句“你回来了”这么轻描淡写。

总有人用鄙薄的语气嘲笑执着的愚蠢。这时安晴开始意识到自己错了,看着姐姐忧伤的样子,她那些遥远的记忆,又在情景交错的河流中开始散发出美丽而忧伤的光……她愈发担心姐姐。

“姐,我们到家啦。”安晴故意放松心情说道。“不用扶的,没事的,要不你回家吧。”透明的灯光下,她的脸显得更加精致,像个精灵,也像个女王。

“你不会嫌我烦吧?”安晴故意撒娇道。要说识人之长,窥人之短,她还是有很有经验的。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当姐姐的保护神了。

安雨在嫣然一笑中,又恢复到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暖暖地说道:“哪能呢,我是担心你晚上睡不好,影响你明天的工作。”说完换成一副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她。

安晴像触电样,故作惊慌状,审视道:“你想干什么?”

“嘿嘿,”安雨说,“没什么,我得配合你一下呀。”对于妹妹这些天的“没事找事”的添乐,她心里还是充满感激的。毕竟爱因位置而认真,她知道妹妹是在保护她,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

“那我就伺候你乖乖睡觉,”安晴又故作甜蜜地打趣道,“不然我的小外甥将来不喜欢我啦。我得努力表现一下是吧?”

“哪能呢,是不是啊?”安雨幸福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道,“小宝贝小乖乖,快快来和妈妈见面吧。”一脸幸福满溢的母爱。

看到姐姐如此幸福的样子,安晴更加坚定要保护好姐姐,要全力捍卫这个家庭的幸福。“要不我帮你洗澡吧?”

安雨一愣,赧颜道:“你……你也太夸张了吧,不怕我起鸡皮疙瘩了……”这时安晴一看姐姐脸上无云了,便故意扮着鬼脸试探道:“姐呀,我想问你个……不好说的事?”

“有什么事不好说呀?”安雨看着她很好奇地责怪道。这是一双单纯得无害并清澈得如喀拉斯河水一样的眼睛。安晴突然有些不忍心来挑逗她了。

“哎哟!太迷人,太迷人,怪不得……”她差点说出怪不得我姐夫那么喜欢你,在姐夫进入脑海一瞬间中又改了词汇。觉得她姐这么美,嫁给祁远盛亏大了。

“发什么痴呢,快说呀?”

为此,安晴把头伸到她眼前盯着她问:“我姐夫有没有帮你洗过澡?”

“哎呀,你……”安雨如少女般羞涩,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安晴知道风雨过去了,便大声调侃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有些话说出来是多余的,简直太多余啦。”

“你这样一直疯疯癫癫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安雨半真半假地说。

“我告诉你爸妈念叨一辈子的诀窍,对你最有用。做人真正经呢,自己最累。做人假正经呢,身边人最累。”安晴答。

“不怕你生气,我还得说,你谈恋爱的经验可能很少,最多旁观了一下。不!我怀疑你连旁观都懒得,因为你忙,你觉得这种事太小儿科。你知道男人这种生物,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什么?说什么?”安晴瞥了她一眼,做出一个赶紧的样子,脸上挂着戏谑的表情,不过她是装的。“排首位的是美女,排差不多位置的是清纯,你全占了。偏偏你又经济独立,男人往往又喜欢温柔的女人,所以你得换种模式了。”

“妹妹我绝对不会为男人而改变,”安晴说完又翻了一个白眼道,“本姑娘走自己的爱情之路,让男人们去跳河吧。”

“不跟你瞎扯了,我要洗澡了。”

安晴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昏暗里的灯光里,她明显感觉到安雨狠狠瞪了她一眼,于是她掩门而出,觉得应该撤退了。

夜晚,蠡湖湾上空的风,凉爽清冽,还带着一丝伤感。没有情感的星空,没有因为她的平凡,而忽略了闪烁的责任。星空无限好,只怨情已老。为此,安晴有些伤感,对着星空说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语。

