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刘少奇率领的中共代表团是秘密访苏的,这时苏联还依然承认中国国民党政权。刘少奇访苏最大的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即将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权得到斯大林的承认,只要斯大林承认新中国政府,就意味着他身后整个庞大的社会主义阵营都将承认新中国,那新中国就不会在国际上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同时,刘少奇访苏也是为了争取得到苏联的援助,帮助新中国进行各项建设,而且中央在7月24日还给他发来专电要求苏联帮助建设空军。

毛泽东在电文里请刘少奇向斯大林提出:“为准备在1年左右时间组成中国人民空军作战部队,参加渡海作战,解放台湾起见,请苏联方面给予援助:第一项援助是拟向苏联订购战斗机100架~200架,轰炸机40架~80架,并配足各项备份机件及日式或德式重镑炸弹。”很明显,毛泽东提出装备德制和日制炸弹是给苏联留有余地。

第二项援助是请苏联航空学校为中国训练空军人员1700人,其中飞行员1200名,机械人员500名,所有人员10月即可到达苏联学习,这些学员的一切费用由中国偿还。很明显毛泽东是想用派遣留学生的办法解决攻击台湾的空军人员需要。

毛泽东设想的苏联对华空军援助既有走出去,也有请进来,所以他的第三项援助要求是请派出高级空军顾问3人~5人,于9月来华参加中国空军司令部和航空学校工作,最后毛泽东希望派刘亚楼率小型代表团赴苏参加援华计划商谈,并组织1700名留学生在苏联工作学习。

当时中苏领导人都是久经战争考验的老革命家,工作效率极高,刘少奇接电第二天就拜会了斯大林,而斯大林当即做了答复,于是刘少奇根据答复立刻向国内发电,说斯大林、华西列夫斯基(苏联武装力量部部长)、布尔加宁(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等同志对我方谋划表示赞同,但航空学校不必设在苏联,可在中国设立,同时苏联已经同意刘亚楼速来莫斯科,以便商量具体援助计划。

得知苏方同意援助中国建立空军后,中共领袖们和刘亚楼一帮空军将领不禁大喜,都知道有了苏联的帮助,中国空军即将发生真正的飞跃。

7月31日,刘亚楼带着一起访苏的王弼、吕黎平来到中南海接受最后的指示,这次中共三大领袖朱德、周恩来、毛泽东分别接见了他们。

首先见到的是朱德,刘亚楼汇报了东北老航校培养飞行员的近况,听完刘亚楼的详细汇报后,朱德非常高兴:“好啊,你们已经为建设空军培育了第一批种子,现在就要像母鸡抱蛋一样,一窝一窝地抱下去,母鸡孵小鸡,小鸡大了生蛋又抱窝,这样类推下去,你们空军也会同陆军一样,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你们受中央的委托去苏联谈判建空军,近期的首要目的,就是为了解放台湾。因此在谈判中一定要掌握好两条:一是培训能参战的空、地勤人员的速度要快,不能误了中央解放台湾的战略步骤:二是培训出来的作战飞行人员,要以能压倒国民党空军为目标,希望你们圆满完成任务。”

一个小时会见后,刘亚楼一行又来到周恩来那里。周恩来正忙得不可开交,询问了刘亚楼的准备工作后,周恩来剑眉一扬:“刘少奇同志正在莫斯科等你们,你们明天出发,到了莫斯科后,首先去少奇那里受领任务,大的原则问题,他已经同斯大林商定了。因为毛主席要亲自接见,同你们详细商量组建空军的问题,我就不多说了。”

周恩来是短话,毛泽东则是一番长谈,还请了一餐饭,因为刘亚楼此行,很大程度上要奠定新中国空军的家底,领袖不能不详细交代。

见到毛泽东时,刘亚楼先介绍道:“主席,王弼是30年代在苏联学过航空机械的工程师,吕黎平是抗战初期我们党选送到新疆学习的红军干部。”

毛泽东一听,很风趣地挥挥手:“好嘛,你是在苏联学地面指挥的,你们3个既有地上的指挥员,又有空中的飞机驾驶员,还有能设计、修理飞机的工程师,真是难得见到这样三位一体的贵客啊!”

