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虚
一
江南的春天,寒梅点缀,春风缭绕,无论大街小巷,还是田间地头,仿佛一夜之间,便处处开始花事繁纷了。
一如人的心事。
祁远盛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家里却是黑灯瞎火的,他出于惯性地喊道:“小绵羊,安雨……”词汇来回穿越地交织着,一如明天、今天。
没有人回答,妻子不在家?祁远盛一下子心慌了,知道一定是安晴告状了,不然妻子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在家。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绝望地思考着对策。
纯真理想的爱情,少年未泯的良善,一如初见时天真的梦想,原来被悠长岁月里疲惫的生活所下的封印,此刻被一一唤醒,也曾美好如斯,却被现实摧毁。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祁远盛想了许多许多,仿佛一下子过了一个世纪。
“我问心无愧,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千古罪人似的?”祁远盛自言自语地从沙发中站起来,一个电话打给了妻子安雨。
理直气壮,信心满满。
电话接通了,祁远盛听到了一声声抽泣的哽咽。
“安雨你听我解释……”
“你不要解释了,我知道你很忙,下班了吗?”安雨哽咽地问道。
祁远盛心里一暖,觉得妻子永远是那么通情达理,只有她最理解他。她身上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淡定和从容。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祁远盛急切地问道。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见到她,告诉她安晴见到的和说的都不是真的。
“我在人民医院。”安雨说完又抽泣起来。那抽泣的苦楚仿佛就在他的面前,每一声都让他听得噤若寒蝉。
祁远盛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他没想到把妻子伤得进了医院。孩子?大人?他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可他又不敢问出声来。因此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哪家医院?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来了!我来了。”边说边急出了眼泪。
“不是,是爸爸……”
安雨的话一下子把他带进深渊。祁远盛以为安雨说的是他当不成爸爸了,便失声道:“我来了,你别急,我马上就到!”说完便疯狂地向医院赶去。
世间最难耐的不是绝望的时候,恰恰相反,而是你觉得希望已经靠近的时候。
安雨好不容易怀孕,他好不容易即将当上爸爸,一下子就没了,这无疑是晴天霹雳。飞速行驶的车中,祁远盛的心上下颠簸,脑海中烙印的错误,如黑色的梦魇般挥之不去。
人总是在后悔中反悔,又在反悔中清醒,然后又在清醒中自我催眠,最后在伤害中学习自爱,在谎言中学习诚恳,在失败中学习趋利避害。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一进医院大门,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空气中,令他感到窒息。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病房,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呆了。
“安……雨,爸……怎么了?”祁远盛脱口而出中转了个急弯。因为他发现岳父安洷庭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妻子安雨、小姨子安晴和岳母围在病床边。
祁远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脏回到原位。他看着妻子轻轻问道:“爸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被你气的!”安晴阴沉着脸走到他的面前说道。他一躲闪,扬了扬头,又微微怔了一下,嘴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生生给咽了回去。多么孤立无援,仿佛有无数把拉满弓的箭在黑暗里随时都会射向他来,他如坐针毡。
安雨见此,连忙责怪道:“你说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打嘴官司!”
“姐,你知道他……”
“好了,你别说了!还嫌不够乱。”安雨幽幽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恼怒,白皙秀丽的脸也涨得通红。
一阵聒噪落。
祁远盛看着妻子,有些走神。他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移山填海,妻子都从容淡定,这时更发现妻子美得无可挑剔。
譬如生气的时候,妻子眼里时而重峦叠嶂,时而草木葱茏,时而竹林清响,时而静谧仙境,若是看过shaeDeTar手下的人物就会完全明白,她那张复古且艳丽的面孔是人们一见就难以忘记的。
面对安晴的责怪,祁远盛有种罪孽深重的感觉,他无助地看了妻子安雨一眼。安雨顺势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又微微啜泣起来,祁远盛感受到妻子的依赖,顿时心情大定,并有种莫名的欢喜。
“对不起宝贝,都是我不好,你听我说……”
如果一无所有,谁也不在乎,可如果不是一无所有,就会让人缺乏那么点义无反顾的勇气了。毕竟他和文琪在面上来看还是令人瞎想的。况且他对这位美女也喜欢,只是喜欢得没有那么龌龊。
“我不听,不要你说!”安雨以为他要解释安晴说的事情,立即阻止道。
安晴告诉她丈夫和文琪的事,当时她是非常生气的,但后来仔细一想,也许里面另有隐情。她知道丈夫做企业不容易,需要应付方方面面的人和事,免不了要逢场作戏,应该相信他并且体谅他。
“爸这是怎么了?”祁远盛又轻声问道。
安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拉着他的手就往病房外走。
谁知安晴上前一步拉着安雨,说道:“姐,你现在怀着孕呢,不要到处乱跑,医院里面到处都是细菌!”
