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卦第十八
——父母淫乱

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	蛊卦：最通神明，甲日之前三天，甲日之后三天，是渡大河的吉日
初六，幹父之蛊，有子考（孝），无咎。厉，终吉。	阴爻一，阻止父亲淫乱，如果儿子孝顺，当可免于祸殃。即使冒风险，最后也会逢凶化吉。
九二，幹母之蛊，不可贞。	阳爻二，阻止母亲淫乱，此事不宜卜问。
九三，幹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阳爻三，阻止父亲淫乱，虽然小有悔恨，却可避免大灾难。
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	阴爻四，如果容忍父亲淫乱，你去看他，肯定感到太可惜。
六五，幹父之蛊，用誉。	阴爻五，阻止父亲淫乱，应当受表扬。
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阳爻六，不事王侯，〔在家侍亲〕，也很高尚。

【大义】

此卦下巽上艮，⁽¹⁾巽是风，艮训险，又训止，是个与风化有关的卦。什么叫蛊？古人认为，蛊是男女相诱，如风马牛，其结果是生淫疾，并由淫疾引起惑乱。淫乱很危险，当子女的要加以制止，这里有四个“幹”字，就是讲制止。

《左传》载卜徒父之占，遇《蛊》卦，以狐蛊为说，谓“《蛊》之贞，风也。其悔，山也”（僖公十五年）。医和为晋侯诊病，谓“室疾如蛊”，“女，阳物而晦时，淫则生内热惑蛊之疾”，“淫溺惑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为蛊。在《周易》，女惑男、风落山谓之蛊。皆同物也”（昭公元年）。这些都是解释卦象。

这里的蛊，不是一般的蛊，而是父母淫乱。春秋以降，宫闱秽乱，史不绝书，于是齐家之说起。儒家痛诋东周，希望回到西周。但是不是西周相反？好像也未必。早期贵族，也不一定是道德模范。

贵族的家不像穷人的家。穷人，一无权力、财产可以继承，二无妻妾成群、子孙满堂需要平衡。贵族的家，最难齐。

《随》卦讲追捕逃犯，《蛊》卦讲父母淫乱，两者好像没什么关系，但《序卦》、《杂卦》有一种解释，曲里拐弯。《序卦》：“豫必有随，故受之以《随》。以喜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蛊》。蛊者事也。”《杂卦》：“《随》，无故也。《蛊》则饬也。”《随》卦讲抓逃犯，一切顺利，这叫“无故”。“故”训事，是事故之故。《蛊》卦讲父母淫乱，这叫“蛊”。“蛊”可读故，“蛊者事也”是拿蛊当事故，正与《随》卦相反。父母惑于色，要规之于正，这叫“饬也”，就是针对“蛊”。这是古人的一种解释。

【校读】

蛊　是一种巫术。蛊字以皿、虫会意。“皿虫为蛊”，就是据字形为说。中国南方，自古流行蛊道，至今仍存于云南、西藏。其术，置各种毒虫于一器，令相啖食，增加毒性，由巫师施蛊于人，是为蛊毒。蛊的另一含义是媚道。媚道是女子诱惑男子的巫术，也叫“相爱术”。⁽²⁾“女惑男……谓之蛊”，就是指后者。

先甲三日，後甲三日　一般说法，先甲三日是辛日，後甲三日是丁日。参看王引之《经义述闻·周易上》“先甲三日後甲三日、先庚三日後庚三日”。⁽³⁾下《巽》卦九五“先庚三日後庚三日”是类似辞例。俞樾《群经评议·周易一》指出，“古人行事，每先后三日为节”。⁽⁴⁾

幹　纠正。虞翻注：“幹，正也。”（《周易集解》引）这里指阻止父母犯错误。《诗·大雅·韩奕》“榦不庭方”，是类似辞例。

考　上博本作“攷”，马王堆本作“巧”，于省读孝。⁽⁵⁾

裕父之蛊　马融注以“裕”为宽义（《释文》引），孔颖达疏也以“能容”为释。

————————————————————

(1) 《左传》僖公十五年记卜徒父之占，遇《蛊》卦，是以狐蛊为说。《左传》昭公元年记医和为晋侯诊病，对蛊也有讨论。

(2) 参看李零《中国方术正考》，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319－320页。

(3) 阮元编《清经解》，第六册，771－772页。

(4) 王先谦编《清经解续编》，第五册，1027页。

(5) 于省吾《双剑誃易经新证》，《于省吾著作集》本，6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