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四章 家里家外
第四章 家里家外

“因为你有双下巴,所以碰到任何困难,不要低头。”

安晴的世界容不得等待。一下班,她冲锋般地离开了电视台,以致路上她几次险闯红灯。

“哎呀妈呀,这是在秀恩爱,还是在立地成佛?门也不关就现场直播。”

安晴推开虚掩的门惊呼道,不过她眼里释放着暗器。

那只本已成为安雨口中食物的大虾在安晴的惊呼声中,僵持在了祁远盛的筷子上,正好形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怎么现在来了,”安雨有些惊愕道,“晚上没有约会?”

“不是你让我下班后来跟你聊天?怎么一开口就是约会约会,难不成你妹就这么让你操心嫁不出去。”安晴假装生气道。说着丢下包包直接用手在盘子里抓了一虾就往嘴里送。

见此,安雨做了一个惊惶表情,才想起上午说的话,拍拍脑袋叹气道:“这还真是一孕傻三年,正好我们才开始,你姐夫做的油焖大虾可好吃了。”

“嗯,是好吃。姐夫,你今儿不去应酬了?”

他被她的眼光电了一下,赶紧侧头,祁远盛瞬间尴尬后,恢复一脸平静地答道:“你姐现在比大熊猫还重要,所以现在回归家庭,专门照顾她,你放心了吧。”

“算了吧,”安晴白眼一翻,鄙视道,“这世间的人皮都是恶魔的宿主,也许是良心忏悔了吧。”

祁远盛的脸顿时如狂风扫过般地扭曲了。

“别乱讲哦,你姐夫给我剥虾快十年了,”安雨又甜蜜地说:“又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真的吗,姐夫?”

祁远盛没有理安晴呈现出的八卦脸,而是晦色满面地看着安雨,里面有无奈,也有乞求,还有希望妻子不要为他担心。他不想跟她解释,觉得夫妻间事就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平平淡淡往往有看不到的一往情深。况且他是那么爱她。

“你姐夫吧,就是那种两个彼端的人,他心细时吧,关心你不遗余力,粗心时又会忘记你在那里。”

祁远盛一愣,装作生气说:“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你不能说这是心里只装一份爱,蛮好的一句话叫你说得这么不解风情。”

“哼,这有什么,正好是我喜欢的。否则天天黏合着我还难过。”安雨说着脸上渗出一脸的甜蜜。

安晴本来已经坐下了,又惊呼地站起来问道:“那姐夫你说说怎么关心我姐不遗余力?”

祁远盛觉得,她就像一只黑色的小鸟,就算只在他眼中稍作停歇,也要索取他所有的灵光,因此他狠狠地皱了一下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那样子时而清醒,时而迷茫,时而觉得醇酒佳人夫何所求。

安雨情知他意,便难为情地说道:“给我剥虾算吧?给我买衣服算吧?给我揉太阳穴算吧?给我……”她差点说出洗澡。

隐私侧漏,说得祁远盛脸阵阵发红,为此他连忙插话道:“你坐下好好吃饭行不?”话语平淡,却嗔威蔓延。

安晴愣了一下,又翻出好看的白眼道:“这还真是婚姻如鞋子,合脚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哈。”

祁远盛目光空洞地摇头,咧着嘴笑了,笑着说:“名主持人这句话还是比较靠谱的。”

“姐夫,有这样一个故事,我们一起分享一下吧。”大家顿时看着她。

“有一天,有人问一位老先生,太阳和月亮哪个比较重要?那位老先生想了半天,回答道:‘是月亮,月亮比较重要。’‘为什么?’‘因为月亮是在夜晚发光,那是我们最需要光亮的时候,而白天已经够亮了,太阳却在那时候照耀。’”

“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姐是太阳,一直都是。”祁远盛阻止着并说:“不过我也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银行家的儿子问爸爸:‘爸爸,银行里的钱都是客户和储户的。那你是怎样赚来房子、奔驰车和游艇的呢?’银行家说:‘儿子,冰箱里有一块肥肉,你把它拿来。’儿子拿来了。‘再放回去吧。’儿子问:‘什么意思?’银行家说:‘你看你的手指上是不是有油啊?’”

