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2〕。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不胜感叹〕,鬓发各已苍〔都花白了〕。访旧〔打听亲朋故旧的消息〕半为鬼,惊呼热中肠〔心中剧痛,非常难过〕。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指卫八处士〕堂。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怡然敬父执〔和悦地礼敬父亲的好朋友〕,问我来何方?问答未及已,儿女罗酒浆。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3〕。主称会面难,一举累〔连续地〕十觞〔杯〕。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老朋友的情意〕长。明日隔山岳〔4〕,世事两茫茫。

〔1〕卫八处士,名字不详。八是排行,处士是对未曾出仕的读书人的一种美称。〔2〕参、商,两星名,一在东,一在西,在天体上距离约180。,相互出没,永远不能相见。〔3〕新炊,刚蒸煮出的饭。黄粱,即黄小米。《尔雅》:“黄粱穗大毛长,米壳俱粗于白粱。”但味香可口。间,搀和。〔4〕隔山岳,此处的山岳是指华山,卫八家在杜甫从洛阳去华州(今陕西华县)的路上。

人生本来聚少散多,何况连年战乱频仍,流离失所。忽然来到少年时代的好朋友家里,彼此畅叙离情,又受到了非常热情诚挚的款待。完全用自然平朴的手法,以心头语写眼前事,细致逼真,亲切淳朴,悲喜感叹,绝无半点矫情。结句尤其感喟良深,留下了见一回是一回的怅惘。

肃宗乾元元年(758)六月,杜甫因上疏为房琯陈涛斜兵败辩护,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这年冬曾回洛阳探家,这首诗当作于次年春从洛阳回华州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