安雨疑惑地瞪大眼睛,迟疑了下,止步。祁远盛见目的再次落空,撇了安晴一眼,说:“就在这说吧。”……安晴之所以要阻止姐姐与祁远盛单独在一起,就是要让祁远盛承受良心的不安,哪怕多一刻也行。
“姐夫,我们到外边说说爸的病情吧?”安晴用不容置疑的眼神说道。
“嗯。”
“爸到底怎么了?”祁远盛一出病房便急切地问。
“当然是因为你了!”
“你听我解释,”祁远盛摇摇头,无奈地说道,“你看到和听到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你今天就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就是喝醉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这么简单?”
“是呀,你还要多复杂!”
“祁远盛,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我又怎么了?”祁远盛压低声音愤怒地反问道,“你到底想干吗?”那表情比窦娥还冤。
有时候武力的对决,拼的是悍勇和血性,有时候是智力的角逐,拼的是阴谋诡计,而他和安晴什么也不能做。
安晴见此,大致已经判明他说的是真话,但转念一想,不对呀,可那今天早上的行为和话语,又作何解释?“那你早上干吗承认你们有关系?还说大不了就离婚?”
明明心里有话说,可他又无从说起。祁远盛扶着额头,一副后悔不迭的表情,觉得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安晴的眼眸如深潭,仿佛一定要淹死他才肯罢休。她觉得这人变了,就连装“逼”都那么熟练。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他们的僵持程度也渐渐升温融化,慢慢有些胶着。
祁远盛努着嘴,忙乱地从包中拿出烟点燃,对着火狠狠地抽了一口,缭绕烟雾几乎迷住他的眼睛。“这是医院!”安晴愤恨地提醒道。祁远盛手忙脚乱地灭了烟,意识到眼前的女人非比寻常的难缠。
对此他以退为进地说道:“今天不想跟你讨论这问题了,爸到底是怎么了?”安晴刚想反驳他,谁知这时安雨走了出来,激动地说:“爸醒了,爸醒了……”祁远盛嘴一抽,直吸凉气,转身冲进病房。
“爸,您醒了,我们都很担心您。”
安洷庭欠了一身,如大梦初醒道:“没事,天气变化,血压突然升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阎王爷不会轻易收留我的,你们别担心。”
谜底解开,祁远盛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他报复似的狠狠瞪了安晴一眼。安晴却是朝祁远盛诡异一笑,令祁远盛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这丫头就是心地太善良,以后不要担心爸爸,你现在可是咱们家重点保护的对象,以后不许哭,都把我给吵醒了。”安洷庭看安雨假装生气地说道。
安雨立刻破涕为笑。
安洷庭又看着祁远盛说道:“远盛啊,你看我这年纪大了也操不了你们的心了,你们可要好好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其实这是安洷庭一句无意的话,但在祁远盛听起来,却深含多重内容,他连忙解释道:“爸,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安雨的。”
说得那么好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怎么保护,天天醉生梦死?”安晴在怀疑中,插话道。
祁远盛苦涩一笑,自怨自艾起来道:“以后尽量减少应酬,好好陪你姐姐。”说话时显得糊涂中有朴素的精明。
“说话可要算数哇,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的声音凛冽得瘮人。
祁远盛算是知道这位小姨子的厉害了,因此他反驳道:“圆规为什么可以画圆?不知道了吧,因为它脚在走,心没变。”
“你们在说什么呢?走在一起就斗嘴,哪像一家人?”安雨白了妹妹一眼,假装生气道。
“远盛,把安雨弄回家吧,”安洷庭心疼道,“让她好好休息吧。”……祁远盛一听,连忙说:“好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安雨的,您老好好养病,明天我们再来看您。”说完他扶着安雨往门口走去,出门前还不忘鄙视安晴一眼,安晴也恶狠狠地回敬了一眼。
“你怎么总跟你姐夫斗嘴,”安晴的母亲曾桦在祁远盛走后幽怨地责怪道,“还像不像话?”
“老妈,你这就不懂得了,我这是在为我们安家坚守国门,不然我姐那么……不是要吃亏。”她蹙着眉头,想说她那么傻。
曾桦知道这丫头话里的意思,每次遇到困难时都是这个样子。从小到大,安晴总是像个男孩子样,保护着安雨。而安雨呢似乎也很享受这种保护。
“别没事找事啊,你姐可不是你想象那样柔弱无智,她的脑子比你好使一百倍……”“哎哟,老爸那您再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安洷庭脸一沉,说道:“你吧,就是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没吃到人家的庄稼还让人讨厌得很。”
安晴懊丧地抬头,悻悻然地说:“爸—您—我就那么不讨你喜欢吗?”