安晴哈哈大笑道:“恶臭的商人!”不过她对祁远盛开始有些佩服起来,觉得这个情商并不很高的人居然活学活用,还有这样的幽默。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在大笑之后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她不想让他占了上风。

这顿饭吃得乏善可陈。

在幽暗的烛光里,她像一只黑色的乌鸦,用深邃地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白……白总,您这么急找我来有……”王凯突然觉得他们的关系越理也理不清楚了。所以很多时候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当然有重要的事!”没等说完,白姗就急不可待打断他的话说:“说说你翻译的东西吧?”然后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王凯愣了一下说:“全是X国高速动车的技术参数,里面详细介绍了高速动车动力系统和电力系统的先进地方和存在的不足等等……”

白姗听了,剜了他一眼,露出笑脸道:“我总算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白姗表情里包含着志在成功的信心。

“那你想怎么办?”王凯似懂非懂地问道。

为此,白姗露出睥睨一切规则的那种放肆的笑:“还能怎么办,采取一种方式告诉X国就说有人已经掌握他们的技术漏洞,正准备攻其不备,让他们采取措施啊。”

“这样不好吧,毕竟自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干吗要学蔡英文她那样讨好美帝,为将来找个靠山作准备,蚍蜉能撼动树吗?而我这是为了我们自己。”白姗无语地挥了挥手。

而他心想,这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们招标成功我也没有损失什么呀,但王凯又不敢说出来,白姗把他控制得牢牢的。

看到他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白姗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负责把这一消息透露给X国,听到没有?”她嘶哑的声音中暗藏杀戮。王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想臣服。

白姗争取自己的利益可以理解,但其不择手段把自己本集团的利益损害完全变成他人利益争端的工具和借口,则是他一个正常人所无法理解的。

想到这儿,王凯又连忙推辞道:“这怎么透露啊,总不能打电话告诉人家有人要……不是自投罗网嘛。”

“说你笨吧,你还真笨得七窍生烟了。现代通信这么发达,你就不能通过网络发帖子发邮件?”面对白姗的责怪,王凯没有生气,不过他觉得这不靠谱,即使他发了帖子人家也不一定会关注,谁会把公家的事当自家事,天天盯着电脑是吧。于是否定着:“这样的帖子人家会看到吗?”

“你也太小看X国。”为此她将X国从侵略中国前多少年就派出间谍到中国乡村说起,然后又从X国如何培养川岛芳子这样的血脉间谍,怎么来对付中国人……直到说得王凯目瞪口呆。

“不可能吧,不可能吧?”

白姗将她知道的东西现学现卖完,虽然有点刻舟求剑的意味,但王凯已经彻底被她的知识面所降服。不过,他随即更加担心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不是也暴露了?”

白姗如鲠在喉,不过她依然信心满满地对王凯提醒道:“你可以到网吧发呀,到有WIFI的地方,还可以翻墙进外国网站啊。”诡计随手拈来,可见她对世事多么用心。

逼虎上山。王凯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妥协了:“那好吧,我到时候去网吧发。”现实让他发现,知识能够改变命运却填不饱肚子。大漠孤烟,深山穷谷,远离征战和杀戮已是不可能了。

人有时候会物化为树,高大飘逸,伟岸挺拔。树有时候会异化为人,充满感情,有血有肉。王凯这时候才觉得眼前的白姗原来是那么狰狞可怕的。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有慈禧太后的潜质,有些后悔上了贼船,可是一想到他们合作赚钱的酸爽,又觉得她是他生命中不可少的人,否则,就靠他那点工资,“房奴”还不知道要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知道怎么办了吧?”白姗还是有些不放心。

“知道了,您放心好了。”说完就要离开。

“你干吗去?”

“你不是让我……”

“那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呀,”白姗示意他坐下吃饭并说,“你怎么好像要躲避我的,这是怎么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王凯自从与白姗有着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后,就像被捆绑在一起了。这是在他刚到远盛集团到白姗麾下发生的,一切都归咎他太帅了。不过正是因为他的帅才令白姗对他格外照顾,否则他就是拼命干活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因此对白姗既感谢,又讨厌,还有些害怕。

女人是一种特别的生物,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自己。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他对自己说话的专注和那微妙又异常温柔的关心呵护。他让你卸下面具,享受与众不同。白姗恰恰就是这种女人。

招聘那天,王凯杵在她的对面,在她四射的目光下却不敢造次,以致半天憋不出话来。面对眼前的青葱少年,白姗的心被打劫了,自然意兴阑珊起来。

王凯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羁,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神采又让人不敢小觑。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尤其当她看到他眼神里急切地带着悲伤的可怜兮兮的样子,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简历就说:“好了,你回家等通知吧。”一听招聘官这样分分钟打发自己,王凯情绪一下子失控,转身离开之时,泪水滚落而出。

