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逊·波洛克（1912～1956）的风格显然不会让我们那么深沉、压抑了。但是它同样是画家情感的宣泄，甚至更胜一筹。杰克逊·波洛克1912年出生于怀俄明州科迪镇的一个农民家庭，曾经就读于洛杉矶手工艺学校，17岁时进入纽约“艺术学生联盟”，随美国著名乡土画家托马斯·哈特·本顿学习素描、油画和构图。波洛克的艺术创造受到了诸多画家和风格的影响。他1943年创作的《狼》（图7－21）除了具有强烈的超现实主义因素外，已经明显带有个性化的表现主义风格。画面交织在强烈的色彩和无规则的曲折、循环的线条之中。这预示着波洛克的抽象表现主义风格在后来的发展方向。不难看出，此时，东方神秘主义气息和阿拉伯式的花纹曲线交织在他的绘画中。值得一提的是东方书画对抽象表现主义画家们的影响：二战后越来越多的画家倾心于东方艺术的神秘，尤其是中国的书法。中国书法里刚柔并济的笔法，绵延含蓄的意蕴，不正是灵感存于笔墨的一瞬吗？

1947年波洛克在艺术风格上有了明显的突破。画家将画布从架上转移到地上，让绘画行为化，随意抛洒颜料，以一种自由奔放的无定型的方式制作绘画。波洛克在他的自述《我的绘画》中，具体描述了这种与众不同的作画方式：

我的画不是从画架上画出来的。作画前，我很少钉画布，我宁愿把未绷紧的画布钉在坚硬的墙壁或者地板上。我需要一块坚硬的平面顶着。在地板上我觉得更舒服些，这样我觉得更接近我的画，我更能成为画的一部分，因为我能绕着它走，先在四边入手，然后真正走到画的中间去，这很接近西部印第安人用沙作画的方法。

…………

我不怕反复改动或者破坏形象，因为绘画有它自己的生命，我力求让这种生命出现。只要我与画面脱离接触，其结果就会一团糟。反之，就有纯粹的和谐，融洽自然，画也就完美地生产出来了。^[13]

我们选出的波洛克的另一幅作品就是这种风格。画家本人挥洒颜料到巨大的画布上以便创造一种激动人心的和生机勃勃的抽象图案。《秋天的韵律》（图7－22）是波洛克1950年的作品，尽管完全抽象，但色彩和谐，能引起人们处在自然环境中所感染的情绪。他的构图强于用色，因而作品中占主导地位的还是线条。

1956年波洛克在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中死亡。他去世后，很快就成为一个象征性的人物，艺术评论界对他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已成为一个使美国绘画第一次获得国际地位的代表人物。“波洛克使无定型绘画的原则变得更为彻底了。因为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创作过程本身，及对于残留在画布上的痕迹的回忆。”^[14]绘画在波洛克那里不只是一个结果，过程也成了绘画的一部分。艺术从纸面走入生活。波洛克首先将绘画变成了艺术家的神秘的、神圣的舞蹈。

抽象表现主义是美国艺术运动的精髓，它标志了美国艺术有史以来的一个重要的成功阶段。抽象表现主义的运动既建立在新世界广阔而明亮的风景和文化基础之上，同时也建立在对欧洲文化的回忆之上。“观念和行动必须在同一时刻里共同发挥作用，冲动和控制也必须参与其中。这显然是不科学的和非逻辑的，因为理论上讲一个事物是伴随着另一事物而出现的。但按自然规律这必然会发生，而这种神奇的事物则是种反论，莫名其妙的两个事物结合到了一起。”^[15]在抽象表现主义中有重抽象的画家，有重表现的画家，但是艺术中语言的技术性难题在这里已经被很好地解决了。对艺术的客观性的态度，如好的颜色、好的设计、好的形状等，已经不是现代艺术的本质问题了。对新画家们而言，创造有力的形式、丰富的色彩、动人的气氛才是最重要的。当代画家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处理这些特性之间的关系，表达什么，甚至更基本的是对表达的本质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