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发的故事 ^[19]

他乘舟过河，惊讶地发现宫内花园灯火辉煌，好像在举行庆祝活动。他走进去。所有树上都挂满了灯笼，犹如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的果实，芬芳四溢的香水喷泉在树下喷射着银色的烟火，水在大理石沟渠中流淌，在各个凉亭镂空的大理石板壁间，最名贵的香料散发的蓝烟缭绕升起，香料的浓郁同花朵的清馨混在一起。

哈冈惊诧万分。他思忖：“我不在的时候，谁胆敢在我宫中举行这样的盛会？这么晚了，是欢迎哪位不相识的宾客呢？这些花园本来应该保持宁静，不让人进入的。然而，我这一次并没有吸食印度大麻，我没有被幻觉所欺骗呀！”他往里面走去，在一块波斯地毯中央，衣着炫目的舞女蛇一样扭动着，四周灯光通明，以便大家看清她们的每个动作、每个姿势，她们似乎并未看见哈里发。在王宫大门口，他碰见一大群奴隶和侍从，他们送来了用金盆盛的冰冻果子和蜜饯、装满果汁的银水壶。尽管他同他们擦肩而过，而且被他们碰撞，但是谁也不曾留意他。这咄咄怪事开始令他隐约感觉不安了。他觉得自己变成了影子，变成了看不见的幽灵。他继续往前走，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穿过各处的人群，仿佛他手上戴着土热斯^[20]的魔法戒指似的。

当他来到最后一个大厅门口时，他被眼前的流光溢彩弄得眼花缭乱，无数蜡烛插在银质枝形大烛台上，像绚丽的烟花闪闪发光，交错着它们热烈的光晕。藏在台后的乐师们演奏的乐器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欢快有力。哈冈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躲在一面巨大的缎门帘的皱褶之后。他这时看见大厅深处有一个身上缀满钻石、散发珠光宝气的男子，坐在长沙发上，旁边是赛塔尔蜜尔^[21]，珠宝和钻石在一片星光和折光中闪烁。仿佛为了妆饰这位新哈里发，哈鲁·阿拉西德^[22]将他的财宝都倾囊倒出了。

人们可以想象哈冈面对这前所未睹的景象是何等惊愕。他动手拔腰带上的匕首，准备朝这个篡位者扑过去。但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使他不能动弹。他觉得这幻觉是上天的警告。当他从坐在他姐姐旁边的男人脸上认出了，或者自以为认出了他自己的容貌时，他更加惶惑不安了。他认为那是他的影子。对于东方人，看见自己的幽灵是最坏的征兆。在这一天时间里，影子强迫肉体随它同行。

（《东游记》）

【注释】

[1]古法国地名，在今天的埃纳省和瓦兹省。

[2]此处指瓦卢瓦王族，在历史上曾经统治法国。

[3]内尔瓦尔在巴黎爱上了女演员奥雷利，每晚看她演出，但又不敢向她表白爱情。后来他结识了这位演员，并且带她到瓦卢瓦旅行。但当她得知诗人在自己身上寻求的是阿德里安娜时，愤然离去。诗人后来才知道他寻找的阿德里安娜多年前已经病死在修道院里了。

[4]实际上是西尔维的姨婆。

[5]孔代家族是法国王族的旁系，大多数成员在法国历史上都起过显赫的作用。

[6]巴黎庙宇大街的一间剧场，以上演幻梦剧出名。

[7]1725—1805年，法国画家。

[8]指在阿拉伯半岛和北非沙漠地区从事游牧的阿拉伯人。

[9]埃及古城。

[10]约前484—约前425年，古希腊历史学家。所著《历史》叙述了希腊、波斯、埃及与西亚各国的历史、地理和风俗习惯。

[11]中世纪政教合一的阿拉伯国家和奥斯曼帝国的国家元首。

[12]土耳其人称他们的那种午睡为“去也夫”。

[13]阿拉伯人的一支，主要分布在叙利亚戈兰高地。

[14]这是散文集《奥蕾丽亚》中的一篇。内尔瓦尔在其中以令人赞叹的方式记述他神经错乱时的幻觉和感想。

[15]巴黎旧城城门之一。

[16]作者原计划去拜访一名德国诗人。

[17]《新约全书》的最后一卷。

[18]神话中的埃及女神。

[19]内尔瓦尔1843年初出发到东方旅行，在黎巴嫩，他爱上了酋长的女儿萨蕾玛。萨蕾玛向诗人讲述了埃及哈里发哈冈的故事。哈里发是穆罕默德的继承者，伊斯兰国家的领袖。

[20]古代小亚细亚西部国家吕底亚的国王，他有一枚神奇的戒指，戴上之后可以隐身。

[21]哈冈的姐姐。

[22]公元八世纪的著名哈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