安晴觉得,在捍卫安家、保护姐姐的行动上,她很入戏,不过越看越像真的;安雨则是观众,觉得一切的演出都不值得观看。可她又不得不去观看,甚至被绑架去看。

然而,所有的故事对于安雨来说,就如不曾听过。洁净的心总是能主宰她的灵魂。于是在洗澡后她很快进入梦乡,前面所有发生的事情好像与她无关。

梦里有人牵着她的手,在开满蔷薇花的花园里散步,阳光明媚,她能真真切切闻到花香。小宝宝睡得很香,两只小眼睛眯得很紧,像两条细细的线;两根眉毛像两枝柳条般细细的;小嘴巴常常一张一合的,好像想呐喊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喜悦。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天空掉下一个黑影,就向她的小宝宝扑来,于是她条件反射地用力一抓,却抓在安晴的胳膊上。“你怎么在这?”

“因为你呀。”安晴睡不着,打开了窗帘。她躺在床上,看着天空中繁星点点,心中突然开始笼罩着一层阴影。她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从未有过丝毫的改变,人们的生离死别,聚散离合,在世界的眼中也不过是一颗颗星星罢了。她是个非此即彼的人,所以才在认死理上如此苦苦钻研。但钻研透了,也就觉得无聊之极了。

安晴嗔怪道:“姐,你做了什么梦,说来听听。”

安雨自言自语道:“我的孩子谁也抢不走的。”她声音很轻,却铿锵有力。

“姐,这个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现在都什么世道,还有哪个小三会抢别人生的孩子,她们只要财产,帮你养孩子她脑残啊?”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安雨强调道,“无论我的孩子怎么样,我都会与他永不分离!”

“那你就是想当小三都不可能,因为没有男人要你了!”

“我干吗非要男人?我没有双手?我的孩子我自己能养!”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呀,你看那些带着拖油瓶的女人没几个能嫁出去,人家才不给你养孩子呢。”

“反正即使我离婚了也不会丢下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心肝宝贝!”

安晴知道姐姐是那种典型的居家女人,爱得纯粹和执着,于是她小心谨慎地试探道:“姐,今晚上在车上为什么那么伤心?”

“哪有伤心!”安雨又说,“都是你开的音乐惹的。”“不承认,还怪我的音乐!”

随即,安雨又侧过身看着她问:“你真想知道我为什么伤心吗?”

“嗯嗯。”安晴点点头,一脸认真。

“我是怕我爱的人将来有一天突然爱上别人了,过了一段日子后觉得很痛苦很不如意,再想回头找我时我回不了头。”

“我可真是醉了,男人背叛你了你还为他着想,是不是有病啊!”安晴说完似乎还不解气,“你要知道,这男人要是离婚了,即使过的再不如意也不会跟前妻说。除非他非傻即蠢!脑子坏了。”

“为什么啊?”安晴的声音单纯得如她的问话。

安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男人吧,都死要面子,在这个问题上一定是打碎牙也会咽下去,他跟你说不是让你成心笑话他吗?”

“这有什么好笑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干吗那么虚伪呀?”

“我的姐呀,我有时候在想妈在怀你时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应该吃的东西,怎么让你傻得这么纯粹。”

“我傻吗?你说真的?我可是一个有温度的女人哦。”安晴虽然看不清她的眼睛,却清楚地知道她是那么认真。

“一点也不傻!”安晴说完紧接着下一句,“你不傻那是不可能的!还加上缺心眼。”

“嘿嘿,人家不是常说,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傻人也有傻福。”安雨又加了一句,“万里长城今犹在,不也不见当年秦始皇了嘛。”

她又瞪了姐姐安雨一眼,便自怨自艾道:“算了我还真说不过你了。不讨论了,睡觉吧,不然把我小外甥都带傻了。”

安雨又是“嘿嘿”一笑说:“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的世界你不懂,慢慢琢磨吧。”

安晴把背对着她,撇了下嘴。

远盛集团,会议室。

“祁总怎么还没来?”文琪自言自语地焦急等待着。昨晚电话里他们说好今天要一起研究一下招标方案的。

“王凯你去给祁总去打个电话吧!”文琪有些焦急地道。

“好的。”

看到文琪如此口气指使王凯,白姗就有些不爽起来,而且是无所顾忌的表情,为此,坐山观虎斗的华婕便幽幽地在心里笑了。王凯很快从会议室外走了进来说:“祁总说让白总先把会议开起来,他需要过一会儿才能到。”