毛泽东说完就告诉秘书和叶子龙:“我要同他们研究去苏联谈判建立空军的问题,时间可能要长一点,我请他们吃晚饭,你告诉大师傅准备4个人的便饭。”

接着,毛泽东便提出了未来空军的两大战略任务:一是打倒蒋介石。蒋介石在大陆还有一百多万军队,这个很快会消灭,但他的后方机关和空海军基地已经移到了台湾,必定会负隅顽抗,所以,解放军在解放大陆后,还要解放台湾。第二个战略任务是保卫祖国的安全,维护世界的和平,今后的作战对象,除了蒋介石,还有美帝国主义。现代战争是地面、空中、海上的立体战争,单靠陆军是不够的,必须建立自己的空军与海军。

毛泽东还谈到请苏联援助中国空军的问题,毛泽东说:“我们过去是依靠自力更生战胜蒋介石的,没有向苏联提过援助建空军的问题,即使提了也不一定能给,我们穷嘛,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说着他挥挥手,“但是,现在中央认为,请苏联援助我们建立空军的条件已经具备。因为有全国政权后,就可以做生意,有偿还能力。”

听到这里,刘亚楼想起常乾坤要求为航校买一百多架苏联飞机挨批评的事,不禁连连点头。革命形势发展真快啊!

毛泽东微笑:“我们让在莫斯科的少奇同志试探了一下,他们答应了。前几天向苏共中央发了个电报,已得到斯大林赞同。”

毛泽东望着刘亚楼等三人说:“你们已经知道了中央的建军方针,现在我想听听你们关于组建空军的具体意见。”

刘亚楼深知领袖们在战略上高瞻远瞩,但在战术上却是最务实的人,所以他组建空军的重点任务和目标,全部放在迫在眉睫的台湾战役上,他汇报的内容,几乎全部都是空军如何配合陆军攻击台湾。

刘亚楼首先汇报了台湾国民党空军的敌情,逃到台湾的国民党空军现有兵力4.5万人,飞机330余架,其中战斗机130余架、轰炸机近70架、侦察机近20架。这是我们将来渡海作战的空中作战对象。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刘亚楼接着汇报了我方空中实力、我们现在的主要家底:东北老航校从1946年至今共训练出飞行员126名、机务人员322名、领航员24名、其他保障人员88名;1938年至1942年我们党选送到新疆航空队训练出来的飞行员还有13名、机务人员15名;起义归来的共有飞行员39名、机务人员15名;接受国民党空军的飞行员24名、机务人员2000多名。现有战斗机43架,可参战的只有20余架;有轰炸机12架,可参战的只有7架。

然后刘亚楼说,渡海作战、解放台湾,需要建立一支由300架~350架飞机组成的空军作战部队。

很明显,刘亚楼提出建立300架~350架空军作战部队掩护渡海作战的设想,是建立在与台湾国民党空军330架战机实力对等基础上的。

刘亚楼还指出中央提出的对苏空军援助计划有一个缺陷,中央提出的请苏联训练飞行员1200名、机械员500名的比例不切实际,应是飞行人员少,地勤人员多,比例是1∶2较为合适。

刘亚楼最后的要求是必须再建6所航校,并从陆军中征召飞行学员进行速成训练,以攻击台湾,一名飞行员要飞150小时~200小时方可达到作战水平,一个航校能训练60名飞行员。因此除现有1所航校外,还要组建6所新航校,速成训练时间10个月到1年,东北、华北地区机场多,交通方便,开办航校有利于速成训练。

应从陆军中选调政治条件好,具有高小、初中文化程度,年龄在20岁左右、身体健壮的连排级干部到航校学习飞行。

毛泽东听得非常认真,听完后点头:“我们东北航校培养出来的和接收国民党空军的家当太小、底子太薄了,胜任不了解放台湾的任务。”

说到这里,毛泽东用很温和的口气问:“你们觉得中央在电报中提出的飞行员太多了,地面机械人员又太少了,飞机数量不够,不能夺取制空权,是不是这个意思?”

“主席,您说得完全正确。”刘亚楼回答说。

毛泽东沉思片刻,说:“你们谈的意见,比较符合实际情况,修正了中央26日电报提出的方案中的一些问题。我看就以你们的意见作为正式方案,同苏联商定具体计划。

“组建空军是件大事,刚才你们谈的意见,能说明问题,为中央出了好主意。希望你们努力工作,把空军建设好。还有什么要谈的?”

刘亚楼回答说:“没有。我们坚决按照主席的指示去做。到莫斯科以后,向刘少奇同志汇报主席的指示,谈判的情况及时向主席、中央报告。”

毛泽东点头微笑:“好嘛!你们的任务就是去谈好建空军的具体计划。至于空军领导机构的组建、飞行人员的选调等问题,我告诉恩来同志着手办理。”

这一夜,刘亚楼想着领袖的重托,久久不能入睡。

8月1日,北平雨后初晴。刘亚楼、王弼、吕黎平、翟云英在前门外火车站登上一列北去的列车,开始了遥远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