回到租住地,望着简陋的出租屋,他无奈地倒在床上,觉得这房间不是住着工科男,就是住着性冷淡。不过他很快就做了一个梦。他看到一位妖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地,慢慢地,向他挪来。那紧闭的双眸,眉睫清晰如星如月,轻轻地吻了吻他,然后他听到天籁般的声音:“别问我为什么,茫茫人海就是缘分,我好喜欢你孤独的样子,就像我的白马王子。”

几天后,正当再次穿梭在招聘大厅里再次被面试官打发时,接到了白姗的电话,说他被录取了,他又惊又喜,觉得这简直是奇迹。后来,王凯才知道,不是他多么优秀,而是她多么需要他,是她的独占欲望非常强烈,才让他在众多招聘者中“脱颖”而出。从她的眼神中,他知道今晚又要重复那天的故事了。

王凯曾在书上看过,马斯洛说人这一生需求有五大层次,除了温饱一类的生理需求,人总是有更高层次的需求,比如权力、地位、尊重、名声等。而他觉得这人一辈子就两大需求,一是生计,二是扯淡。

人在解决了生计后往往会扯淡。比如她现在。

“服务员,点菜。”白姗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说着就把菜单递给了他,“你想吃点什么?”声音温和。王凯看了一眼窗外的依依杨柳,然后暗暗露出一个微笑。

“我随便,”王凯一脸气若游丝地说道,“还是你点吧。”他已经无心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他既害怕她的指令,更想将之前的关系彻底撇清。哪怕早一分钟也行。可是他像深陷陷阱,想自拔已无力。

“哪能随便呢,你是随便的人吗?”白姗用她很少表现出的妩媚眼神看着他。

这是母狐发情的前奏,王凯知道。因此有些厌恶又有些激动,毕竟他是男人,而且正值大好年华。

酒入肝肠,身体渐渐开始发热起来,啤酒虽然不会醉人,但是借着酒,不敢说的话,不敢撒的疯,都开始敢了。这正是白姗主题的铺垫。

白姗笑意盈盈打量着惴惴不安的他,发现他的侧面挺硬朗的,下巴一撮小胡子,也很好看。此时王凯倒是坦然了,偷瞟着白姗白皙的脸蛋,挺拔的前胸,心中渐渐浮想联翩起来。

……房间布置得像公主病的氛围。她家的浴池大得能跳华尔兹,里面的洗护用品没有一个中文字眼。好在王凯认得英文和日语,他洗得非常谨慎,有种正在行窃的紧张感,生怕白姗破门而入。

结果,白姗还真的不愿意让他有一刻好过,不过没有突然袭击,而是像老夫老妻样,坦然地走了进来。接着站在洗衣筐前程序地脱起来衣服,然后走进莲蓬形成的雨帘里,然后……王凯尽可能挺直了腰背,直视她的双眼使自己看起来正气不可侵犯:“我好像并没有邀请你进来。”

“不需要邀请,忘记了吗?一日夫妻百日恩知道吗?”

王凯难为情地一笑道:“女人耍流氓真是比男人更流氓。”

她不语,开始在他身上摩擦起来。

熟女遇初男,如干柴烈火,王凯立即热血沸腾,在水流中他渐渐闭上眼睛,所有的顾忌和为难在这一刻随风而去。

王凯就此沦陷,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直接在床上成了类似的“葛优瘫”。

沉默的晚餐就如暗流的流沙,渐渐堆积成丘。

在祁远盛的心中,安晴一直是那种为迎合刻意,而喜欢制造冲动与玩味的女孩,到现在才发现,他的错觉让他顺势而为,一下子走进泥泞的漫漫征途,一边丢掉脚上的泥,一边又沾上新的土。

一个人心理失衡,很大程度上因为个人英雄主义情结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生长的土壤,所以才转向反面。在沉默饭食中,祁远盛放在餐桌的手机骤然响起,他便习惯性地斜视了一眼,就以猎豹的速度摁断了。谁知,三秒钟,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怎么不接呀?”安雨随口说道,因为她并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不过安晴已在他的手机第二次响起时看到了是文琪的电话,于是停止了咀嚼,开始注视着姐夫表情的变化。她要借机从中发现点什么,机会太难得了。

皱了皱眉头,酝酿一下情绪,祁远盛接通了电话并在安晴的注视中欠了欠身,掩盖动身的尴尬。房间静得出奇,文琪嗲嗲的声音如银铃般传到房间的每个角落,祁远盛不得不起身走向阳台。

“你说的事我知道了,我正在陪家人吃饭呢,明天再说吧好不好!”