“难道我说错了?”“你当然说错了,而且是脱离时代的错,都21世纪了,你OUT了。”她本想说他太落伍了,没敢,用了句网络语。
“好吧,我落伍了,今天理想抱负咱们先不谈,未来展望咱们先放下,当务之急谈现在,这女孩子就要像你姐一样,安静和善有智慧,你有吗?”
“我—”安晴话到嘴边,心想我怎么就没有智慧了,气得转身丢下一句话:“你这是偏心,打小你就不喜欢我,我知道,但你也不要把我说得一无是处吧。”
安洷庭为此笑道:“老太婆,你可听到了,我说这丫头的性格不好,并不是说能力,你的能力的确比你姐强。”
看见安晴气呼呼的样子,安洷庭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便又补充道,“你姐的能力也不比你差,人家也是成就一番事业的人。”
事实上,安洷庭对这两个女儿在事业上的成就都是非常满意的。安晴不仅靠自己的能力考上中国顶尖的传媒学院,现在还是本市知名的美女主持人,为此,很多人羡慕她。
看到安晴生气地杵在那儿,曾桦连忙安慰道:“晴儿呀,你也是爸妈的骄傲,你也是你爸的自豪……”那样子明显像在背书样。安晴终于被逗笑了。
二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文琪却不知道往哪儿烧。
销售总监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领域,好在PC尤其高端电子产品的发展趋势她还是比较了然于胸的,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文武双全在国际生意场上所向无敌的父亲文胜旗。
很多时候能力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有没有那个平台。让有本事的人干成事那只不过是说说而已的,千万别当真。
前销售总监白姗给她丢下一个烫手山芋—远盛集团面临一个国际大单的高速动车的操控系统招标。这烫手山芋在别人看来,搞好了是一餐佳肴,搞不好会烫手、烫嘴。可是文琪并不这么想,她要以此为契机,成就自己,然后在父亲那儿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进而为接手文氏集团做准备。她已经等不及要坐上文氏集团的第一把交椅了。
别的富二代、白富美喜欢吃现成的,可她并不这么想,觉得只有自己亲自劳动创造的财富花起来才有劲道。这令她的父亲文胜旗很是开心,当年生个丫头时老不开心的,没想到比有些男孩子还顶用。
文琪这般挑战自我,当然这样做也有喜欢祁远盛的原因。她觉得这个欧巴虎背熊腰唐僧脸还是很靠谱的,尤其在他沉思的时候,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着一支笔,在桌上轻轻敲动,他的眉毛微微皱着,眼眸深沉,恰似深潭一般,令人迷恋。
文琪就喜欢看他深沉时候的样子,很像父亲一个人独处时的样子。她曾在网上看到一项问卷调查:说近六成的女性找对象参考标准是爸爸。没想到她也不例外。
爱的魔力总是让人无视爱的路上的艰险。
面对全英文的招标书,文琪不禁眉毛头深锁,不过她觉得这都不是事。不过当她开始翻译以后,发现“高速动车的操控系统”对她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东西。什么“转速”、“控压”、“动力学”、“电力学”和“电子集成”等一系列的指标她全然不懂。不懂,投标文件就无法拟定,就会有投标的价值风险,更无法在投标会上说服招标方。
夜景,怎么明亮都是孤独;拼搏,怎么努力都因为有支点。箭在弦上可又不得不发。
她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查找各种投标应对之策。那样子“观者动情,闻者掉泪”。可结果令她很是失望,所谓“教程”和“经验”全然牛头不对马嘴。于是她一个电话打给祁远盛,她觉得提前打退堂鼓比最后说不行要有面子得多。
祁远盛听了她的电话后,轻描淡写道:“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我们再挖掘一下集团PC创新上的其他潜力。我准备押宝二合一平板。方向是专注于开发Windows二合一平板电脑,类似微软Surface和联想Yoga。”
“从目前市场发展情况来看,这一选择显然更加正确。据IDC数据显示,虽然平板电脑市场今年一季度出货量出现明显下滑,但是二合一平板电脑却异军突起,呈现增长态势,而且增速非常明显。”
祁远盛没想到文琪对此很在行,因此兴奋道:“据IDC此前发布数据显示,2015年,二合一平板电脑出货1660万台,今后二合一可拆卸式平板电脑将成为平板电脑增长的主要动力,预计到2020年出货量将达到6380万台,占整个平板市场的30%。所以啊你那招标的事不要太当回事,权当试试水。”
听了祁远盛的一席话,文琪心里有些不爽了。那语气好像一切成竹在胸,知道她根本完不成任务,这让她很意外。毕竟是上亿元的生意啊,他怎么这么不上心呢?一切令文琪有些不解,更重要的是,那口气简直是对她能力的轻视。为此她很不服气地说道:“既然你没有准备中标,那我就只能试试了,权作学习过程。”……“好的,不要太辛苦。”祁远盛说完又加重语气道,“累坏了我没法向你爸交代,你可是重点保护对象。”
