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时期的尼德兰包括现在的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及法国东北部地区。尼德兰是由荷兰语Neder（低洼的）和Land（国家，地区）组成的。意为低洼之地。全境由大约1／3的土地海拔不到1米。尼德兰地理位置优越，早在13～14世纪的时候，手工业、商业就十分繁荣，与南方的意大利同为当时欧洲两个最先进的地区。由于尼德兰经济发达，贸易繁荣，资本主义发展迅速，市民阶层也日益强大。在这种经济背景之下，尼德兰艺术迅速繁荣起来，成为了继意大利文艺复兴后的另一个中心。可是由于尼德兰封建传统比较深厚，并且没有意大利独特的古罗马文化传统，没有意大利文艺复兴美术那样接受人文主义的熏陶。所以它的美术蜕变于中世纪的歌德式艺术。丹纳说：“不同的生活环境把这个天赋优异的种族盖上不同的印记。倘若同一植物的几颗种子，播在气候不同，土壤各别的地方，让它们各自去抽芽，长大，结果，繁殖；它们会适应各自的领域，生出好几个变种；气候的差别越大，种类的变化越显著。尼德兰的日耳曼族的历史正是这样……”^[10]总的说来，尼德兰艺术有几大特点：第一，初期绘画有比较浓郁的宗教气息，严肃、静穆、板滞。第二，受资本主义生活方式的影响，初期以后描写现实世俗生活的绘画渐渐增多，最终形成尼德兰风格画和早期团体肖像画。第三，出现摹仿意大利艺术风格的“罗马派”。尼德兰艺术的代表人物有凡·爱克兄弟、包西与勃鲁盖尔等。其中以凡·爱克兄弟最为著名。

胡伯特·凡·爱克（1379～1426）和杨·凡·爱克（约1390～1441）兄弟是15世纪尼德兰最重要的画家。他们在早期率先用油调颜色绘制成一幅宗教题材的油画《根特祭坛画》（图4－25），在这幅画中，凡·爱克兄弟突破了中世纪哥特式艺术的桎梏，赋予了宗教人物以鲜明的活力和生命力，人与神达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统一。整个画面五彩缤纷，洋溢着一种现实世界的气氛，神秘的宗教色彩荡然无存。画面充满了一种人文主义理想，人类和自然的力量是艺术家关注的焦点。凡·爱克兄弟是西方美术史上最先创作油画的画家，自《根特祭坛画》后，油画开始在欧洲流行。

在为根特市制作大型的祭坛画的过程中，兄长胡伯特·凡·爱克不幸死去，此画后来主要是由杨·凡·爱克完成。杨·凡·爱克曾经出任过菲力普·鲁·蓬公爵的宫廷画师。他擅长于肖像画。他的最著名的一幅肖像画是《阿尔诺芬妮夫妇像》（图4－26），也是他的代表作。阿尔诺芬妮是一个真实人物，在1420年被菲利普公爵封为骑士，是当时有名的商人兼银行家，也是意大利美第奇家族的代言人，杨·凡·爱克与其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一幅《阿尔诺芬妮夫妇像》描绘了阿尔诺芬妮和他的妻子的新婚场面。阿尔诺芬妮面露微笑，头戴宽边黑色礼帽，身披黑色长袍，左手温柔地拉住妻子的右手，右手虔诚地举起作祈祷姿势，好像是在向上帝感恩并发誓对妻子的爱情忠贞不渝，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温柔庄重而又彬彬有礼。他的妻子头戴白色头巾，身着绿色长袍。她娇弱地站在那里，羞答答地将右手伸向丈夫，左手轻轻地抚在自己微微鼓起的腹部，似乎要和腹中的孩子一起分享这温馨时刻；那看着阿尔诺芬妮的神情端庄而又典雅，喜悦之情从内心直达清新的面庞。地板上，一只黑色小狗站在他们的前面，给画面增添了一种生动活泼的气氛。不远处，一双拖鞋清晰地映入眼帘，他们身后是红色的床铺和沙发，洋溢出世俗生活的气息。房屋的中央，天花板上悬着一盏豪华的吊灯，吊灯上有着一支点燃了的白色蜡烛，意味着爱情的纯真无瑕。在背景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古朴的凸镜，从这镜子中可以看到阿尔诺芬妮夫妇的背影和一个刚走进门来的宾客，画面左边的窗户在镜子中也显出弧形的形状，这说明画家在作画的过程中娴熟运用了物理学的光线反射知识。在镜子的四周有10个支出的角，上面非常精致地画有十幅耶稣受难图。用镜子来表现画面空间，是这幅画的一个特色，这种方法被后来荷兰和尼德兰风俗画所采用。在镜子上方的墙壁上写着一行拉丁文——“爱克也出席，1434年”，说明画家本人也出席了婚礼。

整幅画面刻画精细、严谨，细节的描绘突出了主题，其写实的程度就是现代的摄影师也为之叹服。这种精细的创作手法不仅在当时的尼德兰，就是在整个意大利也是前所未有的。

《阿尔诺芬妮夫妇像》现存于英国伦敦国立画廊。我们现在还可以看到画面鲜艳如初，这是因为画家在作画的时候使用了一种新的颜料——松脂或乳剂。据记载，凡·爱克发明了一种快干油来作画，这种调色油干燥时间短，不怕潮湿，易于加色，且色彩能长久保持鲜艳。这种成果传到了意大利，受到酷爱用鲜艳色彩表现自然风景的威尼斯画家们的喜爱，影响了威尼斯画派的创作，并从此在欧洲国家中传播开来。

浓郁的世俗气息是凡·爱克画作的突出特点，这一特点在文艺复兴时期也有着重要的反封建神权的意义。我们知道，米开朗琪罗、拉斐尔的作品主要是以宗教为题材的，他们很少直接表现人，是借表现神来表现人。提香虽然直接画人，但画的不是普通的人，也不是日常的生活，浓郁的贵族气息说明他的审美趣味基本上还是属于社会上层的。凡·爱克将审美的眼光移到了普通人、普通的生活，力图在普通人的普通生活中发现美。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的变化。这意味着，文艺复兴不仅将视点由神移到人，而且移到人的世俗生活，移到普罗大众。而在美学观念上，关注世俗生活的美，也是一个重要的现象，于美学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