忌妒之心,人皆有之。文琪一听不干了,有些生气道:“你在陪家人吃饭,我为你加班才结束。这可不行,太不公平了,你得过来请我吃饭!”

“你不是经常说多去帮助别人,多去支持别人,助人方能达己,互利方可共赢。”祁远盛连忙赔笑道说着又补了一句:“文总监辛苦了,下次一定好好请你吃饭。”那笑,有点像哭。

然而,文琪并没有罢休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瞎闹,而是将近一个时期以来她带领的销售团队如何搜集、破译X国技术参数,详细地讲起来。

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祁远盛一听人家说的是正事,也无法阻止,于是他在电话这头时而说“好的好的”,时而又说“你真厉害,真厉害”。此时他找不到更好的词来敷衍。

电话那头信心满满,电话这边心情颓废。祁远盛一脸憔悴。

时间仿佛像拉长了的叫喊声,沙哑而狰狞。安晴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中已经皱起眉头,并时而翻着白眼。祁远盛一声声“你太厉害了”的赞美声传来,安晴被他眉宇间一不小心流露出的喜悦抑或爱怜的样子所激怒,为此她一个箭步冲到祁远盛跟前夺下手机,冲着电话那头喊:“你这样没完没了的,非要把人家家庭破坏到底才罢休吗?”

文琪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故意轻佻地说道:“我就是要拆散他们怎么样!”

“告诉你,有我安晴在你的计谋永远别想得逞,别以为我姐老实就好欺侮!”文琪知道安晴的个性,更知道此时她已经开始发飙了。

“你瞎说什么啊,我们在谈正事……”祁远盛愤怒地阻止道,并要去夺安晴手上的电话,结果被安晴狠狠地一把推开,打了一个踉跄。

谁知,文琪调整了一下情绪,跳过她的责怪,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我还真就告诉你,我就是来拆迁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火上浇油,安晴更加生气道:“告诉你,狐狸精,有我在你休想得逞,明天我就把你拉出来示众。”说完生气地摔下了电话。

安雨在惊慌中已经听懂了安晴与文琪的对话,此时她有些生气了,但她并没对着丈夫祁远盛,而是看着妹妹安晴道:“你们这干吗呢,还要不要人好好过日子了?”话意却是直指丈夫祁远盛。

弥天大罪似的祁远盛,连忙跑到妻子跟前解释,说文琪在进行国际招标前的准备工作,刚才文琪是在跟他汇报工作进展……一脸的无辜,生怕别人看不懂。

安晴被文琪点起的火却灭不下去,即将发作的一瞬间,又看到姐姐腆起来的肚子,不得不降低声音看着祁远盛道:“明天叫她滚蛋,离开她,你就不能活了?”语调杀气腾腾,气势咄咄逼人。

祁远盛如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他非常生气道:“什么事都有你,什么事都要添乱!”说完他瘫软下来,呆呆地坐着,嘴里却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愤怒。

“我添乱,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我添乱?”安晴又反问,“你有没有搞清楚你刚才的奴婢样子,真是长见识了。”一听小姨子说他“奴婢”,祁远盛男人的尊严令他顾不上妻子的感受,终于爆发了。

“人家辛辛苦苦为集团加班,人家把别人的事当自家的事,难道安慰几句就是‘奴婢’了!我哪儿‘奴婢’了,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了,我受够了!”

此刻窗外下起雨来,一时间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一看丈夫怒了,安雨便给安晴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话了,安晴却忍不住脾气,非要打压一下祁远盛的威风,两手一叉腰,责怪道:“市场经济,劳动得报酬,有什么值得那样感动?非亲非故的,人家对你太好,八成是没安好心了。”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看看你,一个大集团的老总,居然被个女人左右,你还有没有点男子汉气概?”