白姗顿时心里有些窃喜,觉得祁远盛还是对她很信任的,正好也可以借此机打压一下文琪的威风,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说道:“那文总监你把投标的准备情况跟各位高管们汇报一下吧。”

文琪一听“汇报”两个字,顿时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心想,你算哪根葱呀,给你汇报。我只给集团的终极Boss汇报。但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于是强忍着心里的梗,说道:“那王凯你把投标的文件发给大家吧,让大家先看看等祁总来了再讨论。”

背道而驰,众人用心照不宣的安静来表达了对两个女人战争的支持。会议室里安静极了,人们翻阅文件的声音是那么响亮、刺耳。

文琪不知道祁远盛为什么要给她设这么一个“局”,觉得他这是成心让她难堪。她眨着美目,四处张望,其实已经心乱如麻。

“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跟老婆闹翻了?不会吧。”文琪在心里问道。

白姗被那种不可撼动的眼神激怒,不过她没有发作,而是在找机会,当她认真看了一下投标的文件后,终于找出了漏洞。接着她故意动了动身体,问道:“各位文件也看得差不多了吧,说说你们的意见吧。”

高管们便纷纷放下手中的资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待对方说话。

眼看没人配合?白姗只好自下台阶道:“从这份标书上看,在文总监的带领下……”

从有重点,分步骤,全面推进,统筹兼顾,综合治理,融入全过程,贯穿各方面到切实抓好标书制作讲了一堆废话,听得文琪直皱眉头起来,一脸抓狂的样子。

不过文琪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她自己找自己方案上的问题,于是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自顾自地看起文件来。

你不动,敌动。大概因为文琪的默认,让白姗为所欲为起来,只见她话锋一转说道:“你要知道,在现阶段国情下,想要评标委员会细细看你的投标文件是不现实的,就像老师批阅高考试卷一样,用词精炼、突出重点、有针对性的论述,切记泛泛而谈,或者其他投标文件复制粘贴,此乃大忌;最后,要对投标文件的字体尽量统一、段落整体排序整洁有序。对应招标文件的要求,检查投标文件……”

“这是全盘否定啊。”文琪听着听着,喉头一紧,差点因为一口茶呛着。这是她没有意料到的,更没想到总裁祁远盛会突然不到,虽然昨晚电话中他的小姨子与她一番斗争,但她相信他不会因为这个而影响工作。

“P2P”的点对点方式对话,看似平静,其实硝烟四起。

意料之外的变故,让久经江湖的她一下被打懵了,她快速地思考着,一瞬间她就有了回击的语言,正当她要开口说话时,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如遇救星般愣了一下,立即把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重新构思。

“不好意思。突然有点事给耽误了,你们讲到哪儿了,接着说吧。”祁远盛一脸风尘仆仆地说道。

文琪连忙走到他身边,斟酌语气说:“总裁,你不来我们这些人说了也是瞎说,所以就没有瞎说,嘿嘿还是你来说。”说完用挑战的目光斜了白姗一眼。那意思是李鬼差点把李逵搞死。而白姗开始有种内裤都输掉的感觉,一脸阴霾。

祁远盛也不知前面发生的状况,用便奖励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文总监你可是最有权威的,怎么能是瞎说呢,你继续,你继续,我们一起听听这些天你辛苦的劳动成果。”

台阶已经瞬间筑牢。文琪清了清嗓子,不禁莞尔说道:“相信各位高管对本次招标的重要意义已经知晓,我就不再重复了。我要说的是,什么叫不打无准备之仗?诺曼底登陆希特勒为什么会失败大家知道吧?因为希特勒中了盟军总部的疑兵之计了。”

文琪说完,分别看了一眼白姗和祁远盛。她发现祁远盛虽然一脸兴趣盎然却又像在云里雾里,但白姗却是一脸鄙视。因此她更加信心十足道:“你们手里的投标书就是我的‘诺曼底’计划,总裁我建议今天的会议你要宣布实施最高级别保密,千万不要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毁了。”

