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纺织娘〕秋啼金井阑〔华丽的天井围栏〕,微霜凄凄簟色寒〔用细竹篾织成的凉簟〕。孤灯不明〔灯暗也无心去拨〕思欲绝〔相思到了极点〕,卷帷〔窗帘〕望月空长叹!美人〔所思念的人〕如花隔云端〔矇眬隐约〕,上有青冥之长天〔高远的云空〕,下有渌水〔清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2〕。长相思,摧心肝!

日色欲尽花含烟〔暮霭中的水气迷濛〕,月明如素〔像绢一样白〕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3〕,蜀琴欲奏鸳鸯弦〔4〕。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5〕。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6〕,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二

〔1〕《长相思》,乐府《杂曲歌辞》旧题,通常以“长相思”三字开头。〔2〕关山难,意谓路途遥远,关山阻隔,连梦中也难飞去相会。〔3〕赵瑟,相传战国时赵人善鼓瑟。汉杨恽书:“妇赵女也,雅善鼓瑟。”凤凰柱,雕饰成凤凰的弦柱。〔4〕蜀琴,汉司马相如是四川人,善操琴,因奏《凤求凰》曲以传情,和卓文君结为夫妇。〔5〕燕然,山名,即杭爱山,在今蒙古国境内。《后汉书·窦宪传》:“遂登燕然山,去塞三千馀里,刻石勒功,纪汉威德。”此处是借指丈夫戍边之地遥远。〔6〕横波目,形容女子的目光斜视如水波横流。傅毅《舞赋》:“目流睇而横波。”与下句“流泪泉”相呼应并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两首诗互相没有关联,不是同时写的,在《李太白全集》中也不在一起。第一首泛写所思的美人,因为关山阻隔,地久天长,连梦魂都不能在一起,实是另有寄意,美人乃是一理想的化身。第二首则是实写妇女对远征丈夫的思念。月夜难眠,起而奏曲,但爱人不在,只有希望借春风寄到他的身边。两首诗都是感物起兴,一是秋,一是春。有的句子似文而实是诗,音节和谐,声情十分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