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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巡礼:西方美术史话
1.6.2.2 妩媚诞生——波提切利
妩媚诞生——波提切利

波提切利在某种程度上标识了佛罗伦萨,这个文艺复兴的发轫地。

米兰与都灵或许是今天意大利的骄傲,但罗马和佛罗伦萨却营养了意大利。罗马是贵妇,雍容万千在竞技场贵宾席上看角斗;佛罗伦萨是小家碧玉,她倚在窗边读着情人的诗歌,守着那架让情人攀爬上来的云梯。

15世纪的佛罗伦萨工商繁荣,新兴的市民阶级正在崛起,而封建贵族势力与教皇势力仍然强大。这两者在审美上有不同的趣味,但实际上两者也在趋向融合。此时佛罗伦萨的政权逐渐地为美第奇家族所控制,对艺术有着特别兴趣的这个家族,网罗了一批艺术家为之服务。波提切利(1444~1510)便是其中一位。

波提切利出身于一个手工业家庭。他早年曾向菲利波·利皮学习画画,因此其画风明显具有世俗感。后来,波提切利从委罗基奥等人那里学会了明暗造型的写实风格。波提切利受惠于日新月异的科技,其作品在人体解剖结构和空间透视等方面较前代明显地胜出一筹:他既能进行准确地造型,又使画面有优美的装饰特征。

佛罗伦萨画派发展到了15世纪下半叶也是面貌一新,人文精神更醒豁,绘画技巧更精湛。身为此画派代表人物的波提切利尤其在诗意上蓄势——他擅长于以具有诗意美的题材和近乎浪漫的形式表现出作品中浓厚的人文主义思想。据说他曾经为但丁的《神曲》画过插图,自然,但丁的浪漫主义对他的创作必然产生影响。波提切利的画以其清新绚丽的色彩与强烈的人文精神反映了新兴的市民阶级的审美要求,也融入了贵族的审美趣味。

波提切利的代表作品《维纳斯的诞生》(图4-10)中,明显地体现了其作品的上述特征。

图4-10 维纳斯的诞生

《维纳斯的诞生》取材于波利奇亚诺于1475年写的一首长诗《吉奥斯特纳》,原是为装饰劳伦佐的别墅而作的。这幅作品描述的是美神维纳斯从海中诞生的情景。

画中,维纳斯自海洋的泡沫中诞生出来后,犹如一颗珍珠,光彩夺目。她站在一片贝壳上,包围在一片玫瑰花中,被风神吹着向岸边缓缓前进,在塞浦路斯岛上,迎接她的山林女神(一说是春之女神)已经展开手中的长衫准备覆盖她的裸体。画面上片片玫瑰花瓣,围绕着维纳斯窈窕柔和的身姿飞舞,预示着美丽和爱情的诞生。19世纪英国著名的美学家拉斯金说过,波提切利的老师菲利波·利比最善于画百合,可是波提切利善于画玫瑰。

波提切利画笔下的人物形象,身体看起来都有些飘忽,即使是站在陆地上的人物,也好像是漂浮在空中似的。作品以柔润的线条表现形象的风姿,无论是柔美的动作,还是繁缛的衣着,都以流动而富有规律的线条来表现,是风行水上的轻盈与妩媚。

画面中心的维纳斯形象是文艺复兴美的典型。随风飘逸的金发,维纳斯那稍稍过长的颈部、倾斜过度的肩膀、过于修长的左手表现出她略为夸张的体态,然而,这让维纳斯更富有独特的魅力,令人心醉。她身材纤长,似乎有点弱不禁风,脸上带着一种无邪的稚气,睁开的双眼中蕴含着对这个新世界的无知,透露出单纯和迷茫,宛如刚出世的婴儿。这种表现似乎也体现了波提切利对现实的某种惶惑与不安。这个美术史上最优雅的裸体,与后来某些威尼斯画家画笔下少妇的华美艳丽形象是完全不同的,波提切利俘获的更多的是出水芙蓉的美。《维纳斯的诞生》明显地表达出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人的审美趣味。

在中世纪,古典形式已经脱离了古典题材。艺术家们只能通过改变既定的人物来描绘古典形式中的形态、姿势和表情,当中世纪的艺术家偶尔描绘了异教的上帝时,他们往往是基于书本上的描述而不是遵从于视觉模型。这就是当时的情形,很大程度上来说,一直到15世纪中期古典形式才重新回到古典题材。从这方面来说,《维纳斯的诞生》具有纪念碑式的意义,它体现了古典形式与古典题材的完美结合:是《维纳斯的诞生》使我们从一个希腊精神长期失落的时代回溯到古希腊。画中那从海中升起的维纳斯就是一个新时代的婴孩——她冲破了中世纪的神学禁锢,把美又重新带回了人间——无限温柔和精致的生命之美作为礼物被上帝从天国送还给此岸。当然,这不可能是古希腊的美原封不动的再现,而是具有新时代精神的一种表现,与其说是这古希腊美的复兴,还不如说是融入古希腊精神的新创造。这是一种崭新的美,从中世纪的黑暗海洋中缓缓升起,惊艳了人间的无数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