“我怎么不男人了?”“又不是逼她干的,扭捏个毛线啊。”

祁远盛彻底忍无可忍了,大吼道:“我就不是男人,怎么了?怎么了?以后我家的事不用你管,爱干吗去干吗去!”说完摔门而出。

他气得肺要炸了,声音凛冽得瘮人,在夜晚显得更加诡异。

他们对话,不难听出里面的隐情。现在安雨觉得忌惮了。她眼里的泪水顿时波涛汹涌,不过她努力地蓄在眼眶中不让它们滚落出来,就如荷叶带珠。可此时的祁远盛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完全看不到妻子的伤心。

祁远盛孤独地来到蠡湖边。不是因为这片湖与爱情有关,与浪漫有关,而是这个与爱有关的地方,总是被人留恋。

夜幕下的蠡湖在迷蒙的雾气中闪着粼粼波光。湖风吹拂脸庞,范蠡与西施荡舟湖上的一幕幕如电影中的唯美镜头缓缓闪现。这片湖光山色仿佛曾经被埋藏在记忆深处,如今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有一些猝不及防的惊喜。他一直觉得他与妻子安雨的爱就如这片湖,始终闪烁着粼粼波光。可是现在,他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可他问心无愧。不错,文琪也许真的是喜欢他,但他对她,最多只是感激。为什么把矛头指向他,生怕他这颗金子在沙子里不显眼似的。这又有什么呢?毕竟钟情,债各有主。可是安晴却死抓住不放,这令他十分苦恼。

思来想去,祁远盛觉得也许文琪是他婚姻中的劫数,他决定准备辞退她。可转念又一想,辞退她何来理由?难道就因为安晴一句话而放弃一年几千万元的生意?不舍,令祁远盛纠结起来,他决定回家与妻子好好谈一谈。

这时他才想起丢下怀孕的妻子跑出来,实在太粗心了,于是他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打开家里的门,不经意两人四目相接,她不知道泛着什么心思,悄悄把眼光移开了。

安雨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正在念念有词地做着胎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这令祁远盛意外的同时,突然想起一句话:“最美的妻子和最帅的丈夫永远像一座金矿,有取之不尽的惊喜。”

“快洗澡睡觉吧。”安雨依旧温暖地催促道。

“嗯,你也睡吧,这个时间点胎教不会影响宝宝睡觉?”

“他在等待妈妈聊天呢。”安雨一脸母爱的甜蜜。其实她里也很苦恼,其实心不在焉,也在琢磨今晚发生的事情。

听了妻子的话,所有的负罪感和羞耻感都在这一刻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对妻子和整个家庭的满满的爱与责任。

“我想跟你聊聊?”……祁远盛见妻子关掉胎教机后插话道。

“好的呀,你想说什么?”安雨又歉意地说,“刚才安晴惹你生气了吧?”

祁远盛点点头,一脸的委屈。

“你准备辞退她?”

转过脸,四目相接。“你怎么知道?”祁远盛感到非常意外。觉得妻子像会读心术。

“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心里遗忘就是彼此最好的再见。”安雨接着看着他说,“辞退解决不了问题,相反,还会带来许多后遗症等待你去解决。”

“我和她真的什么也没有,真的!”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除了交流,还能有什么?除了语言文字,一个眼神一个拥抱都可以。但是无论什么形式,却都要建立在懂得的基础上。”安雨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懂他的时候,你的拥抱只是桎梏,你懂得的时候,一个拥抱胜过了万语千言。”

“谢谢你懂得我,”祁远盛立即在她身边坐下说,“这次也算是小惩大诫吧。”

“人的欲望是个奇怪的东西,很多时候,我们渴望得到一些东西,得到后却又很快失去兴致;我们手中明明握着别人羡慕的东西,却又总在羡慕别人的手里。”安雨说着又补充道,“我们向往远方,但远方又是另一些人厌倦的地方。或许,只有历尽世事,才会明白,我们眼前拥有的,才是真正应该珍惜的。因为远处是风景,近处的才是人生。”

听了妻子的一席话,祁远盛连忙激动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得的。你放心好了,我们纯粹只是生意上的关系……”

“我知道,水里的月,以无为有,执幻为真……没事的,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安雨这两段话其实既是展示自己大度的胸怀,也带着暗暗的提醒、鞭策。

祁远盛对妻子佩服得无以复加。他太了解妻子了,她太懂得欣赏别人的优点,学会取长补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于是又连忙站起来,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娘儿俩的!”

安雨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就拿我来说吧,我一直学着主宰自己的生活;即使孑然一身,也不算一个太坏的局面。不自怜、不自卑、不怨叹,一日一日来,一步一步走,那份柳暗花明的喜乐和必然的抵达,这一切都在于我们自己的修持。”

祁远盛揉了揉惺忪的眼,笑了笑说:”经历的事多了,眼窝子没那么浅了。”

东边日出西边雨。

文琪放下电话后,气不打一处来,用脚踢着地上的东西。各种金属发出的响声,仿佛在叫嚣着“姐没有那么好欺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如此对她,可恶的是安晴居然把她当成别人的小三,太令她生气了。

“本宫好歹一白富美,老大都不屑当,还当小三,笑死人了!你等着安晴,姐姐不让你崩溃不罢休!”她在心里恨恨发誓说道。

仇恨总是伴着情绪生根发芽。很多时候不为利益,只为争一口气!

