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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巡礼:西方美术史话
1.4.1.8 繁荣绽放——希腊化时期(公元前334~前30年)
繁荣绽放——希腊化时期(公元前334~前30年)

公元前334年,亚历山大东征。在13年的时间内,建立起一个西起希腊,东到印度河流域,南跨埃及,北抵中亚的大帝国。亚历山大死后,帝国主要分裂为三个王国:托勒密王国(埃及和叙利亚南部)、塞琉西王国(小亚细亚两河流域和叙利亚北部)和马其顿王国(希腊本土)。历史上把亚历山大东征到公元前30年罗马灭亡托勒密王朝这段时期称为“希腊化时期”,“希腊化”特别强调希腊文化对这些国家的影响。事实上,希腊文化与东方文化这一时期紧密融合,不管是在希腊本土还是在这些东方国家,各种艺术门类都达到相当高的成就。另一方面,城邦的瓦解在艺术的理性主义和理想主义中敲出一条裂痕,取而代之的是对个人和现实的真实描绘。艺术的风格由朴素简洁转向铺张和炫耀,与古典美术相比,风格更加多样化和国际化。

在建筑方面,陈志华的《外国建筑史》是这么概括的:“追求雍容华贵的风尚很快运用到建筑上。建筑趋向纤巧,一味追求光鲜花色,新颖别致,不再像古典盛期那样向往理想的美和概括人的英雄气概。”[4]神庙不再是建筑的中心。大量新城市的出现开拓了建筑的新领域。城市建设以广场为中心,各种城市设施如议会堂、图书馆、学校、浴室等实用性建筑规模不断扩大,每一处建筑都成为艺术的对象。刚强坚毅的多利克柱式显然难以适应这个时代华丽奢侈的审美趣味,带有华美卷花的爱奥尼亚柱式得到广泛应用。

帕加马是小亚细亚北部的一个小王国,位于现土耳其西海岸的贝尔加马附近。公元前2世纪是帕加马最强盛的时期。在这个阶段,他们极好地规划了帕加马卫城的城市格局,根据地形地貌建造起一幢幢建筑物。城堡与宫殿建在山顶,集市则建在山坡上。城内有一个当时希腊化国家中第二大的图书馆、圆形露天剧场、雅典娜圣堂和一个极其宏大的宙斯祭坛。

1878年,由德国人海曼领导的考古队在帕加马遗址上发掘出包括宙斯祭坛在内的一些古建筑。已经支离破碎的宙斯祭坛经过编号运到柏林博物馆,祭坛得以修复还原。

宙斯祭坛的基座为5级台阶,长36米,宽34米。基座上围了一圈高达3米的爱奥尼亚柱廊。祭坛平面呈“凹字形”,正面是一座宽20米的台阶,中央为焚烧牲畜祭品的祭坛。基座的壁面有一条长达20米的雕刻饰带(图2-30),主要展现众神与巨人战斗的故事,借此纪念战胜高卢人的胜利。高浮雕的形式十分接近圆雕。百余个人物从背景中极力凸出,肌肉隆起,衣褶飘动,形象逼真生动。强烈的戏剧化效果传达出一些人物的痛苦和绝望,目光和身躯的扭动透出无可奈何的悲哀。整个作品冲击着人们的心灵,极具艺术感染力。建筑中几何对称的理性原则与雕刻的现实主义手法熔为一炉,在宙斯祭坛上达到和谐与平衡。饰带上的浮雕悲剧化地表达着战争的悲怆,与帕台农神庙浮雕带的庄严壮丽交相辉映,各自映照出不同的时代精神。

图2-30 宙斯祭坛浮雕(局部)

米利都是一座非常著名的古老城市。公元前7世纪,这里诞生了古希腊哲学史上第一个哲学学派——米利都学派。米利都屡遭战争破坏,公元前4世纪之后,该城以方格网状的道路为基础重建。广场取代了卫城的地位成为城市的中心,周围环以议事厅、剧场、商店、神庙等。米利都议事厅是一座颇具规模的新型建筑,供元老们开会商讨国家大事用。它是在露天剧场的基础上改造而成,内部座位也如同剧场中的座位一般,呈半圆形逐排升高,可容纳1 200人。厅内有四根爱奥尼亚柱做支顶,宽敞明亮、富丽堂皇。