事实上,祁远盛知道,这个高速动车的操控系统招标不是简单的事情,尤其在国际国内高手如林的情况下,即使他们远盛集团招标成功,在企业技术改造的成本上也是一大笔费用。从支出和收益的角度上讲,他认为远盛集团目前要走上国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比如人才队伍就很欠缺,就是一个瓶颈。
路在脚下,无路开山。文琪决定走给他们看看。
“爸,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啊,不然你女儿就死定了……”文琪在越洋电话中撒娇道。不过最后说完还没忘记故意装作哭的样子。文胜旗立即不无担心道:“什么事还可以让你这么绝望?快说来给老爸听听。”于是文琪把她调任销售总监面临的问题,多么艰难,绘声绘色重复了一遍。
“是祁远盛故意刁难你的吧,我电话找他小子去。”文胜旗略带抱怨道。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想成就一番事业,挑战一下自己的能力,不然将来怎么帮您老人家呢。”
“以我对远盛的了解,作为未来的远盛集团,不是大干快上,而是深耕挖潜,不是圈地跑马,而是精准创新,”文胜旗说着叹了一口气道,“他们这样蛇吞象是不行的,你还不如回来帮你老爸,这儿的舞台大得足够你跳华尔兹了。”
“不要,我就想在这儿一试身手!”说完她又打趣道:“漫漫人生路,积极付出才能有美好的回报嘛。”
女儿言之凿凿,不过文胜旗还是觉得她有隐情,因此沉默了一会儿,直接破题道:“你不会是喜欢上祁远盛了吧,他可是有妇之夫……这可是犯了大忌啊!”
无中生有,却像正中文琪的要害。“怎么可能啊,我就是要做出一番事业让别人看看你家姑娘不是摆设的花瓶!”她连忙解释道,不过表情是那么僵硬。
女儿的话掷地有声,这让文胜旗顿感欣慰。心想当花瓶有什么不好,很多人想当花瓶也没资本呀,我有钱,当然要任性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帮,必需中标?”文胜旗又否定说,“对不起,这个做不到。”文琪在电话中,一下子鸦雀无声了,过了几秒钟,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我可以派几个人帮你。”
文琪一听松了一口气并发嗲道:“唉!还是老爸好……不然……你信不信我叫游戏人来打你。”看到女儿欢呼雀跃得像个小姑娘,文胜旗居然幸福满怀。
不过文胜旗也觉得太纵容女儿了。就在前两天,他还网上看到一条新闻。说中国某市医院急救中心收治了一位病危青年,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位20岁的青年,之所以选择死亡,居然是因为父母拒绝给他买iPhone,他不仅喝了一斤白酒还服了200颗安定片,被发现时已昏迷不醒,生命堪忧。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想不纵容都不可能,他也如天下所有父母一样,男的女的,无论经过怎样的悲欢离合,当终于被撮合到一起,两性的生物功能已经完成,所有的爱,所有的恨,全部转移到下一代人身上。况且他的亿万家产无处安放呢。
今我和故我并不存在,困惑裹挟着现象走。
疑问重重的氛围里,安雨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问道:“老公,你是不是哪儿得罪了安晴啊?”说完看着他淡淡地浅笑着来缓解彼此的尴尬。“你的笑,真美。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味道。”祁远盛一愣,机灵地搪塞道。
“说嘛,你们怎么一到一起就打嘴仗啊。”安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没有啊,这是讨论问题,不是打仗,再说她那性格你还不知道,总是阴晴不定,不按常理出牌。”
“她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什么了?”安雨故意装作一脸疑惑地问。祁远盛快速调整了一下情绪,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我的好老婆,真的什么也没有,你就不要疑神疑鬼的啦……”
“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们娘儿俩的事啊……”安雨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肚子说道。
看到她的身体轻颤,如风中瑟瑟的秋叶,立即激起他的保护欲。随之那经年的光景顿时横亘在他们中间,支离破碎的记忆像是在提醒他当初的誓言。他苦涩地一笑,决定告诉她前天发生的一切。
“我累了,想洗澡睡了。”听到妻子的话,祁远盛刚想打开话匣子,又戛然而止。
沐浴后的安雨,皮肤雪白,满头乌丝像黑色的瀑布在月光下流淌。祁远盛将头轻轻地贴在安雨的小腹上,一股爱的暖流淌进他的心里,他心头一动,说:“小绵羊,你说这小家伙会像谁呢?”
