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来是空言去绝踪〔来如幻影,去更无踪,让人凄绝〕,月斜楼上五更钟〔整夜都在思念〕。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醒后为梦境所催急于写信〕。蜡照半笼金翡翠〔烛光幽照着绣着翡翠鸟儿的锦被〕,麝香微度绣芙蓉〔即绣荷花的罗帐。以上两句皆是在回味中〕。刘郎已恨蓬山远〔1〕,更隔蓬山一万重。

〔1〕刘郎,相传东汉明帝五年刘晨、阮肇入山采药,迷不得出,遇二女子,邀至家居留半年才还,后人以此借喻艳遇。蓬山,即蓬莱山,泛指仙境。

这也是一首情诗,写与情人离别后的思念。始从沉醉的甜梦中醒来怅然若失,回忆起梦中依依惜别的情景,又匆忙写信给她(也许永远不曾寄出)。五、六句回味恋人室内的陈设和气氛(也可能真的曾在此幽会)。七、八句则借用刘郎的典故,显见今后要再相会已几乎不可能了。

二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1〕。金蟾啮锁烧香入〔2〕,玉虎牵丝汲井回〔3〕。贾氏窥帘韩掾少〔4〕,宓妃留枕魏王才〔5〕。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1〕轻雷,车声。司马相如《长门赋》:“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以上二句似是含蓄地写约会时的情景。〔2〕金蟾,蟾形的金属香炉,有鼻钮(锁)可以开合。〔3〕玉虎,井上的辘轳,呈卧虎形,玉是饰词,以形容其美。丝,汲水的绳子。以上二句,前人有索解为“香”“丝”乃“相”“思”的谐音,似颇牵强;实仅是想象女主人公的生活情景而已。〔4〕韩掾,即韩寿,晋人,司空贾充的僚属。贾充每在家宴客,贾女从窗中偷窥,见其貌美而爱之,与私通,充发觉后乃以女妻寿。〔5〕宓妃,传说中伏羲氏之女。曹操之子曹植《洛神赋·序》:“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说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后人以为他赋中的洛神是指曹丕的皇后甄氏,并谓因他曾向曹操求娶甄氏不遂,甄归曹丕后又被郭后谗死,及植过洛水,忽见一女子来,赠所用枕,乃作《洛神赋》,即为此句所本。曹植曾被封为东阿王,后改陈王。

又是一首情诗,但究竟是写失恋的女子在思念所爱慕的人,还是诗人在追忆昔时与情人会面的情景都很难说。前人说这是当时诗人想重见宰相令狐绹而不得的怨歌,颇有点让人莫名其妙。我们在欣赏时不会去理会这些,只觉得这爱情痛苦而又深沉,尾联更是千古让人传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