亚历山大城在尼罗河三角洲西北端,地中海的南岸,是托勒密王朝的首都。城内的图书馆在地中海地区是最大的图书馆,曾藏书达50万册。亚历山大城不仅是托勒密王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也是希腊化国家和地中海沿岸国家的文化和贸易中心。

法罗斯灯塔建在法罗斯岛东北角港口入口处,在法罗斯岛与亚历山大城之间曾修建了一条长长的跨海大堤。灯塔是一座非常具有实用价值的建筑,为无数的航海者引领着前方的海路。灯塔用石灰石、花岗岩、白色大理石筑成,三层塔身,高在130~140米之间。据说远在60公里以外的海面都能望见灯塔昼夜不熄的灯光。它的设计者是希腊建筑师索斯特拉图斯。这一灯塔毁于14世纪的大地震中。

希腊化的雕刻也表现出迥异于古典时期的风格。神的形象依然在继续,但歌颂的对象不再是至高无上的宙斯和雅典娜,而是美与爱神阿芙洛狄特,并被赋予了裸体的形式。女性与儿童的形象在雕刻中占据了一席地位,表达了人们对宁静和平生活的向往。建筑装饰多采用高浮雕的手法(如宙斯祭坛的浮雕饰带),雕刻家们更加关注复杂多变的结构关系和空间视觉效果,热衷于表现激烈、痛苦的戏剧化场景。

图2-31 米洛斯的阿芙洛狄特

《米洛斯的阿芙洛狄特》(又称《米洛的维纳斯》)(图2-31)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雕像之一,因1820年发现于爱琴海中的米洛斯岛而得名。这件雕像在出土后的一场混乱的争夺战中失去了双臂。古希腊雕刻向来重视整体的统一性,人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力求完美。因此,尽管肢体残缺,但每一个部位都还是拥有生命的活体。罗丹曾说:“抚摸这座像的时候,几乎会觉得是温暖的。”[5]当这位大师举起灯从高处照耀这座雕像的时候,她的艺术魅力出人意料般地一一展现开来:“在乳房上的强烈的光,肌肉上的有力的暗影;这些金光像云雾一般的,在神圣的身躯最细致部分上颤动的微光;这些明暗交接线,处理得如此细微,好像要融化在空气中。这难道不是黑与白卓绝的交响曲吗?”[6]

女神丹唇自然闭合,明眸流露出和善的目光,身体略作倾斜状,一腿微抬,形象雍容,体态优雅。雕像身体比例几近于黄金分割。作品细腻地表现人物肉体的光洁、丰盈,气质的高雅、尊贵,充分地展示人的美,人体的美和人性的美。这件作品表现的是女性,然而意蕴却是超越性别之分的人。雕像脸型端庄俏丽,乳房丰满,圆润,身体大半祼露,然而丝毫没有性的挑逗。立在雕像前,观众心中升起的只有圣洁。艺术作品达到如此效果,可谓超凡入圣。《米洛斯的阿芙洛狄特》集中了菲迪亚斯的崇高和普拉克西特列斯的优美,是现实与理想的完美结合。这件作品是希腊的美学风格——“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7]的典型代表。它充分体现出古希腊情感与理性相和谐、艺术与科学相协调、现实与理想相统一的文化精神,无疑,这一作品是人类艺术再也难以企及的高峰。

《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图2-32)是希腊化时期遗存下来的一件著名的原作,1863年发现于爱琴海北部的萨莫色雷斯岛。神话中的胜利女神尼凯身生双翼,头戴桂冠,常常立于战车战舰之上。雕像原立于萨莫色雷斯岛海边石崖的一个船头形石座上,面向大海作展翅飞翔状。海风吹起女神的衣裙,隐然现出女性的身体美。雕像头臂全被毁掉,但仍然现出她的英姿,丝毫不减她的魅力。如同《米洛斯的阿芙洛狄特》一样,胜利女神像又一次令想像力无限飞扬,残缺形体却给人完美无缺的感受。

