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阿尔让塔尔伯爵

这里的天气叫我受不了，我的天使们，你们又用你们的责难、苛求、不公正来火上加油。你们认为我应该对恶劣的气候、我虚弱的身体负责，对那些我无法摆脱的事务负责，对那本我必须从头修改、还要投入许多功夫的书未能出版负责。我就这样一周复一周、一月复一月耽搁下来了。我的灵魂的一小部分在这里，大部分伴随着你们。由于担心食言，我不再敢对你们说：“我过一周，过两周启程。”但是，如果你们不久就重新看到我的话，请你们也不要感到惊讶。如果我要等到三月才能进入你们的天堂的话，也请你们不要感到吃惊。我的天使们，命运作弄弱者。它迫使你，阿尔让塔尔先生，等到下午四点的钟声响过，就在城内奔走；它迫使阿尔让塔尔夫人待在她的躺椅里；它在卢菲尔德给萨克斯元帅带来荣耀之后，又在尚博尔把他杀死；它迫使普鲁士国王每天去检阅他的兵和写诗；它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让我戴着睡帽从巴黎赶到波茨坦。

我很清楚，如果我们继续过那种甜蜜舒适的生活，不时在我顶楼上演演戏，愉快地相伴左右的话，日子会更加美妙一些。我亲爱的可尊敬的朋友，我觉得我错了，我跑到三百里以外的这个地方奄奄待毙。英雄、大人物有什么用呢？他不能取代友人。

我错了。你们可别以为我同你们的关系就像罪人同上帝的关系一样。他们有病才乞求他。相反，疾病几乎是令我迟迟不能动身的唯一原因。待我的健康状况稍有好转，我就会叫人给我预备驿马了。也许有人告诉你，我虽然非常虚弱，但仍然在演戏。但是，你们得注意，我扮演的是老实人洛西^[47]。我的表演是写实的，而大家都承认不可能演得更加有气无力了……但是，我的天使，待我回到巴黎后，我们再谈写作的乐趣吧。

1751年1月9日

【注释】

[1]1750年，伏尔泰接受普鲁士国王腓得烈二世（1712—1786）的邀请，到柏林宫廷做客。伏尔泰怀着逢明君的幻想，以为能够在普王身边施展自己的抱负。但普王是一个专制统治者，他不过想利用伏尔泰作为宫廷的点缀。伏尔泰初到柏林时受宠若惊，从这封写给德尼夫人的信，我们可以看出他当时的心情。

[2]伏尔泰当时已在法国国王路易十五宫廷里效劳。

[3]普王腓得烈二世在登基之前同伏尔泰有多年的交往。

[4]指意大利新发掘的埃尔居拉努地下古城。

[5]伏尔泰请德尼夫人到德国主持他的家政。

[6]卢梭以1750年发表的《论科学和艺术》闻名遐迩；1755年他又出版了《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伏尔泰收到卢梭寄给他的这本新书后，给卢梭写了这封著名的信。信中伏尔泰有意歪曲《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的某些观点，着重驳斥《论科学和艺术》中卢梭对人类文明和文学艺术的非难。这封信广征博引，文笔犀利，诙谐刻薄，但伏尔泰在他惯有的冷嘲热讽之中，对他的论敌仍然保持亲切友善的感情。

[7]指新大陆的印第安人。

[8]北美土著印第安人的一支。

[9]1544—1595年，意大利诗人。

[10]西塞罗、瓦罗、卢克莱修、魏吉尔、荷拉斯等都是古罗马的诗人或哲学家。

[11]前157—前86年，古罗马政治家，统帅。

[12]前138—前78年，古罗马统帅，独裁者。

[13]前82—前30年，古罗马统帅。

[14]约前90—约前13年，古罗马统帅，恺撒部将。

[15]约前496—约前406年，古希腊悲剧诗人。

[16]古罗马皇帝（前27—14），恺撒之甥孙及养子。公元前27年古罗马元老院奉以“奥古斯都”（拉丁文译音，意为“神圣的”“至尊的”）的尊号。

[17]彼特拉克（1304—1374）、薄伽丘（1313—1375）均为意大利作家。

[18]约1496—1544年，法国诗人。

[19]指查理九世统治时期对新教徒的大屠杀（1572年8月23日夜至次日凌晨）。

[20]1688—1747年，波斯国王，冒险家出身。

[21]希腊神话中的著名英雄。

[22]1638—1715年，法国雄辩家和玄学家。

[23]1750年伏尔泰到普鲁士国王腓得烈二世宫廷之后，表面上颇受宠幸，实际上同普王貌合神离。后来发展到两人互相猜疑，关系交恶。伏尔泰认为普王欺骗了自己，而普王发表了《一位柏林科学院院士致一名巴黎科学院院士的公开信》，含沙射影攻击伏尔泰，称他为“无耻的撒谎者”，使伏尔泰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伏尔泰这封写给德尼夫人的信反映了他当时的失望和愤懑。

[24]德国公爵，在法国拥有大量土地。一贯从事商业活动的伏尔泰将这笔钱投放在公爵的土地上。

[25]影射普王的部队。

[26]腓得烈二世谈到伏尔泰时说过：“我顶多还需要他一年，橘子挤干了，就要把皮扔掉。”这句话后来传到伏尔泰耳中，所以他说要“保住橘子皮”。

[27]普王邀请伏尔泰往柏林时做过各种许诺。

[28]指普王发表的《一位柏林科学院院士致一名巴黎科学院院士的公开信》。

[29]指古罗马的宅神。

[30]法国孚日山中的温泉。

[31]公元前四世纪，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曾到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叙拉古城活动，该城暴君狄俄斯将他扣作奴隶。

[32]1623—1662年，法国数学家、哲学家和作家。

[33]前356—前323年，即亚历山大大帝，古希腊国王。

[34]圣经人物，据说他活了966岁。

[35]1715—1771年，哲学家和诗人，当时任税务总监。

[36]1733年伏尔泰同她相识，以后在她宁静的西累庄园里度过了十六年。

[37]指模仿诗人马罗的文笔。

[38]财神。埃尔韦絮斯当时任税务总监，所以伏尔泰称他为财神。

[39]1715—1747年，法国伦理学家。

[40]指他赠给伏尔泰的新作《评几位诗人》。

[41]1621—1695年，法国诗人，寓言家。

[42]1636—1711年，法国诗人和古典主义文学理论家。

[43]诗人，曾任鲁昂议会参议。

[44]拉丁文，意思是：诗人需要安静和闲暇。

[45]指普鲁士国王。

[46]指荷兰哲学家斯宾诺莎（1632—1677）的哲学体系。

[47]伏尔泰写的悲剧《扎伊尔》中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