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矛手在休息，人们发出了扎投枪^[1]的信号。

所谓“投枪”是两尺半长的棒子，用花边纸包着，末端是一个带倒刺的尖头，以便投枪能留在创口内。披风斗牛士双手各执一根这样的投枪。最稳妥的办法是从后面悄悄接近牛，然后将投枪互相敲打，用响声突然刺激它。牛蓦然一惊，转过身，毫不迟疑地朝敌人猛冲过来。当牛低头准备攻击，几乎碰到斗牛士的那一瞬间，披风斗牛士将两支投枪同时插进牛的脖子两侧。斗牛士这样做的时候要站在离牛极近的位置，并且正对着牛，几乎就在它的两只角之间。然后，人闪开，让牛冲过去，自己则跑到栅栏之后躲起来。稍不留意，动作稍有犹疑或恐惧，就足以使斗牛士丧命。可是，行家们认为，同其他斗牛士的任务比较，投枪斗牛士的任务是最安全的。如果他在扎投枪时不幸跌倒，千万不要试图重新站立起来。他应该躺在跌倒的位置不动。牛极少攻击地面之物，这并非它宽宏大量，而是因为它在攻击时闭着眼睛，看不见地上的人。然后，它有时停下来，嗅嗅人，仿佛为了查实他是否真的死了。然后，它往后退几步，垂下头，为的是用角将人顶起来。但这时投枪斗牛士的同伴们已经将牛团团围住，使它穷于应付，结果被迫丢下假冒的尸体……

当公牛脖子上插着两对或四对投枪时，解决它的时候到了。一阵鼓响传来。跟着，指定的斗牛士登场，这是一位持剑斗牛士。他从同伴的队伍中走出来。他衣着华丽，锦绣的衣服金光灿烂，手执一柄长剑和一件猩红色的斗篷。斗篷缚在一根棒子上，以便操纵。这件斗篷名叫红绒布旗。斗牛士走到主席的包厢之下，深深地鞠一个躬，请求主席准许他将公牛刺死。在一场斗牛中，这种仪式通常只举行一次。主席当然点头表示同意。跟着，斗牛士大叫一声“呜啦”，立地转身，将帽子扔在地上，大步朝牛走去……

经过多次挑逗、闪避之后，当斗牛士认为自己对敌手已经十分了解时，他就准备朝它最后一击了。他面对着牛，在适当的位置站稳不动，等候它过来。执剑的右臂收回到头部高度；左臂前伸，提着红绒布旗。红绒布旗几乎垂到地面，诱使牛低下头。就在此刻，斗牛士用尽全力朝牛刺出致命的一剑；手臂的力量借助他全身的重量和牛的冲力变得更加强劲。三尺长剑深入到牛的身体内，一直到剑的护手处。如果这一剑刺中要害，斗牛士就什么也不用怕了：牛突然止步，鲜血涌出；它抬起头，腿颤抖着，像一个沉重的物体蓦然扑地。看台上立即爆发震耳欲聋的“呜啦”声，手帕挥动着，风流雅士的帽子朝场内飞去，而获胜的英雄谦虚地朝四面八方送去飞吻。

（《西班牙信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