“当然要像他爸呀!”安雨脱口说道。
“我倒希望像妈妈一样,漂亮、温柔、知性、有主见。”
“嗯。不,如果是男孩一定要像他爸,有个性、有追求、有责任心,还长得帅……”
安雨还在念叨,祁远盛眼眶中却已经盈满泪水。
“小绵羊,假如有一天有人说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相信吗?”祁远盛抬起头看着安雨问道并补充道:“是假如。”虽然房间的灯光已经熄灭,但他看到安雨的眼睛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污染。
“你不会也像有些男人犯错误后,用低级的方法来测试我吧?”
“测试?我不是说了是假如嘛。”
“假如就是试探,你没听人说,男人通常在外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被妻子责问时,往往是恼羞成怒。往往女人说要离婚时,他就会说你看着办吧。往往在女人说孩子归谁养时,他们就会说随便!”
“你好像经验丰富的嘛,”言之凿凿,祁远盛呵呵一笑道,“我可不是那样的男人!”
“这都是在社会大学中学的呀,”安雨又问,“那你是什么样的男人?”
“不是有人曾经这样说的:懂你的人不用解释;不懂你的人也不用解释!反正这一辈子我是不会背叛你的!”祁远盛连说完还加了一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说完还做了个怪样。
“呵呵,绝对了吧,一切皆有可能。情侣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恨不得一天24小时在一起,异地恋的视频从早上到晚上,各类肉麻的昵称一口一个,慢慢的,就少了,往往男方不知不觉,女方会察觉到,会说‘你变了’,其实没变,只是长期地做同样的事情,说同样的话,会让人产生乏味感,或者是新鲜感减少,这是人性。经济学上叫‘边际效用递减’。”
“小绵羊,你真不愧是学经济的!”祁远盛说,“但我要告诉你,我不会让我们爱情变老,更不会让我们的关系变成亲情关系。”
为此,安雨意欲未尽地打开了灯,注视着他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你会让我们关系成为什么样的关系和能够成为什么样的关系?”
“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知道了这个规律,就要想办法避免,比如两个人要一起接触新鲜事物和信息,一起出去玩,一起学习新的东西,而双方表达爱意的方式也要推陈出新,不要一成不变,”祁远盛说完又加重口气说,“总之就是把新鲜血液注入即将干枯的爱情之中。”
“太理想化了,不现实的。而我知道很多婚姻的破碎往往与对手的另一种吸引有关。假如你在音乐方面的天赋胜于绘画,而你的情敌更擅长绘画,你就不要放弃音乐去学画画,而是发挥你原有的特长,我相信没有哪个女孩只喜欢绘画不喜欢音乐的。发挥比较优势,就是扬长避短。每个人都有长处和短处,也都会有某些方面的天赋,优先把自己更擅长的方面发挥出来,更重要一些。由此相对应的是勤能补拙,我是不赞成简单地‘补拙’的,与其补拙,不如扬长,所以我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我。”
安雨知道,现实中很多妻子、丈夫所谓改变去适应对方其实是一个完全错误的理念。如果一个背叛过你的男人,你和他和好了,他会继续背叛你,因为背叛你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一个打过你的男人,你原谅他,他会继续打你,因为打你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而这时对方唯一正确的做法—不给他机会。此刻,安雨决定要一个答案,一个防患于未然的答案。
“睡觉吧。”祁远盛瞟了一眼月朗星稀的夜晚,提议道。
“不呢,你还没有回答我,假如真的背叛我了怎么办?”
祁远盛立即凑上前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反问道:“那你说说怎么办?”
“我会住在你对门,每天看着你!”