“此话有道理,”祁远盛连忙支持道,“今天所有与会人员不得做笔记,更不能将此次会议的半个字泄露出去,否则……一律辞退。”

得到最高领导的旨意后,文琪更加信心十足地说道:“综合X国的高速动车动力、电力系统,我们制定这份标书,标书中专门针对对方的薄弱环节,突出我们优势,进行各个环节的击破……”

“这份标书的确文总监费了不少心,也很全面……但是,往往看似完美的计划其实往往又是不完美的。”白姗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文琪,带着一种柔软的挑衅的味道。

“但说无妨,都是为了集团的利益,集思广益嘛。”祁远盛以为白姗不好说,就鼓励道。其实他是故意要吊文琪的胃口,打击一下她的威风。

“设想一下,假如电力系统突然出现断电跳闸,一列高速的动车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列车停在轨道啊。”大家脱口说道。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到了,我们有大容量蓄电池,足够列车在断电后,继续运行五十公里。”

对此,白姗露出疑窦重重的表情,不屑一顾说道:“那要是在这个区间有相向列车或后面列车赶上来了呢?会不会出现重大事故。”

“这个可能性不大,”文琪立即反驳道,“再说我们通讯系统会传递sos信息出去。”“这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存在可能存在之物,只发生可能之事。”

面对白姗的守正出奇的反击,文琪有些担忧,不过她随即回答道:“你那仅是臆测,不会出现你说的问题的。”

见大家无语了,白姗只好孤身奋战,从座位站起来说道:“大家都知道,我们列车所支撑的电力系统是来自当地高压,如果断电跳闸,自然所有通讯机站也会失去发射功能,自然就无法通讯了。”

智商余额不足的呆了一秒后,文琪否定道:“你说的问题概率太小,绝对不可能发生。”

“嘿,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白姗否定地回击道,“这老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文琪顿时被噎在那儿。

这时有人顺势帮腔道:“是呀,是呀,这是个致命的问题,出了事就是人命关天。”

附和产生力量,白姗乘胜追击道:“二战期间,美国空军降落伞的合格率为99.9%,这就意味着从概率上来说,每一千个跳伞的士兵中会有一个因为降落伞不合格而丧命。军方要求厂家必须让合格率达到100%才行。厂家负责人说他们竭尽全力了,99.9%已是极限,除非出现奇迹。军方就改变了检查制度,每次交货前从降落伞中随机挑出几个,让厂家负责人亲自跳伞检测。从此,奇迹出现了,降落伞的合格率达到了100%。”

看到文琪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样子,祁远盛连忙解救道:“白姗说的这个问题是个问题……”在文琪脸色更难堪的一瞬间,他又一转话锋,说道,“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是个问题但其实不是问题,因为之前发生的重大事故主要是单路电源造成的事故和管理上存在的问题。”

“经调查认定,这起重大交通事故是一起因列控中心设备存在严重设计缺陷、上道使用审查把关不严、雷击导致设备故障后应急处置不力等因素造成的责任事故。”说到这儿祁远盛故意停顿了一下,环顾左右后,又说道:“那么只要我们采用多路电源保障,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正常的探讨,心理占位不同者听来却是苦乐不一。祁远盛说完,文琪投去了万分感激的目光。但祁远盛并不是为了帮她解围,而是从别人的经验教训中得到启示,从投标的实际出发而说的这段话。

此时白姗觉得好似找回来了面子似的,颇为得意起来。

祁远盛说道:“这份招标书昨天文总监发我后认真看过,说说我的意见供大家参考。”

“我们这次是全次国际性招标,首先招标文件的内容应明确具体。例如招标文件在规定对投标人的业绩要求时,应明确说明,所要求的业绩是投标人的业绩还是产品制造商的业绩、是国内业绩还是国外业绩、是所投型号产品的业绩还是同类产品的业绩、是否需要提供业绩证明等事项。在制订产品技术要求时,则不能笼统地使用‘最新、最好、最快’等字眼,而应以具体参数或数值表示,以避免产生歧义。其次投标人的投标文件报价注意应符合招标文件规定的方式:如FOB、CIF、CIP、EXW或其他现行最新版本的《国际贸易术语解释通则》(Incoterms)规定的报价方式。不同报价方式所包含的费用不同,因此直接影响最终报价,如投标人采用错误方式报价则可能导致无法中标。”

