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十六 孔子论礼

十六 孔子论礼

孔子重德,德在自己,但与人交往,离不开礼。礼管别人,也管自己,品德再高,也要纳德于礼。他很重视礼。

孔子论礼,也应归纳一下。

什么叫“礼坏乐崩”?

孔子说,三代相承,礼制互有损益(《为政》2.23)。“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八佾》3.14)。他从的周,一是文武之道(《子张》19.22),二是周公之礼(《礼记·明堂位》)

文武之道,是文王、武王的道。文王以仁恩称,武王以威猛著,王号恰如其人。他们都属于“革命圣人”。但孔子的时代,距离周初有五百多年,周人已告别革命。牧野之战太血腥,不是他的主要学习对象。(1)文武二道,他更喜欢文。他甚至说,他是以传文王之文为己任(《子罕》9.5)。文王决虞芮之讼,讲的是让;善养老,讲的是孝。都属于道德。道德是礼乐的基础。孔子讲的仁,便属于文。

周公也是这样。周公东征、平定武庚三监之叛,是武;制礼作乐,是文。文是礼乐,武是征伐,各有各的用。孔子更欣赏,也是他的文。

古代社会,礼乐很重要。孔子说,天下是否有道,全看礼乐征伐由谁来掌握:

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季氏》16.2)

孔子的时代,礼乐征伐自诸侯出,鲁侯被三桓控制,三桓被阳货控制,照此衡量,当然属于“无道”,后人用四个字概括,叫“礼坏乐崩”。“礼坏乐崩”是出典于宰予: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阳货》17.21)

什么叫“礼坏乐崩”,就是支撑贵族社会的规矩全都垮了。

当时的贵族很无礼。比如,鲁侯禘祭,孔子不欲观(《八佾》3.10);三桓以《雍》彻,孔子讥刺之(《八佾》3.2)。还有季氏舞八佾(《八佾》3.1),季氏旅泰山(《八佾》3.6),季氏伐颛臾(《季氏》16.1),季氏富于周公(《先进》11.17),都让他看不下去。其他国家,齐景公、卫灵公,也很不像话。就连他最佩服的政治家管仲,他也以为不知礼(《八佾》3.22)

孔子批评无礼,主要在《八佾》、《季氏》两篇。

什么叫“克己复礼”?

“文革”批孔,“克己复礼”是批判重点。当时说,这是复辟资本主义。

孔子贵仁。他讲礼,是以道德为基础,“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八佾》3.3)。但反过来讲,也一样,没有礼,光有仁,也不行。讲道德,就要克己,自己把自己管好,但管道德的东西是什么?恰恰是礼。道德,一旦入世,放到人与人的关系中去,一定要有规矩。没有规矩,没有秩序,道德也就无所附丽。所以,他要讲“克己复礼”: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颜渊》12.1)

子曰:“知(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智)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知(智)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卫灵公》15.33)

礼和德,关系很密切,特别是反映在人与人的关系上。

比如,在家里,怎么对待父母,孝亲的孝,就离不开礼。

有一次,孟懿子问孝,孔子的回答是“无违”。回来的路上,樊迟赶车,孔子跟他说起这次谈话,他问孔子,什么叫“无违”,孔子说,就是“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为政》2.5),三句话,有三个“礼”字。

还有一次,宰予问“三年之丧”,刚才提到。宰予说,三年太长,一年也就够了,三年的话,会礼坏乐崩。孔子很生气,骂他没良心,不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在他看来,没有这种礼,孝就无法体现(《阳货》17.21)

还有,在朝廷,对国君要忠,对上级要敬,对同僚要让,情况也一样。如果没有礼,道德也无法体现。比如孔子说,“事君”要“尽礼”(《八佾》3.18),“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八佾》3.19),君臣关系离不开礼。

孔子说,“上好礼,则民易使也”(《宪问》14.41),“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子路》3.4)。“为礼不敬”(《八佾》3.26),不行。“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里仁》4.13)

德与礼,是互为表里。

不知礼,无以立

君子是生活于贵族社会。要想在贵族圈里混,就要学会同圈里人来往应酬。比如开口讲话,要当场背诗,接着对方的话茬,应着当时的气氛,动不动,来上两句。还有,场面上走动,有很多规矩,站怎么站,坐怎么坐,走怎么走,一举一动,都得合乎礼。

孔子有一句话,叫“不知礼,无以立也”(《尧曰》20.3)

这有个故事。有一次,陈亢(可能是子贡的学生)问孔鲤(孔子的儿子),你爸爸跟你说过点我们没听说过的东西吗?孔鲤说没有,只不过,有一次,从院里过,他问我,你学过诗吗?我说没有。他说,不学诗,可没法说话(“不学诗,无以言”)。我就赶紧学诗。还有一次,也是从院里过,他问我,你学过礼吗?我说没有。他说,不学礼,可没法做人(“不学礼,无以立”)。我就赶紧学礼(《季氏》16.13)。这个故事,就是《圣迹图》上的“过庭诗礼”。

