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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人信札
1.10 第8封 4月3日~5日 桂林南溪山月岸/叠彩峰/隐山→阳朔

第8封 4月3日~5日 桂林南溪山月岸/叠彩峰/隐山→阳朔

阿晖:

下了一夜雨,还不见晴。先到码头买到阳朔的船票,吃了午饭,重到七星公园来。先上月牙山,到半月亭,路断了,便折回来。遇见两个人,定要拉我照相,本谈不拢,却还是留了地址给他们。好容易脱身,独登旷观亭,看七星山中峰,比月牙山还要高些,四壁如削,想不出昨天怎么攀上攀下。伤口化脓了,好像是见证昨天确实苦登了一番。

约伯说:“难道我们从上帝手中只要好的不要坏的吗?”我觉得这是圣经里最动人的一句话。不过,从我的自然主义来看,这话也可以解释成:不拿到坏的,哪儿有什么好的可言。所谓:不善,善之资也。

从山后绕到博望亭,然后回宿处给北京拨了个电话,没打通,把姑姑送给爸爸的茶叶寄出。

此时天开日照,总算盼到晴天,心里高兴。骑车到南溪山,此山更险,石白如玉。一伙人拉着我好凑够数进洞。等开洞等得不耐烦,又绕道来穿山。南溪山同穿山隔漓江相望,但必得回市区过解放桥才得绕到江东。桂林的山奇,山山有洞,洞洞相通。穿山有个穿山岩,也要待凑够人才开。我本不很在意钻洞,何况一大群人一起钻。进过七星岩、芦笛岩也就得了。

穿山南侧,有一个大洞,名月岩,高广各数丈,地下平坦,两首通天,岩滴清响,风动凛然,实是一个绝好去处,却无人到此,容我清静,岂不怪哉?晴日望桂林,别有一番佳丽。漓江如练,群峰如簇。但愿天公作美,再晴上一天,待我到阳朔再雨吧。

4月3日 16:20 月岩北口依风穴以自息

下月岩,上穿岩(此穿岩非彼穿山岩),稍深些,然不够宽广,故无气派。来不及去塔山,只隔小溪望望,就往桂林另一端(北端)的叠彩山来。游人已寥寥,却遇一伙日本人,一老者错当我是日本人,过来与我攀谈,我试用德语英语回话,他又不懂。相视而笑,而后分手。

山顶上又只剩我独自一人,看乱山乱云斜阳。而后恶云又起,怪雨时飘;怕又是一场销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4日 17:45 叠彩峰顶

昨晚下了叠彩山,到隐山去还车,同李君及其大舅子闲聊,这次气氛融洽些。李拿出利用工作之便弄到的外国录音机、雨伞、尼龙裤、手电和筷子,得意了一通,可他还是十分怀念毛主席,对当今的开放政策颇不以为然。李口才很好,说话像作报告,一色新华调式。奇在他能用这种句式说出许多聪明话,对基层管理发表了一套很不坏的见解,当然也就有怀才不遇之叹。他大舅子寡言,我以为他呆。

李送我们二人出来,走了一程。刚分手,大舅子便对我道:他妹夫的思想太保守,其实中国坏就坏在……我们一路走,谈的都是政治,很是投机。中国人关心政治之热情,出人意料。记得在昆贵线上,独坐一隅,仍听得从车厢里飘来种种政治议论,也有大骂出口的,形形色色的立场都有,在此不一一写下,恐壅君之不识也。

此时雨已稍大,分手,回旅社。边收拾行装,边和同屋一名广州军区青年干部说话,他是海南岛人,盛赞海南的美好和富饶,引得我很想去走一遭,但说是只有六七月间最好,水果、鱼虾最丰。

一夜雷电交加,这种天气,身上黏黏的,被褥潮潮的。从柳州就起了疙瘩(也许是跳蚤咬的?),因天气潮湿,至今不退,好生难受,扰我酣眠。

好歹睡了几个钟头,五点半醒来,雨已停,天尚阴,孤零零走上清冷的大街。

此间都说汕头一带东西便宜,你和申萱[1]要我带点什么吗——我争取不上当不买假货。

好啦,该赶船了,不多扯。

5日 6:35 阳桥邮电支局门前


[1]笔者的妻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