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茗鼎茶,接着说道:“一般情况下,未实质性响应标书内容的,将定为无效投标,这对投标人来说是致命的,也是最容易引起纷争的地方。”

祁远盛顿了顿,提高声调说道:“最有效的控制方式就是根据法律法规要求,结合采购人意愿及项目实际情况,对实质性响应标书的内容明确规定。专家研究内容和技术方案:有的标书把两者混为一谈。我的理解是研究内容是‘做什么’,不需要特别详细,而技术方案是‘怎么做’,要尽量翔实,能够实现研究内容。有的标书为了体现先进性,把一些新的热门技术加上,其实这些技术未必是实现其目的的最佳手段,失分不少……”

“这人啊最大的弱点就是意志力薄,自制力弱,想做的事很多,真要做时却懒了,然后磨磨蹭蹭蹉跎一生。”掌声过后,祁远盛不知为何说了这样一句话。

没想到这句话却对上白姗烦恼的心,她的表情随着她的心理变化难过起来,心想:“我必须把你这单生意给搅黄了,让你得瑟个毛线。”不过,此时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跟谁过不去。

在记恨这件事上她一直不遗余力。不过再仔细想想祁远盛的话,便开始打退堂鼓了。她总是这样反复思考着自己。刚才祁远盛已经在会议上再三重复了,谁泄露了这次会议的机密就要被辞退。再想想自己三十多万的年薪,她又觉得不值得去冒险。

不过,当她抬头看到文琪得意的样子后,本已经平静的心又涌起杀戮,决定还是要找机会报复一下她,为此她用命令的眼神看了王凯一眼。而王凯在与她眼神对视的一刹那,便迅速躲开了。

“那祁总裁还有没有什么指示,我们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回去完善标书。”文琪在大家的沉默中讨好道。就像在一个孩子在大人面前得到表扬后,兴奋而乖巧。

“记住,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次投标关系到公司的前途命运,大家要齐心协力,全力以赴啊。”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白姗说道,“白姗你在销售部门时间最长,最有发言权,你再给文琪团队提一下建议吧。”

上过一次当,焉能再傻。“我才疏学浅,跨界的事情做不来,”白姗假谦虚后又推辞道,“我更没有文总监国际水平那么高,标书做得很全面、很好,应该能中标。”

口蜜腹剑的小人,大白天里出现鬼打墙。文琪一听,便故意刁难道:“白总也太谦虚了吧,刚才在祁总裁来之前不是说得挺好的,我还想听听您的高见呢。”

“啊,”祁远盛好奇道,“你们之前已经讨论过啊?”

“那白姗你就再说说,关着门都是自己人,广开言路、畅所欲言嘛。”

白姗在怔怔中,很清醒地说道:“祁总裁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不是说了,我既无国外经历又无……依托。”

话意酸楚,带刺。文琪听出她的话意,心想,我就是有个当大老板的爸爸怎么了?怎么了?于是再次反击道:“这有些人吧,让她说的时候不说,不让她说的时候……瞎说。”

说者振振有词,闻者已经目瞪口呆。为此有的人还捂嘴偷偷笑了起来。祁远盛一一看在眼里,他知道又是女人的战争,连忙阻止道:“我们既需要杞人忧天和亡羊补牢的焦虑,又要有近功至恒远的自信,没有谁是天才,也没有天才。再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给她们各打一大板,祁远盛就是不希望她们彼此骄傲。这是他的用人之策略,他最不喜欢三国里的诸葛亮,总是用错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出错。

商人,总是在走平衡中才能把钢丝走稳。祈远盛一直觉得,这是他的制胜之道。任何事情都在无形间遵守着等价交换的原则。这虽然是个哲学上的问题,他并不深领要义,但却能点到为止。

回到办公室,祁远盛便接到妻子安雨的电话,说:“爸妈全部出院了,你放心做工作的事务吧。”

这让祁远盛非常意外:“怎么这么急就出院了,出了危险怎么办?”安雨一如既往地温柔道:“他们说反正是老毛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怎么样,觉得医院吃不好,睡不好,不如回家养养。”理解或是爱,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发生,仿佛一朵不知情的小花,一条不知远方的小溪……

“那……那好吧。”

祁远盛放下电话又突然想起没过问妻子,便又回拨了过去。

“嘿嘿,你还好吧。”

“我以为你把我给忘记了呢。”安雨又撒娇道,“忘记我可以,可别忘记你家的宝贝呀!”