“这是什么路数,看不懂?”祁远盛哈哈一笑说完又说,“都过去了,就可以放手,脚步也可以继续了。”
“不!每天看着你,让你一刻也不能安生,然后精神崩溃……”
“我不会让你的剑悬起来的。”祁远盛用嘴唇打断了安雨的话。为此他想起在婚礼上的表白:“以前经常抱怨老天对我不公平,让我经历很多奇怪的磨难,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因为它把最好的留给了我。”
静夜的风透过窗帘,轻轻吹动着她的发丝,继而带动着她的情丝,软软的,令人心情舒畅。
祁远盛是她唯一的爱人,自从高中懵懂恋爱开始,他就已经深深扎根于她的生命中。他的一路成功,所有的艰辛都有她的陪伴。
祁远盛退伍后,便坐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初到北京,没有一技之长,祁远盛只能做体力活:当搬运工、在建筑工地当散工、在大排档打下手。有一年,祁远盛进了一家兼做炒栗子的饭店。没想到的是,从此便与炒栗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吃苦,农村出身的祁远盛并不害怕。一开始他对“叫卖”的形式感到很不好意思,但是为了多卖出东西,他只能硬着头皮叫,三天下来,周围谁也没有他叫得响。勤奋、踏实、好学,年轻的祁远盛受到老板—一位安徽老乡的赏识。
三个月后,他跟随老板到青岛。然而,由于当地市场萎缩,栗子店很快就关门了,祁远盛也随之失业。他不甘心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他要靠自己的力量闯出一番事业。困境中的祁远盛,萌生了自己开炒栗子店的想法。
万事开头难。做生意首先需要一笔资金,对于祁远盛来说,要拿出这笔钱相当艰难。但是,既然要干,就必须要迈出这一步。他跑东家问西家地东拼西凑了2000块钱。然而,这点钱根本不够添置设备什么的,只能用来采购少量的原材料。
为了能多攒些钱购买原料,平日里他总是省吃俭用,不舍得花钱,只顾拼命干活儿。先是靠部分赊欠的方式,向供货商进了一批货,又与店面房东商量,靠利润分成的方式抵冲房租。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店很快有声有色,祁远盛初次尝到了甜头。然而好景不长,周围店铺也开始效仿起来,生意于是变得冷清。后来,祁远盛只得黯然选择离开,又前往温州。因为他的诚实守信,一位供货商愿意赌一把,赊欠给祁远盛10多万元的原料。温州炒栗子市场广阔,祁远盛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在半年多的时间里,祁远盛开了4家店,在温州挣了人生第一桶金,还清了欠债,购置了机器,生意从此好起来。
最令安雨不能忘记的是,在出去做生意之前,祁远盛拉着她的手一脸坚定地说:“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上好日子的。”就是这句话,令她感动不已。
三
“告诉你白姗,听说那小狐狸精志在必得要把高速动车的操控系统招标成功……”王凯在电话中悄悄汇报道。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打电话给白姗的是以前销售部的死党王凯。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文琪担任销售总监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王凯调任销售总监的助理,而销售部长的人选却是他的死对头华婕。
总监助理是什么?说领导层又不是领导层,有名无实的一个摆设,这令王凯非常不爽。
动一人,而牵动一帮人。世界上最为彻底的隐藏,莫过于让渺小融合在伟大的利益之中。
本来,对于祁远盛将文琪调任销售总监这件事,白姗虽然很不高兴,好在薪金一分不少,过了那个气愤点后,她也就不那么在意了。但是,文琪动了她最得力的干将,这下她就有些接受不了了。有点气急败坏。
一念至此,她立即找到了祁远盛。
“总裁……这是搞拉帮结派,搞小团体,形成利益圈子,对集团、对员工创造性和积极性是致命的打击……”
眼见心明,祁远盛知道她的话中之意,但又不能点破,便只能息事宁人安抚道:“这是一种工作方法而已,你在位子上时不也培养了一帮自己人,这样用起来比较放心……”
至于白姗说的文琪搞“利益圈子”,祁远盛觉得是因为她完全不了解文琪的家底,人家家里最最放不下的就是钱了,她还要钱干吗?
