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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散文精选
1.11.5 金字塔
金字塔

金字塔的尖顶在望,我们距离金字塔还有十里。这次航行[6]剩下的时间里,我伫立在甲板上遥望这些陵墓。随着我们的船只逐渐驶近,金字塔越来越显得高大,直到耸入云霄。

我承认,乍见金字塔,我心中只有赞美。我知道,哲学家看见人类建造的最伟大的建筑是坟墓,也许会哀叹或嘲笑。可是,为什么把胡夫金字塔[7]仅仅当作一堆石块和一架骷髅呢?人决非因为感到自身的微末才筑起这样的陵墓,他们这样做是由于本能地意识到自身的不朽。这座坟墓决非生命历程完结的界碑,而是进入无限生命的标志,是通往永生世界的不朽的大门。第欧杜尔·德西西里[8]说:“埃及人都认为生命极为短促,而且是不关紧要的;相反,他们十分注重让德行在身后留下永久的纪念。为此,他们称人世的住宅为客栈,人们在那儿不过是匆匆来去的过客;但他们称死者的坟墓为永恒的住所,那是人们最终的归宿。所以,帝王对于兴建宫殿似乎漠不关心,但他们为建造自己的坟墓耗尽了全部精力。”

今天,人们希望一切建筑物都有明确的用途,而不考虑对人们来说存在一种更为崇高的精神的用途。难道坟墓不会使人得到任何教益吗?如果坟墓可以使人领会一点哲理,为什么非难一个国王使这样的教益变得永久?宏伟的建筑物是一切人类社会的灿烂光辉的主要组成部分。除非认为一个民族在历史上能否留下名字无关紧要,人们不应非议这些成为纪念那些虽已泯灭的民族、却使它在后代中间得以永远存在的建筑物。那么,这些建筑物是圆形剧场[9]还是陵墓又有什么关系?对于一个已经湮灭的民族,一切都是坟墓。一个人死后,他生命的建筑比他死亡的建筑更加虚妄;坟墓至少是他遗骨的归宿,而宫殿能够保存几许他逝去的欢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