这是妻子一直带给他的美好。什么门当户对的婚姻、什么性格互补的婚姻,什么取长补短的婚姻……祁远盛觉得全是专家们的臆想而已,他倒觉得真正幸福的才是他和安雨这样的,从初恋—到热恋—再到相互爱恋着。

想到这里,他连忙回答:“哪能哪能,你们现在是我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你忙你的吧,就是天塌下来我们娘俩也会平安无事的。”安雨坚定地说道。

如果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了,何谈男人。祁远盛知道妻子的话意,她总是用春雨般的浸透,一点点湿润他。这令祁远盛感到妻子聪明的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捆绑。

刚放下电话,谁知文琪便踩着时间点样,敲响他办公室的门。

“有事?”祁远盛一脸严肃加不自然道。这时他发现她穿着一套深红色的洛丽塔连衣裙,漂亮得让人一眼难忘。于是看着看着就低下了头。因为文琪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文琪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昨晚一定惹他不开心了,因此非常谨慎和郑重地跟他说投标团队基本工作已经结束,明天他们一行人就要回国了,想宴请一下团队人员们。

“好的,”祁远盛一脸欣喜的表情道,“在锡都最好的宾馆请吧,不能亏待他们,你去办吧。”干脆利落肯定她,又干脆利落肯打发了她。文琪刚想动步又回头欲言又止,心想,你能不能别这个样子,但她没敢说出来。

“你不参加一下吗?”文琪好一番斟酌言辞,才委婉地、用与事情有关的话来表达出来。

祁远盛稍一愣,看着她想说不去,可看到文琪失望的美目后又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他最终用理智战胜了自己:“我就不去了,你全权代表我吧。”口气中明显带着商量。

“这样不好吧,我父亲派了得力助手来……”意思是人家帮你干活,你连个面也不露不合适吧。

道理显而易见,祁远盛犹豫一阵后,有些无奈地说:“那好吧,你去安排吧。”文琪开心地笑了,还不忘跟他挤挤眼。

祁远盛在文琪走后,打开了窗户。

凭窗远望,蠡湖尽收眼底,曾在湖上穿梭往来的樯帆与画舫以及画舫中的峨冠博带、丝竹管弦、欢声笑语,已然销声匿迹。

“我会渐渐和你保持距离,直到我和你彻底没关系一直善良下去,我离幸福就很近了。”祁远盛在前往吃饭的路上想着。

每个人都会走过那条名为后悔的路,走的早的人不会留下伤痕,而走的晚的人则会留下伤痕永远不会抹去。于是哀叹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多好。斑驳的生活只存在天马行空的幻想重,与众不同的求异之心也渐渐变成了奢望。

凯宾斯基大饭店的河下塘包厢里。文琪一身水绿色的迷你裙坐在一行人的中间,她身后巴台上的白瓷花瓶里插着几枝月季花,果真像人们说的水灵灵的如春叶一样透亮,这样更显得她漂亮妩媚。

一走进包厢,祁远盛就听到文琪用英语跟他们嬉笑地说着什么。不过随着他的出现,那怪异的笑容和对话戛然而止。祁远盛被安排到一行人的边上,一路上祁远盛担心文琪会把他安排到自己身边的,没想到楚汉河界分明,这让他放下心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再也不想制造麻烦了。他知道如果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要学会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饭局不是万能的,没有饭局是万万不能的,一请就来的老板叫爽快,三请才来叫摆谱,怎么请都不来叫原则,不请自来叫蹭饭。”见祁远盛坐下后,文琪端起酒杯甜蜜一笑说道。

