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法兰西散文精选
1.3.10 火灾
火灾

你知道,我的小宝贝,前天(星期三)我们把定期邮件送到库朗热先生家中后,我回家睡觉——这都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讲的地方。奇怪的是,我在半夜三点钟被“抓贼”“救火”的叫声惊醒。叫喊声离我很近,而且越来越厉害,我以为家里出了事。我仿佛还听见有人叫我外孙女[26]的名字,所以我以为她睡觉的房间着火了。我赶紧摸黑起床,由于心情紧张,我几乎站立不稳。我朝她的房间奔去,那儿非常宁静,可是我看见吉托[27]家的房子起火了,火焰腾空而起,照亮了沃维纳夫人的府邸。吉托先生的房子被烈火吞噬着,情景十分恐怖,而我们家的院子也被照耀得通明。周围一片嘈杂,混乱不堪,梁柱倾坍发出可怕的响声。

我叫人把大门打开,派仆人去救火。吉托先生叫人把一个首饰箱送到我这里,里面装着他最贵重的物品。我把首饰箱拿到我的书房里放好,然后同别人一样到街上看热闹。我看见吉托先生和他夫人,他们身上几乎一丝不挂,我还看见沃维纳夫人、威尼斯大使、大使的仆从和抱到大使家中还在熟睡的沃维纳夫人的小女儿,还有一批抢救出来的家具和银餐具。沃维纳夫人叫人把她家中的家具搬出门外。至于我,我那座房子好像一座孤岛,但是我非常同情我可怜的邻居。我们大家束手无策,因为火势异常猛烈,谁也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望着吉托先生的房子被大火吞没,唯一的希望是火势不再蔓延。吉托先生那副模样实在叫人怜悯。他想去援救困在四楼火中的母亲,但他妻子死命拖住他、拉着他。吉托先生左右为难,他急于救出火海中的母亲,但又担心伤害有五个月身孕的妻子。他真叫人怜悯,末了,他请我拦住他妻子,我照办了。他随后知道,他母亲已经从大火中走出来得救了。他还想进屋取出些文件,但他无法接近收藏文件的地点。无奈,他又回到我和他夫人所在的那条街上。

嘉布遣会的修士们见义勇为,全力灭火,终于截断了火路。他们朝余烬上泼水,最后“由于战士们离去,战斗停止”[28]。但二楼和三楼的候见厅、客厅,右边的小房和书房完全烧毁了。侥幸的是,房屋的其余部分安然无恙,虽然为了重建这些油漆和描金的房间,可怜的吉托起码要花一万埃居。有好几幅属于房东勒布朗先生的优美油画也毁于这场大火,还有镜子、工笔画、家具、挂毯等。他们特别惋惜的是,有些信件没有抢救出来,我估计他们指的是亲王殿下[29]的信件。到清晨五点,人们不得不考虑如何安顿吉托夫人了。我建议她到我家休息,可是盖东夫人把她接走了,因为她有好几间家具齐全的空房。我们派人把布歇医生找来。……这样,她就在盖东夫人家中安顿下来,大家都去看望。我继续照料她,因为我觉得一个人做事必须善始善终。

你会问我,这场火是怎么发生的?大家至今对此一无所知。要是在当时危急的情况下,大家还有心思开玩笑,试想我们那种狼狈样子会提供多少笑料!吉托身上只穿着短裤和衬衣。吉托夫人光着腿,而且脚上只有一只拖鞋。沃维纳夫人没有穿便袍,身上只有一条小衬裙。在场的仆从、邻居都戴着睡帽。大使先生身穿睡袍,头戴假发,依然保持威尼斯共和国全权代表的尊严。

这就是我们家附近发生的一次不幸事件。我请德维尔先生每晚巡视一遍,查看屋内各处的火烛是否都熄灭了。为了防患于未然,平时要谨慎小心为好。我亲爱的,我祝你乘船旅行顺利。总之,我祝你万事如意,并且祈祷上帝为你禳灾免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