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过第六十二
——飞鸟过邑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小过卦：通于神明，利于占卜，可以问小事，不可问大事。飞鸟留下声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初六，飞鸟以凶。	阴爻一，飞鸟带来不祥。
六二，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无咎。	阴爻二，它飞过爷爷，只遇见奶奶，没赶上国君，只遇见臣下，没有祸殃。
九三，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	阳爻三，它没飞临此邑，就想拦阻；〔它已飞越此邑〕，又想追杀，两者皆凶。
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	阳爻四，如果它没离开，正好迎面碰上，没有祸殃。但前往有危险，一定要小心，不必反复占卜。
六五，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	阴爻五，乌云密布，来自这座城邑的西郊，却不下雨。王公大人用缯缴射猎，〔本来想射天上的飞禽〕，结果捉到的是洞中的走兽。
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罹）之，凶，是谓灾眚。	阴爻六，飞鸟来此，见都没见着，它就飞走了，凶，这是灾难。

【大义】

《小过》在下经的倒数第三卦，《大过》在上经的倒数第三卦。两者的区别是什么，请看《大过》。此卦下艮上震，上下卦相反，也如镜面反射。

《小过》讲鸟情。鸟情是以飞鸟之行和其鸣叫占卜吉凶。《隋书·经籍志·子部》有鸟情之书多种（或与风角有关），其术不仅流行于魏晋，流行于两汉，还见于先秦。如《左传》庄公二十八年、僖公十六年、襄公十八年都记载了鸟情之占。⁽¹⁾

《小过》与《中孚》相反，上下各二阴，中间包二阳。它与《中孚》是什么关系，我有一个猜测，上卦讲“孚”，“孚”是恰当、正好，“小过”是过分，两者构成对立。

【校读】

小过　“小”指“小者”，“过”指过分。此卦《彖辞》（《彖下》62）“小过，小者过而亨也。”“小者”指阴爻，阴爻以飞鸟为象。“过”指初六、六二，经九三、九四，过渡到六五、上六。此卦六爻，初六以“飞鸟”开头，六二用的是“过”，九三、九四两次用“弗过”，六五、上六又回到“过”。此卦四见“过”字，一见“不及”，四见“遇”字。“过”是已经超过，“不及”是尚未达到。《论语·先进》：“子曰：‘过犹不及。’”“过”和“不及”都不合中道。“遇”是介于两者之间，不在其前，不在其后。

可小事，不可大事　参看《睽》卦卦辞“小事吉”校读。此语暗示，此卦宜阴不宜阳。

不宜上，宜下　此卦下艮上震。艮是止，震是动。此语暗示，此卦宜静不宜动。

过其祖，遇其妣　注意，六二为阴爻，这里用的是“过”字。“过”是飞鸟过邑，没有碰到，“遇”是飞鸟过邑，正好碰上。“祖”是男祖先。妣音bǐ，与祖相对。“妣”是女祖先。此语暗示，此卦宜阴不宜阳。案：妣有二说，一说为考妣之妣：考是死去的父亲，妣是死去的母亲；一说是祖妣之妣，祖是死去的祖父或祖父以上的男祖先，妣是死去的祖母或祖母以上的女祖先。考妣说晚出，《尔雅·释亲》：“父为考，母为妣。”《礼记·曲礼下》：“生曰父，曰母，曰妻；死曰考，曰妣，曰嫔。”顾炎武疑之。其《日知录》“妣”条说：“愚谓古人自祖母以上通谓之妣，经文多以妣对祖而并言之。若《诗》之云‘似续妣祖’、‘烝畀祖妣’，《易》之云‘过其祖，遇其妣’是也。”⁽²⁾郭沫若据商代甲骨文进一步论证，“祖妣”说早于“考妣”说。⁽³⁾

不及其君，遇其臣　“不及”是落在其后。“遇”同上。“君”是上，“臣”是下。⁽⁴⁾此语暗示，此卦宜下不宜上。

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　注意，九三为阳爻，与上相反，这里用的是“弗过”。“弗过”是鸟还没来。没来就“防之”，未免失之太早。“从”是紧随其后，“或”是又，“戕”音qiāng，指射杀。紧随其后，说明鸟已离去。鸟已离去，才紧随其后射杀之，未免失之太晚。太早太晚，都没有把握好时机，故凶。

弗过遇之　注意，九四为阳爻，这里也用“弗过”。

往厉必戒　疑指往射有凶，故戒之。

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见《小畜》卦辞。

弋　马王堆本作“射”（上博本缺），属于同义换读。射和弋的区别是，弋有缯缴，可以系矢，便于回收射出的矢，也易于发现射落的鸟。射无缯缴，没有这些好处。

取彼在穴　弋是用来射天上的飞禽，而不是地上的走兽。鸟栖于巢，兽伏于穴。猎人从洞穴中捉到的猎物肯定是走兽。走兽是在地上活动。此语也是暗示：此卦宜下不宜上。

弗遇过之　注意，上六为阴爻，这里用的是“过之”。飞鸟过邑，即“小过”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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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刘瑛《〈左传〉〈国语〉方术研究》，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54-56页。

(2) 阮元编《清经解》，第一册，62页。

(3) 郭沫若《甲骨文字研究》：《释祖妣》，收入《郭沫若全集》考古编1，北京：科学出版社，2002年，19-64页。

(4) “臣”，马王堆本作“仆”（上博本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