入乡随俗。

祁远盛怎么也不明白这位在国外长大的白富美从哪儿学来的,本来严肃的脸上一下子漾出笑颜来。文琪于是更加开心,她又用英文将刚才的一段话重复了一遍,对此几位来自大洋彼岸的外国人也被逗得嘿嘿大笑起来。

“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祁远盛一片真心的提议道。

于是碰杯声此起彼伏。同为华裔美国人的Dave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中国长大,因此对中国的酒文化比较了解,加之他酒量很大,为此从一开始端杯,他回应道:“cheers,爱的自由。”

祁远盛听了有些奇怪,便好奇地看着文琪,文琪知道他的意思,便非常委婉地解释道:“他之所以叫Dave,是因为他的父母希望他能在爱情上自由发展,因为他的父母是家长包办的婚姻。对吧,Dave?”

Dave脸一红,并不避讳地说道:“因为我父母的爸爸妈妈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做生意,然后各种关系利益交织在一起,所以就有了我。”Dave说完,大家都被他的幽默搞笑了。

“难道你父母婚姻不幸福吗?”另一位叫皮特的黑人工程师问道。

文琪为此很不以为然地鄙视道:“你可当真fool,Will a duck swim?”

皮嘿嘿一笑,又敬文琪,并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要连干三杯。而这时祁远盛已经发现文琪的脸颊绯红,如一枚半生不熟的樱桃,煞是好看。

“嗯,好呀!就喜欢想死赶天黑的人,嗯,成全你了。”不过这次文琪用中文说的,皮特在大家的笑声中感到文琪不怕挑战,于是他恨恨地举起酒杯,那样子今天得比个高低。

见此,祁远盛连忙阻止说:“不要这样拼命,否则会出人命的。”眼里全是担心和爱怜。

谁知文琪宠溺一笑说:“我打算今天来个一醉方休。”说完就要喝下去。

“别喝了,皮特我来陪你如何?”祁远盛不假思索地站起来说道。

然而,这时皮特不愿意了,并用一半英文一半中文说今天非要和文琪不醉不归。

这下祁远胜更急了,连忙走过去,强行与皮特碰杯。

文琪在旁边笑得阳光明媚,祁远盛觉得这一笑是全世界最明媚的一种,身子仿佛都被融化了。不过,在喝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又后悔了,毕竟是国酒五粮液白酒啊。

无心栽花,错误地领悟了文琪的笑。她的笑中带着某种计谋得逞的遂心,看似平淡,却是凶险无比。

只是祁远盛还不知自己上当了,胸中却是涤荡着一种英雄救美的壮烈感。

“真的猛士,敢于昂首筑起辉煌的大厦,敢于低头烹制美味的红烧。”这是祁远盛一路走来的模样。不过猛士再猛,往往应战不了来自四面楚歌的敌人,更何况这还是一个陷阱呢。

酒桌酣战之际,老梅故意用调侃话提醒祁远盛道:“常与领导吃饭,升官是迟早的事;常跟大款吃饭,发财是迟早的事;常跟老婆吃饭,厌倦是迟早的事;常跟情人吃饭,花钱是迟早的事;常跟小秘吃饭,犯错是迟早的事。”

谁知祁远盛也不知是喝晕了,还是疲于应付来自多方的围攻,对老梅的话并没听进去,在大家对文琪的“围攻”中,以铁肩担道义的精神,完美地把自己灌醉了。

老梅几次试图告诉他文琪的阴谋,可每当他一张口时,都被文琪用眼神阻止住了。他只好自己喝闷酒,并以同样的方式醉倒,这是文琪最希望的结果。

不过今天祁远盛的英雄壮举还是令她欣喜不已。在感动的同时,看到他的醉态又很是惭愧。她看着他,错觉一辈子是否就这样转瞬即逝。

文琪像女王一样对大家挥挥手说:“把Juan Román Riquelme带回宾馆吧。”

Dave率先心知肚明地嘿嘿一笑道:“Well intentioned。”

皮特居功自傲地说道:“There are friends to the wine, if to meet his daughter on lady-killer lady-kille(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色狼来了迎接他的要靠女色狼)。”

文琪难为情地一挥手,说:“go!”她其实想说:“滚!快点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