“在哪儿呀?”文琪一个电话打给王凯。王凯一听声音觉得非常意外,便弱弱地问她有什么事。文琪也不客气,说没事就想找个人喝酒。

“喝酒?”王凯知道了,一定是这富二代寂寞了,要拿他出来消遣消遣,心里有些不爽,但又不能拒绝,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于是又客气地答道:“文总监想到哪儿喝酒,我请客。”

文琪仰起头,思考了一下道:“那我们就去盛世佳人吧。”

一听盛世佳人,王凯差点笑了出来,他知道那地方不是富婆找帅哥就是老男人找雏鸡的地方,亏她想得出来,可他还不能拒绝,不过他也想去看看风景。

混出来的地方,总是充满了戾气。

今天盛世佳人酒吧里的人很多,在舞池中间里形形色色的妖媚少女不停地随着震耳的音乐疯狂摆动身体,摇曳的灯光里格外引人注目,暧昧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酒吧。

……美女,全是美女。整个酒吧里全是。神情各异,肤白或麦色,发色或黑或金,神情或庄重或俏皮,总有一款能勾起你的心中的欲望。

不过这些人跟文琪一比,顿时黯然失色。

文琪今天眼神飘忽不定,眼眉之间点着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令王凯有些怦然心动起来。

“帅哥,我们今天就来啤的吧。”文琪和他一走进酒吧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一切听从文总监的。”

“切,你是想让啤酒让你快速丰满起来像个男人吧。”

王凯一愣,皮笑肉不笑地纠正道:“我本来就是男人!不信你……检查。”

文琪下意识地做了一个踢腿动作,吓得王凯连连后退,他知道她的声和行永远没有轻重。

和着强劲的音乐,他们拿着酒瓶开始大口喝酒。王凯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因此一直小心谨慎地应付着。

“你带烟了吗?”

“没有,”王凯答道,“那我去买。”

“算了我们还是喝酒吧。”

“文总监也抽烟?”

“来这种场合,纯粹为了消遣,烟酒不分家呀。”

这令王凯感到意外,便试探问道:“总监今天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要不我让你开心开心?”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胸前。

“你这样盯着女孩看是找打的节奏,”文琪否定道,“我能有不开心的事,告诉你山都压不倒我,更别说……”

她一出口,王凯就听出话意,于是装作讨好的样子道:“就是,谁敢欺侮文总监,告诉我一声,我分分钟去收拾他!”他说话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慌乱,花蕊一样藏在深处,让她一时也弄不清楚,他要么确实没那么精明,要么就是演技已入化境?

“你说的是真的?”

“必须啊!”

“那好,以后有人找死时我告诉你。”说完她主动与王凯碰起瓶来。这时文琪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她决定先给这位年轻帅哥一点儿甜头尝尝,于是主动拉着他走进舞池。他淡淡一笑,眼光落到她的脸上。

“看吧。”她知道,只有先予之才能取之,因此她开始舞动着腰肢并用妩媚的眼神配合着舞姿。

她用熟练的微笑回答着,放松躯体伏在他的胸口,他顺势用手抚弄她的腰际,并且把很干净的下巴顶在她的头上,他们很慢很慢地扭着身子……没有准备的火焰已经喷出,王凯的身体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有些器官还趔趔趄趄地配合着,只感到她绵软细腻的身体很快滑脱了,似一条狡猾的小鱼,留一点凉爽的遗憾在手上,却留不下什么痕迹。

“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

一推开病房的门,安晴便将痛苦的表情穿上面具,不过还是被细心的妈妈发现了。

爱让人变得畏惧,爱又让人变得痛苦。不管是亲情之爱,还是男女之情,在某一时刻,竟会出奇的相似,只是在人的感官上会因为主观意识而有所区别。

为此安晴再也控制不住委屈和愤慨,扑向母亲的怀里并把母亲往房外推。

“疯疯癫癫,今天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副样子……”安晴从小到大在父母心中是那种爬树上墙、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所以他们不是不宠她,而是时不时会搞混她的性别。

“妈……你不知道……”

“怎么了啊!吞吞吐吐的?”母亲一脸担心的又问,“跟妈还有什么不好说的,难不成谁欺负你了?把你怎么了?把你怎么了?”

