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伟人功成名就时才开始被人认识，人们无法想象他过去居然默默无闻，而且我们觉得事情是如此简单，以至毫不考虑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同样，在人们从一开始、在他成名之前就认识他的时候，人们通常也没有料到他有一天会如何显赫。人们生活在他周围但并不留意他，人们忽视他身上最应引人注意的东西。伟人们自己也常常以他们的行为方式，助长了这双重的错觉：他们年轻时卑微无闻，所以他们缄口沉默，避免引人注目，并不追求任何地位，因为他们仅仅希望得到承认，而要这样做时间尚未成熟。以后，当他们受到大家的敬仰，变得遐迩知名的时候，他们不再提起他们通常艰难和痛苦的开端；他们不愿意讲述他们的成长，就像尼罗河不愿意披露它的源头一样。然而，在大作家、大诗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是：由于一个多少有点迟来的、不费力气的巧合，在他的才能、他所受的教育以及周围的环境协调一致，使他创作出他的第一部杰作时，抓住、掌握和分析他整个人。如果在这关键时候理解诗人，如果你能解开这个从此他身上的一切都与之有联系的结，如果你能找到这个一半是铁、一半是钻石做的，将他光辉、灿烂、显赫的后半生同他默默无闻、被压抑、孤独的前半生联结起来的关键，那么人们就可以说你真正掌握和了解你的诗人。你同他一起越过了黑暗的地域，就像但丁和维吉尔^[4]一样，你有资格轻松地、几乎畅通无阻地陪伴他穿越他的其他奇迹。

从夏多勃里昂先生的《勒内》到他的最后一部作品，从拉马丁的最早诗篇《沉思集》到他以后创作的一切，从《昂朵马格》到《阿达莉》^[5]，从《熙德》到《尼高梅德》^[6]，揭开秘密是容易的，人们手里握着阿莉阿^[7]尼线，只需放线就行了。诗人和批评家按照各自的追求，能够同那位古人^[8]一样大声叫“我找到了！”的时候，对于他们两人都是一个美妙的时刻。诗人找到了他的才能能够生存和发挥的领域；批评家找到了这种才能的性质和规律。

（《文学家画像——高乃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