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古渡口〕。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忽值人〔忽略了没遇见一个行人〕。山口潜行〔躬着身子〕始隈陕〔山洞曲折幽深〕,山开旷望〔旷野在望〕旋平陆〔忽然到了平坦的陆地〕。遥看一处攒云树〔云气聚集在树间〕,近入千家散花竹〔处处皆散生有花和竹子〕。樵客〔即来的渔人,古代常渔樵互称〕初传汉姓名〔第一次听说汉以来的事〕,居人未改秦衣服〔2〕。居人共住武陵源〔3〕,还从物外〔人世之外〕起田园。月明松下房栊〔窗户〕静,日出云中鸡犬喧。惊闻俗客〔渔人〕争来集,竞引还家问都邑〔问各自家乡情况〕。平明〔清早〕闾巷扫花开,薄暮渔樵乘水入〔指桃花源中人〕。初因避地去人间〔逃避当时当地的战乱〕,更问神仙遂不还〔本是去寻仙境〕。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实因彼此不知〕。不疑灵境难闻见〔现在是亲临了〕,尘心未尽思乡县〔还是想回家看看〕。出洞无论隔山水〔虽然隔着山山水水〕,辞家终拟长游衍〔终于辞家准备来此久住〕。自谓经过旧不迷,安知峰壑今来变〔不仅找不到原路,连山谷的模样都变了〕。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1〕《桃源行》,也是诗人自创的乐府新辞。桃源,即桃花源,在今湖南桃源县西南,因东晋陶潜《桃花源记》附会而得名。〔2〕居人句,连上句皆语出陶潜《桃花源记》:“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3〕武陵源,即桃花源,晋时属武陵郡。

本篇基本上取材于陶潜的《桃花源记》,但同样也是名篇。以自然的笔触描绘了一个理想中的仙境,后来又迷失不可再寻,只留下一个幻影。前人很赞赏它在艺术上的成功。清王士禛在《带经堂诗话》中称:“唐宋以来作《桃源行》,最传者王摩诘、韩退之、王介甫(安石)三篇。观退之、介甫二诗,笔力意思甚喜,及读摩诘诗,多少自在,二公如努力挽强,不免面红耳热,此盛唐之所以高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