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周恩来

1917年6月，周恩来从南开学校毕业后，经过一番慎重的思考，决定到日本留学。靠同学、师友的帮助，周恩来筹集到一笔最低限度的赴日路费。9月，他由天津登轮东渡。临行前，他写下了那首抒发救国抱负的著名诗篇：“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10月，周恩来入日本东京神田区东亚高等预备学校补习日文，准备报考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和东京第一高等学校。他深知来日本求学之不易，为自己制订了紧张而周密的学习计划，并在日记中勉励自己“时时刻刻去用功”，“用功呀，用功呀，时候不再给我留了”。在准备考试的同时，周恩来还尽力对日本社会进行观察和了解。

1918年初，由于考期渐近，日语进展不大，再加上接到堂弟来信得知在家久病的叔父周贻奎已去世，周恩来异常悲痛，情绪低落，曾一度考虑过是否能用当时日本流行的佛教“无生”思想来摆脱痛苦。2月4日，他在日记中写道：求学又何必终日守着课本呢？“事事都可以用求学的眼光看日本人的一举一动、一切的行事”，以便了解他们的国情。这年春节，他在日记中写下了本年做事应遵循的方针：“第一，想要想比现在还新的思想；第二，做要做现在最新的事情；第三，学要学离现在最近的学问。思想要自由，做事要实在，学问要真切。”经过对日本社会的观察，周恩来逐渐改变了以往认为军国主义和“贤人政治”能够拯救中国的想法。他在日记中写道：在20世纪的进化潮流中如不实行国家主义、世界主义，那是自取灭亡的。

周恩来投考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因日文成绩不好，未被录取。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沮丧。4月3日，他在给南开同学冯文潜的信中提出：“甚盼时有以示我，新思潮尤所切望。”此后，周恩来改考东京第一高等学校，但还是因日文成绩不理想，未被录取。

在日本期间，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对周恩来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新青年》早在周恩来求学南开时就已出版，他虽然在书铺里买来看过，但不过是随便浏览了一下，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从天津动身赴日前夕，一位朋友送给他一本《新青年》第3卷第4号。他在赴日途中阅读，甚是喜欢。到东京后，他又从在日本留学的南开学校校董严修的儿子严智开那里借到了《新青年》第3卷的全份，看后颇受启发，觉得“把我那从前的一切谬见打退了好多”。《新青年》宣传的新思想使周恩来树立了新的信念。在《新青年》的巨大影响下，周恩来的思想得到升华。

1918年5月，周恩来参加了旅日中国留学生的爱国团体新中学会，该会以在日本的天津南开学校和天津法政学校毕业生为主体。会章规定：以联络感情、砥砺品行、阐明学术、运用科学方法刷新中国为宗旨。入会后的周恩来积极参加爱国运动和新中学会的活动，这些活动对他的思想发展起了积极的作用。

俄国十月革命胜利的影响传到了日本，马克思主义和不同流派的社会主义学说在日本得到广泛传播。1918年4月，周恩来偶然从《露西亚研究》杂志上看到一篇论述俄国党派情况的文章，这篇文章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他还阅读了河上肇的《贫乏物语》和幸德秋水的《社会主义神髓》及《新社会》《解放》《改造》等介绍社会主义的杂志，同时也阅读了介绍无政府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日本新村主义的文章，特别是河上肇所办的《社会问题研究》杂志。周恩来在细心阅读后，认真思考，将马克思主义同其他各种学说进行比较，思想上越来越多地倾向于马克思主义。

1919年3月，周恩来得知南开学校要创办大学部的消息，便下决心回国。归途中，他在京都停留了一段时间，游览了岚山和圆山公园，并写下了“潇潇雨，雾蒙浓；一线阳光穿云出，愈见娇妍。人间的万象真理，愈求愈模糊；——模糊中偶然见着一点光明，真愈觉娇妍”的著名诗句。4月，周恩来由神户乘船返回中国。

旅日日记

二月十六日（戊午正月初六日甲午）（星期六）

气候：北风凛冽。温度：三十九度七。

提要：（修学）不婚主义。

（治事）晨起甚早，因昨晚将从前一切的事情都已看破，心中非常快乐。晚间至青年会听演说。

（通信）接训忱、剑帆信各一。致云卿信一。

这几天连着把三卷的《青年》仔细看了一遍，才知道我从前在国内所想的全是大差，毫无一事可以做标准的。来到日本所讲的“无生”主义虽然是高超了许多，然而却不容易实行。总起来说，从前所想的、所行的、所学者，全都是没有用的。从今后要按着二月十一日所定的三个主义去实行。决不固持旧有的与新的抗，也不可惜旧有的去恋念他。我愿意自今日后为我的“思想”、“学问”、“事业”去开一个新纪元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