贲卦第二十二
——白色最美丽

贲：亨，小利有攸往。	贲卦：通于神明，小利出行。
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	阳爻一，把脚上打扮得太漂亮，宁肯有车不坐徒步走。
六二，贲其须。	阴爻二，上面，头发、胡须也要细心打扮。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	阳爻三，为头发、胡须上油，打扮得油光水滑，凡有卜问，永远吉祥。
六四，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非）寇婚媾。	阴爻四，驾车的白马，雪白又漂亮，不是来杀人越货，而是来迎娶新娘。
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	阴爻五，装点丘陵、园圃，用五匹丝绸为礼，礼物虽轻，有点对不起，但结果却很圆满。
上九，白贲，无咎。	阳爻六，以白为饰，没有祸殃。

【大义】

此卦下离上艮，和《屯》卦类似，也讲迎亲。它强调的是整个仪式要体体面面、漂漂亮亮，新郎官要浑身上下倒饬打扮，车马仪仗以白色为主。欧洲传奇有所谓“白马王子”，这里的马也是白色。

《贲》卦与《噬嗑》相反。《贲》卦与《噬嗑》不同，《噬嗑》讲折磨犯人，凶得不能再凶；《贲》卦讲娶媳妇，喜得不能再喜。此卦《大象》（《象上》22）说“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娶媳妇是大喜的事，当然不能跟断狱掺一块儿。这是两者的区别。

【校读】

贲　音bì，文饰。文饰的要素，一是线条，二是色彩。前者是文理，后者是文采。此卦《彖辞》（《彖上》22）：“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为了解释“贲”字，它一口气用了七个“文”字。

舍车而徒　“车”，马王堆本同（上博本缺），《释文》：“音居，郑（郑玄）、张（张璠）本作舆，从汉时始有居音。”

须　胡须，也可泛指须发。

濡如　承上“贲其须”，形容须发。“濡”音rú。《礼记·丧大记》“濡濯弃于坎”，孔疏引皇氏说：“濡，谓烦润其发。”这里指给须发上油。

皤如　形容白马。“皤”音pó，本来是形容老人头发白，这里是形容白马白。

翰如　马王堆本作“幹茹（如）”，双古堆本作“翰如”（上博本缺）。旧注有二说，一说马高（《释文》引马融、荀爽说，董遇、黄颖以为“马举头高印〔昂〕”，近之），一说形容白马白（《释文》引郑玄说，王弼注、孔颖达疏以为“鲜絜〔洁〕”）。《广雅·释器》有训白的皔字。此用郑玄说。白马崇拜在骑马民族中很流行，殷墟卜辞和西周金文中的马就是以白马为贵。⁽¹⁾

贲于丘园　这里为什么要讲“贲于丘园”，不太懂。“丘园”，从字面理解，是丘陵和园圃。虞翻说，上卦为艮山，六五是半山，“园”是种果树的地方，代表林，“丘园”是“隐士之象”（《周易集解》引），不可信。高亨说，“丘园，女家之所居也”，也是猜测。⁽²⁾

束帛戋戋　这是薄礼。“束帛”，《子夏易传》：“五匹为束，三玄二纁，象阴阳。”“戋戋”，音jiān jiān，形容礼物很少。古代宾主相见，马匹和丝绸是常见的礼物（西周金文有“匹马束丝”）。现在，蒙族和藏族还有送哈达的礼俗，就是古礼的遗风。

白贲　这是最后一个“贲”字，强调白色最美。案：《礼记·檀弓上》有夏人尚黑、殷人尚白、周人尚赤之说。所谓尚某色，只是更偏爱某色，并不是说只用某色，不用其他色。红、白、黑是三种最强烈的对比色，常被用于婚礼。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黑色）；女要俏，一身孝（白色）”。西方婚礼，男尚黑，女尚白，很符合这一标准。但中国晚近风俗是丧事尚白，喜事尚红。婚礼打扮，男多黑衣黑帽；女多红裙红襖红盖头。此古今中外礼俗之不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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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参看裘锡圭《从殷墟甲骨卜辞看殷人对白马的重视》，收入氏著《古文字论集》，232-235页。西周金文中的赐赏物也有“大白马”，如作册大方鼎，《殷周金文集成》（修订增补本），第二册，1426-1427页：02758-02761。

(2) 高亨《周易古经今注》（重订本），22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