图2-32 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

《自杀的高卢人》(图2-33)和《垂死的高卢人》(图2-34)是两件安置在帕加马城雅典娜圣堂外广场上的作品。两件雕像都表现了悲壮和痛苦的情节。《自杀的高卢人》中的高卢武士一手扶起被他杀死的妻子,一手挥剑自杀。妻子无力垂下的身体与丈夫扭曲直立的身躯形成静与动的对照,具有很强的观赏性。《垂死的高卢人》刻画了一个身负重伤的武士形象。他垂下头,右臂勉强支地,表现出生命垂危时的痛苦和挣扎。这两件作品采取了反面歌颂的方式,以纪念帕加马人对高卢人的胜利。通过刻画高卢人的勇猛和顽强来暗示帕加马人的胜利来之不易。

图2-33 自杀的高卢人

图2-34 垂死的高卢人

《拉奥孔》(图2-35,彩图A-4)在1506年出土后就一直受到艺术家和美学家的普遍关注。温克尔曼认为拉奥孔的面部表现出一种伟大和平衡的心灵。德国启蒙运动的主将莱辛(1729~1781)以拉奥孔为基点讨论绘画与诗的界限,在其专著《拉奥孔》中指出拉奥孔形象的美学价值在于揭示出“希腊造型艺术的最高法律不是‘静穆的伟大’而是美”[8]

根据记载,《拉奥孔》创作于公元前1世纪,由阿格山德罗、波利多罗斯和阿典诺多斯三位雕刻家完成。这组群雕取材于希腊神话特洛伊战争的故事。拉奥孔是特洛伊城阿波罗神庙的祭司。他在特洛伊战争中警告同胞千万不要中希腊人设下的木马计,因此得罪了希腊保护神雅典娜。雅典娜为了惩罚拉奥孔,派两条巨蟒首先咬死了拉奥孔的两个儿子,然后又缠绕着拉奥孔,用毒液浸透他的肉体。群雕表现的正是这一悲剧情景。

图2-35 拉奥孔

美的原则依旧统治着雕刻艺术。即使在极度痛苦的时刻,拉奥孔也没有像维吉尔的诗里所描写的那样号泣,而是化哀号为叹息,发出震撼人心的悲剧力量。正如温克尔曼所说:“他的悲痛触动我们的灵魂深处,但是也促使我们希望自己能像这位伟大人物那样经受这种悲痛。”[9]尽管如此,这具雕塑还是充溢着崇高的精神,它给人的感受是惊赞。

希腊化的雕刻把人性提高到神性的高度,赋予了人体以神的崇高和肉体的优美双重品格。希腊人热爱生活的天性表露无遗。风俗雕刻在希腊化时期广泛兴起,世俗人的形象出现在雕刻作品中,如儿童、乞丐、渔翁等。肖像雕刻日益繁荣,真切的个性化特征一再得到强调,帝王和统治者是主要的表现对象。

由于用料的关系,希腊化时期的绘画极少数能保存至今。镶嵌画《伊苏斯之战》集中反映了这一时期绘画的辉煌成就。起源于巴比伦、亚述艺术中的镶嵌画在希腊化时期得到长足发展。早期的镶嵌画用卵石组成简单的黑白图案,用于建筑地面装饰。后来的画面越来越精细,加入了彩石、贝壳、玻璃等材料,开始镶嵌墙面。镶嵌画比较能经受得住腐蚀,色泽鲜明,华丽美观。

图2-36 伊苏斯之战

《伊苏斯之战》(图2-36)发现于意大利的庞贝古城。庞贝城在纳入罗马帝国的版图前也是大希腊地区的一部分。原画创作于约公元前4世纪初,是比洛克申应当时雅典统治者卡山德的要求而作。画面表现的是希腊历史上有名的伊苏斯战役,交战双方是亚历山大大帝率领的马其顿大军和大流士三世的波斯大军。波斯军队占据了大部分画面,战车上那个最醒目的人就是大流士三世。大军因溃败正慌忙向右后方逃窜。左侧驱马前进的是亚历山大大帝,虽然只占据了一个缝隙的位置,但气势锐不可挡,千军万马似乎在画面外的空间即将冲杀过来。战役的结果是大流士三世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母亲、妻子均被俘虏。亚历山大灭亡了波斯帝国,继续东进。

《伊苏斯之战》几乎包含了近代绘画的各种表现手法。画面因运用远大近小的透视法而具有很强的立体感。明暗对比营造了动乱的紧张气氛。人和马姿态万千,层次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