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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巡礼:西方美术史话
1.8.4.2 上帝说有光——莫奈
上帝说有光——莫奈

莫奈(1840~1926),印象派之父。他被父亲要求去学院派艺术中熏陶锻炼,却在自己的判断中拒绝与正统艺术为伍。与他成为同学的雷诺阿也深受影响,并在印象主义道路上齐头并进。莫奈以严苛著称,他忠贞于自己的理想,并为之献身。自然是他一生中最长久的老师,他的不盲从最终证明了“吾爱吾师,更爱真理”。在他的画布上,恒久不变的是变幻莫测的日光:“这是件很糟糕的事,光一变,色彩也随之起变化。一种颜色往往只能持续一秒钟,至多不会超过三四分钟。这样,我只能在三四分钟内画完它,一旦错过,我只好停止工作。这是多么令人受罪的活儿啊!”

他的眼睛捕捉着阳光斑斓的色彩,而双手则在记录惊心动魄的每一刻,一生都在这种为主流所疏远所不解的幸福中沉醉。他为自己的创造而骄傲并无悔于自己的选择。约翰·雷华德在《印象画派史》中就说:“印象主义画家们毫不踌躇地在完全的孤立中继续他们走向创造的日常努力,像一群演员在一个空虚的戏院中日以继夜地演着戏。”[17]

从人们踯躅在莫奈《日出·印象》(图6-17)这幅画前的态度看来,它带给人们的震撼是划时代的。谩骂和攻击不绝于耳,也给我们提供了彰显它伟大之处的文本资料。当年4月25日《喧噪》杂志发表的路易·勒罗瓦的文章这样说:“……这乱七八糟的构图,这些浮漂漂的着色,这些四溅的泥浆,成为时髦的东西……《日出·印象》……多么自由自在,多么轻易的手艺啊!毛胚的糊墙花纸也比这海景更完整些……”[18]

这张作品完成于莫奈探索艺术的成熟时期。太阳在海港边的浓雾中初升,水面的粼粼波光闪烁在观者的眼前,色块打造的跳跃感令你甚至触摸得到时间的脉搏。空气不是从前画家笔下的明晰与空旷,而是由色彩弥漫其中:浅蓝色的薄雾、浅红色的晨曦。一叶扁舟就在这个带着色彩的暖意的早上缓缓行走着。

图6-17 日出·印象

莫奈对他的作画方式作出的解释看来也是令人惊奇的,他设法忘记他面前的物体:一棵树、一片田野……只是想,这是一小块蓝色,这是一长条粉红色,这是一条黄色,然后准确地画下他所观察到的颜色和形状,直到它到达他最初的印象时为止。

画面上的色彩也不是我们从前所熟悉的着色方法,他是用急而短的笔触将光的微微颤动进行富有激情的表达。虽然这只是水边一瞬的描绘,却挽留住了我们对于它长久的动感。莫奈对光的敏感突破了静态的写实,似乎上帝终于觅得莫奈,假他之手来描摹在创世之初“要有光,所以就有了光”的伟大箴言一样。“他似乎是一个具有伟大天才的画家,拥有一双异常灵活的手,拥有明确的、敏捷的视野。他的作品当时似乎有点不是他个人的,他的思想情绪没有照亮他的画,他是一面绝妙的镜子,复现出他经历过的所有自然景象,这就是一切。”[19]

莫奈的其他作品也是如此:《维特伊的冰》、《干草堆》、《垂柳》、《卢昂大教堂》、《泰晤士河景》、《睡莲》……

图6-18 睡莲(组画之一)

其中,《睡莲》(图6-18)是莫奈功成名就的作品。他从不以作品能在沙龙中获得掌声而自豪,但是他在完成《睡莲》后,却当众宣称将它“献给法兰西”。《睡莲》从画家74岁的高龄时开始孕育,到他去世时完稿,12年的光影洒落于12年的光阴。在人生的最后岁月里,几近失明的双眼并没有成为莫奈辍笔的理由,自然界的华彩光芒到最后一刻都在激励他的创作。《睡莲》所表现的,与其说是他在光芒下的惊鸿一瞥,不如说是艺术的理想之境所呈现的灿烂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