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7年1月31日我亲爱的阿希尔：

今天上午你大概已经收到我托一位朋友发给你的电报了，从明天算起再过一周将对我进行宣判。法庭还在犹豫不决。另外，有人建议我以每行十苏的稿酬给《箴言报》撰稿。按这个稿酬，像《包法利夫人》这么一本小说就可挣八千到一万法郎了。塞纳尔律师的辩护词精彩极了。他压倒了代理检察长。那位代理检察长在座位上坐立不安，宣称不予答辩。我们用博絮埃^[4]和马西荣^[5]的话，用孟德斯鸠带刺的段落等驳得他体无完肤。大厅里挤得满满的。这实在棒，我痛快极了。有一次，我亲自出来揭露代理检察长的谎言，当场证明他居心不良，迫使他收回前言。你将逐字逐句读到辩论的全文，因为我雇了一名速记员（按一小时六十法郎计酬）把发言全部记录下来。塞纳尔律师连续发言四个小时。这对他和我都是一次大胜。

他先介绍我们的父亲福楼拜，其次讲你，然后讲我。随后，他全面分析小说，驳斥起诉书对小说中那些段落的指控。在这方面，他实在厉害，代理检察长那天晚上一定够瞧的！关于临终涂油礼那一段话最精彩。当塞纳尔律师从他椅子底下抽出一本《宗教仪式书》，并朗读其中一段时，代理检察长狼狈不堪。我小说中那一段只不过是用较为文雅的方式重复《宗教仪式书》的内容罢了。

在辩护词中，塞纳尔律师始终把我当作一个伟大的人物，把我的书当作一部杰作。他大约朗读了小说的三分之一。他多么巧妙地利用了拉马丁的赞赏！他有一句话是这样的：“你们不仅应该宣布他无罪，而且应该向他道歉！”

另外一段：“啊！你们攻击福楼拜先生的次子！……任何人，甚至您代理检察长本人，都无权给他上道德课！”在讲到某一段时，他打趣说：“我并不责怪您智力有限，我谴责您的成见。”

总之，这一天真痛快，要是你在场，你也会很乐的。

但你什么都不要讲，你要保持沉默。如果我输了，我将向上级法院上诉。要是再输了，我将向最高法院上诉。

再见，亲爱的哥哥，我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