人生最痛苦的不是曾经拥有,而是差一点点就可以。
人就是这样,出身和经历时刻决定着见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把别人想成什么样的人,而真相,却往往令人大跌眼镜。
父亲文胜旗很快就从美利坚派来了一行四人组成的专家组,而这个组长正是文胜旗的助理胡安·罗曼·里克尔梅,跟前阿根廷足球运动员同名。不过,他那长相是千差万别,不可相提并论。
文琪平时叫他老梅,之所以这样叫,一是觉得他缺乏男子汉气概,更令她不能接受的是,父亲一直把他当做准女婿培养,因此她唯恐避之不及。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父亲居然派他来,其深意自然不言而喻。
胡安·罗曼·里克尔梅是华裔美国人,从小随父母在美利坚长大,他的根在中国。正是因亲不亲故乡人,所以父亲才重用他,并希望将来他的企业由他来掌舵。
危难之际,文琪决定先放下包袱,好好借用老梅圣约翰大学电子工程系毕业的长处,加之他又有在美国黑客工作室工作的经历,来完成这个难搞的国际招标。
还别说,老梅接到任务后,简直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在美国动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对凯迪巴公司这次电子动控系统国际招标进行深入研究。一番研究后,他得出结论:这次招标不可能成功。
原因有二:一方面凯迪巴公司更倾向日本的高速列车电子动控系统,但是老梅一想到这次是他与文琪接触的最好时机,又令他无法放弃,他决定用“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态度来试试。因为深受美国文化影响,老梅喜欢赌。爱赌的人总喜欢万一,万一牌亮手里是同花顺呢,那不成功了。
老梅喜欢文琪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实在太喜欢这位漂亮可爱、性格活泼开朗的白富美了,而且又有长辈们的一致认可,可谓位居了无人能及的先决条件。
遗憾的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文琪对他的态度总是不甚热络,要说是朋友,又比朋友亲近,要说是恋人,他又觉得文琪总在躲着他。相反胡安·罗曼·里克尔梅倒从来没有觉得文琪会不喜欢他,反而认为文琪早晚是他的。
自以为是,已经从国门走向了世界。
“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要做你的梦。”祁远盛没想到文琪居然如此用心良苦,不仅搬来了国际救兵,而且还是一支特殊成员组成的队伍,这令祁远盛意外加感动。
对此,当文琪跟他提出工作成员必须由她挑选时,祁远盛都没犹豫,便欣然应许。别人都把集团当家了,自己焉能自断其路?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文琪从销售部挑来挑去,能够为她所用的人实在太少,现任销售部长华婕进入招标小组,王凯这位销售总监助理却只能成为工作组的外围联络人。不过,这个决定王凯不得而知,他认为反正是进入招标成员了还很兴奋。
招标小组在老梅的带领下,开始运转起来。他没有急着做标书,而是立即将他带来的两人派去凯迪巴公司招标的意向国去研究对方的企业,搜集高速列车电子动控系统的优劣所在。
老梅觉得只有知己知彼,找出对方致命的漏洞,他们才能在这次应标中绝地反弹,否则就前面他掌握的一些信息,远盛集团几乎没有中标可能。
文琪觉得他这一着棋下得不错,因此静静地等待老梅给她一个惊喜。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从联络人王凯反馈的信息来看,他不是在喜来登饭店喝咖啡,就是在太湖游艇上冲浪抢滩。
文琪于是一气之下来到他所住的君来世尊酒店兴师问罪。
“Juan Román Riquelme,我请你来不是让你游山玩水喝咖啡玩潇洒的。”敲开他的房门,文琪就开门见山责怪道。接着用鼻息打量着,仿佛从头到脚都让她看不过眼。
见文琪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老梅嘿嘿一笑,用西方人玩世不恭的表情回答:“难道你不知道,玩有时候是为了更好地工作,来,我们喝一杯怎么样?”
文琪本来就心急如焚,再看他这副不急不躁的样子,眼梢略动,立刻爆发了:“Juan Román Riquelme,如果你不想干,立即滚蛋!”声音狰狞而响亮。
胡安·罗曼·里克尔梅却是嘴一撇,很会利用中文曲径通幽的含义说:“没有事可以做爱做的事。”“你混蛋!”声音更加狰狞而且还上前来要给他一耳光的样子。他后悔了,知道她听懂了。好不容易来国内学的一句话,却是开了一个国际玩笑。
“你听我说”,一看文琪真的火了,他立即一脸严肃站起来说道,“你听我说,愤怒和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说的是真的,那派出的‘鸽子’什么时候能飞回来?你不会是借故来报复我的吧?”听完老梅的解释,文琪才露出轻松迷人的笑容。
对此老梅疑惑道:“我要报复你什么?”“这个你心里比我清楚。”文琪意有所指地看着他,说着就低下了高傲的头。
老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突然恍然地用他半生不熟的中文说:“难道你还不能忘记那件事吗?”文琪愣了一下,才想起老梅说的是什么事。
因为老梅的父母亲跟她的父母亲来自中国的同一地区,有着多年的感情积淀,因此他们非常希望文琪能与老梅成为恋人,并在一次酒会宣布这件事。那时因为文琪尚小,还不大懂得男女之情,所以没放在心上。然而,比较成熟的老梅却把这件事当真了。