谁知,安晴自己被母亲担心的表情给吓到了。在她记忆中,唯有小时候一次郊游从樱桃树上掉下来时,母亲有过这样的表情。

“你想什么呢?不是,是姐夫。”

“什么?你姐夫?”妈妈失声尖叫并接着问道,“他……他……”

“哎呀,不是。”安晴看到母亲如此紧张样子,知道她是想歪了,便把她几次见到祁远盛与文琪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犹如八级地震般,母亲身体摇晃了几下,眼前一黑便坐在地上。

这下把安晴吓坏了:“妈……妈,你怎么了……医生,医生……”

母亲被闻声赶来的医生快速推进了急救室。安晴在万般后悔中拨了姐姐安雨的电话。

“妈妈怎么啦?”安雨和祁远盛见到安晴急切地问道。

“她……她……晕倒了。”

“怎么突然会晕倒?”安雨很是疑惑不解,“妈身体好好的怎么就……”

情急之下,安晴把她拉到一边,把跟妈妈的话说了出来。

“你简直胡闹!”安雨非常生气道,“你怎么能这样!”

“我这不是……”

祁远盛在医院走廊上徘徊着。

从她们姐妹的口形上他已经知道这事肯定因他而起。因此,他在恨安晴的同时,也后悔当时不应该发那么大的脾气。

安洷庭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大声叫道:“安晴,你妈呢?”祁远盛连忙从外面跑了进去。

“你怎么会在这?”安洷庭很是好奇道。

“爸,我们来看看您呀。”

“你妈呢,怎么出去这么久不进来?”

“妈和安晴在一起。”祁远盛撒谎道。却在他眼眸一转间,正被岳父盯个正着。

安洷庭开始不相信了,不过他又不好对着女婿说什么,便闭目养神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祁远盛心里如九龙翻江,他希望岳母的事情不是因他而起,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正当祁远盛痛苦得抓心挠肝之时,岳母被医生从急救室缓慢地推了出来。

“怎么样了,医生?”姐妹俩一起围上去问道,“这刚才还好好的?”

“病人血压突然升高导致有些脑梗,不过,目前还没脱离危险。”

“你妈怎么了这是?”安洷庭焦急地问道。

“没事,爸,妈血压升高晕倒了。”

“不会吧,这前一会儿还好好的,怎么就……”安洷庭说着就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来到老伴病床前。他摸摸老伴的脸,又环顾左右看看女婿女儿们,急切问道:“她……这是?”

“病人要好好休息,你们尽量要保持安静。”护士轻声提醒道。

安雨把父亲扶到病床上安慰道:“没事爸,妈就是突然血压升高,没事的,没事的。”

他最相信这个女儿。从小到大,他觉得她最贴心最懂事,从不让他操心什么。听了安雨的话,安洷庭才放心了许多,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一连串的疑问得不到解答。

安晴知道自己做错了,因此她默默地来到医院的小公园,站在一条长满绿藻的小河边,哭得像个孩子。

安雨则在床边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强忍着泪水。祁远盛慢慢凑到安雨身边,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

外面下起了雨,安晴顿时觉得自己弱小无依,突然觉得一切都错得那么离谱。

漫天的雨水淋湿了她,凉意从皮肤渗入心底—她决定再也不管姐夫的事了。

安雨心乱如麻。她知道丈夫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可是妹妹安晴一次又一次在她耳边提醒,她开始有些动摇对丈夫的信任了……安雨闭目思索着,觉得人之初,眼未睁多好。

“把你姐弄回家休息吧。”祁远盛看着从外面走进病房的安晴说道。安晴一脸木讷地不理他。安雨无助地看了一眼丈夫祁远盛。她不放心父母,可又放心不下肚子里的宝贝。

正左右危难之际,安洷庭轻轻地说道:“丫头,回家吧,回家吧,这儿有我们。”安晴看了一眼父亲便扶着安雨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医院。

安静加昏暗的走廊随着安晴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一盏一盏地渐次亮了,点点光线接成一片,照亮她们的脸,脸上却是一片黯然神伤。

祁远盛幽幽看了安晴一眼,发现她满脸沮丧,让他冷飕飕地打了个寒战。他觉得她实在有些添乱。

“回家早点休息吧,”祁远盛在关上安晴的车门前说道,“这儿有我。”

在路灯微光的照射下,安雨显得那么孤单无助,尤其是当他对视她最后一眼时,她求助的眼神把他的心一下弄痛了。祁远盛心里一热,眼眶有些酸,突然觉得,这人吧,都是从诞生中来,向蜕变中去,却以死亡为终结。

“妈,您醒了?”祁远盛一推开病房门,发现岳母正在与岳父说话。

“我没事,老毛病血压犯了。”曾桦说着,就做出想坐起来的动作。

祁远盛连忙手扶加劝说:“妈,你别动快躺着吧。”

谁知曾桦一挥手,说:“没事,真希望这一觉睡过去。”说着便冷冷地推开了他的手。

虽然岳母表情上一如既往,但她那挥手的力气令祁远盛为之一惊—他知道老人家对他生气了,于是有些尴尬起来,然后不知道两只手往哪儿放了。

“远盛你也回家吧,安雨一个人在家……”

“没事,爸,有安晴陪着她。我今天在这儿陪你们。”祁远盛说完匆忙走出了病房。

“你没事吧老太婆?”安洷庭看外星人样盯着老伴,心知肚明地问道。

“没事,就是血压捣乱了一下。”说着侧过脸悄悄擦拭了一下眼眶。

不过这一切没逃过安洷庭的眼睛。他不知道什么事,也知道直接问老伴问不出什么来。结婚这么多年来,他们夫妻间什么都好,就是缺少交流沟通,从来都是以相互猜测的方式度过岁月。

为此,他转过弯自言自语道:“远盛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了,事业看得太重,唉。”

这话正中曾桦的下怀,她便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这男人吧,太能干了也不行,懦弱了也不行,顾得了事业顾不了家,真是有一头没一头啊。”

“是呀,你看这孩子,没头没脑一句话后又没人影了,唉!”安洷庭故意套话道。

这下,她中了丈夫安洷庭的计:“老安,你有没有觉得远盛会做对不起安雨的事?”

安洷庭一惊,摇摇头否定道:“不会吧,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随便问问啊,不是说你们男人在妻子怀孕期间最容易出轨!”

“老不正经的,”安洷庭责怪完,又试探道,“你胡说什么啊?”

“怎么不是,”曾桦脸一沉,反驳道,“你上网查一查看我说的错不错,那……不就是……”

半晌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那也是个别人,不是全部男人都会,你看我会吗?我会吗?

她本想继续说什么,就在她张口的一刹那,祁远盛推门走了进来,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拎着小笼蒸包,脸上一头汗但还是满脸带笑。

“这么晚了到哪儿去买的小笼蒸包,真香。”安洷庭有些意外。祁远盛并没有接岳父安洷庭的话,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他放下东西,拿出准备的毛巾要给岳母擦手:“妈,趁热吃两个吧?”曾桦脸上呈现出一丝丝喜悦,可是那点情绪转瞬即逝,脸又恢复了沉寂,说:“不想吃,你搁那儿吧。”

对此,祁远盛尴尬地杵在那里不知所措。那颓废的样子看得人心酸。见此,安洷庭连忙给老伴使眼色,可曾桦瞥了他一眼,他只好自己从祁远盛手中接过毛巾,擦着手意味深长说:“其实我们老人也不想吃什么好的,喝什么好的,只希望身体健康,儿女们家庭幸福就好了。”

祁远盛连忙接话:“是的,妈您说得对,身体健康最重要。”

“我和你妈吧,更希望你们夫妻和睦家庭幸福。你吧,在事业上也不要那么拼,还是要多兼顾一下家庭吧。”

商量的口气,几多担忧和苍凉。为此祁远盛连忙表白道:“爸妈,我也将成为爸爸了,人们不是说家庭是人生的第一所学校,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家风来自父母的言传身教……我会做个好家长的。”

这些话虽然祁远盛是从媒体上拿来的,但他是用一脸的真情表达的,安洷庭和老伴反而有些尴尬起来。

看到老人们高兴了,祁远盛悬着的心安放到位置,便马上拿出水果刀削苹果,说:“爸,我给你削个苹果吃。”

用心良苦,细致入微。“不用了,不用了,”安洷庭开心地说道,“我自己来。”他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动,不过他眼睛里盛满了幸福的光芒。

“真是替古人担心,”他这时觉得老伴的担心全是多余的,相反更为有这样一位女婿感到自豪。以致当祁远盛递过水果时,他欣然地接过来,仿佛凡尘间所有的幸福,都装在这只普通的苹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