当他发现文琪和约翰的恋人关系时,便“冲冠一怒为红颜”,邀上几个黑人朋友,决定好好教训约翰一顿。结果那天文琪正好在与约翰散步,老梅的打手们突然出现了。
每当想起那天夜晚发生的事情,文琪就不寒而栗。那几名黑人黑脸白齿的狰狞样子,顿时把她和约翰吓傻了。约翰被那帮人重重打了几拳后,像惊弓之鸟般被吓得逃之夭夭,而她却毫发无损。
回到家以后,文琪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父母。经过一番分析,他们认为这是熟人作案。经这么一提醒,文琪想到了老梅,便找到他兴师问罪,可老梅一口咬定不是他干的,直到文琪使出杀手锏—报警。老梅顿时傻了眼,才承认是他指使人所为。
文琪因此哭笑不得,觉得他那样做是典型街头小混混的做派,太闹笑话了。见过蠢的,没想到他蠢得这么天真、彻底。不过思来想去,她决定放过老梅一次,只是觉得他爱的方式太狭隘了。
不过这件事让文琪了解到约翰是个靠不住的人,面对坏人,弃她于不顾,选择了自己逃命,这令她始料不及。可是她又不喜欢老梅,如果她不选择离开,很可能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为此,她决定回国躲一阵子,就机缘巧合认识了祁远盛,而后与老梅一别至今。音容笑貌还在昨日,心却飘忽在远方,人与人的关系总是复杂得始料不及。
“最近那狐狸精的招标方案进度怎么样?”白姗在电话中悄悄问道。
王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答:“你还不知道吧,我都被排除在外了,只是联络人,哪能知道具体情况。”几次会议后,王凯没能进入会议室,他才知道自己被边缘了。
因此他很是生气,可是又没地方发泄。否则发泄出来可能丢饭碗。左右权衡一番后他认了。再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大部人都是为了一份工资和一个职位的活着,现在是一个忠诚度和荣誉度贬值的年代,它的价值远没有利益和欲望带来的刺激大。
“笨蛋,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儿吗?”
“我的白大助理,你也知道我跟华婕是死对头,这么大的项目,一旦招标成功,总裁一定会为她们专门请功,这么好的事华婕能让我分一杯羹吗?”
白姗听了,沉默了五秒钟说道:“那也不能坐以待毙,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王凯听了好奇地问:“白助理你关心这个干吗?”
“笨蛋,当然不能让她们成功啊,这样你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你忘记我上次跟你说的吗?”王凯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始醒悟过来,他也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不过随即他问道:“你要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为此白姗像耳提面命说了一席话后。“这样不行,绝对不行!”“有什么不行,天知地知的。”
对此王凯活学活用道:“东汉安帝时,昌邑县令王密为感谢杨震的提挈之恩,夜里怀金十斤馈赠,被杨震拒绝。王密说:‘暮夜无知者。’杨震答道:‘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白姗听得“啪”一声放下电话。
功夫不负劳心人。
老梅派出的“鸽子”飞回来了,并带回来很多第一手资料。然而面对一大堆他也看不懂的文字,老梅开始有些绝望了。于是他找到了文琪,说出了种种困难。
“资料可以拿到外面去翻译啊,”文琪哈哈大笑又说道:“这有什么难的……”
老梅一听,立即反对道:“这绝对不行,否则……”他故意将“否则”拖得长长的,文琪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失望中文琪掀开了会议室的黑色窗帘,远盛集团大厦外一片阳光明媚,顿时又连心情都瞬间开朗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他了!”
远远的,王凯从集团大门外走来。文琪已经了解到,这王凯曾经是白姗手下的得力干将,专门负责日本片区的销售。可是,她又犹豫了—王凯是白姗的人,这一点不用想就知道,虽然她对这个瘦瘦的男孩子还比较有好感,但从工作出发,她又不得不防备这人。
看到他走路都要飘起来的样子,文琪突然脑洞大开,在心里笑起来,她想起网上的一句话:“就你这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到底能不能让女孩怀孕呀。”
还别说,王凯瘦是瘦,却有一张挺中看的脸。
老梅看着文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样子,弱弱地试探道:“你已经有了人选是吧?”文琪依然不语,在房间里踱着步思考着。
“你说出来听听吧。”老梅催促道。
“你有什么好办法?”老梅听了,却嘿嘿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心有所属,才能一万个诚意。老梅走到她的身边,悄悄地说了好一长段话。
“你不会诓我吧?”……老梅用口型说了一个“No”。文琪开心地笑了……真是人生有很多缺憾和悲伤,在成长中,大部分都会被新的缺憾或者悲伤、欢乐所覆盖。
只是他们不知道,江山湖海的序幕才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