一个人,要想把自己的道德搞好,除了反躬内省,像曾子那样,“吾日三省吾身”(《学而》1.4),自己把自己管好,还得有点规矩。特别是与外界打交道,尤其不能少。这类规矩就是礼。

孔子讲的四个“非礼勿”,即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12.1),上博楚简《君子为礼》也提到。它说,这样的话,颜渊都做不到。老师讲,他坐不住,听了这话,躲在屋里,都不敢出门,唯恐出门就犯错误。一般人,特别是自由散漫的人,绝对受不了。只有夫子本人,活到70岁,入于化境,他敢拍着胸脯说,他已“从心所欲”,还一点儿“不逾矩”(《为政》2.4)

礼分大礼和小礼

人与人的关系,有很多种,从小圈子到大圈子,各有各的规矩。一个体面人,挨家里待着什么样,到官场走动什么样?衣食住行,婚丧嫁娶,迎来送往,各有各的讲究。这是一种礼。《仪礼》是讲这种礼。这是小礼。

还有一种,属于国家制度,比如官制,比如军制,古代也曾属于礼。这是大礼。《周礼》就讲这种礼。《司马法》,本来叫《军礼司马法》,也讲这种礼。礼和法,是有缘分的,两者都是规矩。很多礼,最初独立,同狭义的法(刑法、刑律)没什么关系,后来越管越宽,礼装不下了,就合并到法律里面去,变成法律规定下的制度。所谓“出于礼者入于法”,就是这个意思。

孔子讲前一种礼,主要在《乡党》篇。

古代的儒家文献,有很多都是解释礼。这种解释,就是所谓“曲礼之说”。

《乡党》讲礼,不厌其烦,涉及吃喝穿戴、言谈举止,上朝如何,待客如何,坐车该注意什么,路上碰见人,该怎么点头示意,等等。这些老礼,大多过时,除了研究历史,没什么用。大家读起来也很难,读了也记不住。大家印象最深,是讲吃饭的部分。

比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乡党》10.6),米要反复捣,脍要切得很薄。吃肉,古人很讲究,脍炙人口,脍是生肉,炙是烤肉。生肉,主要是生鱼片。

有人说,孔子提倡俭,怎么吃喝这么讲究,是不是自相矛盾。我说,不矛盾,第一,他是君子,当过官,场面上,不能不讲究。第二,孔子讲的礼,还是符合他的身份,只要合乎身份就行,不属于超标享受。

国家制度的礼,天子公卿才配讲,《论语》中,他不太讲。孔子知道,他自己是谁,由他讲,不合适。《论语》讲礼,主要是士君子之礼,汉代所谓的“家人之礼”。国家大典,只能讲精神原则,不能讲仪文细节。

礼学的三项基本原则

(1)礼贵和

文明社会,向来不平等,人都是分为三六九等的。他们,有血统出身的差异,有职业分工的差异,有贫富贵贱的差异,有很多很多差异。有差异,就会闹别扭,闹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怎么办?孔子讲了一个字,叫“和”: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子路》13.23)

“和”是和谐,即上流社会,“君子和为贵”的“和”。“同”是平等,即《礼运》“大同”的“同”,墨子“尚同”的“同”,是下层社会呼吁平等的“同”。“同”是社会平等,大家都一样,男女都一样,官兵都一样,等等。“和”是“调和”,不一样就不一样,照样可以搁一块儿,猫和老鼠,可以搁一块儿。君子国里一团和气,主要是君子和君子一团和气,老百姓嘛,有饭吃,不闹事,就得了,这绝不是“同”。君子不讲“同”,小人才讲。比如墨子“尚同”,照孔子的想法,就是小人之道。

有子说过一段话,非常有名,是对孔子思想的发挥:

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学而》1.12)

孔子的礼,讲究的是别,和是在别的基础上。仁也是爱有差等,并不是平等、博爱。

(2)礼贵简

儒家隆礼,礼必繁冗。韩非说,“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韩非子·难一》),正是把“繁”加在“礼”前。司马迁也说,“夫儒者以六蓺为法。六蓺经传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史记·太史分自序》)。古人有这个印象。

但孔子却反对繁礼,他喜欢说一句话,叫“博学于文,约之以礼”。

这话是香港中文大学的校训。《论语》里,孔子讲过三次,分别见于《雍也》6.27、《子罕》9.11、《颜渊》12.15。

在他看来,读书要“博”,但习礼要“约”,在礼的问题上,他反对的就是“博而寡要”。

可见,繁礼是后儒所为。

(3)礼贵俭

冠婚丧祭、朝聘会享,要有礼器和礼物,钟鼓、玉帛、牲牷,样样要花钱。大笔大笔花钱,结果是礼被物化和异化,变成礼器、礼物。但孔子认为,这不对: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阳货》17.11)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八佾》3.17)

他老人家认为,礼不是钟鼓,不是玉帛,不是牲牷。

孔子是苦出身。体面,他要讲,但不是为了摆阔气,讲排场。办事,他是宁俭毋奢: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八佾》3.4)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子罕》9.3)

墨子提倡节用、节葬,也求俭,但“三年之丧”,在墨子看来,还是太奢侈。《老子》也反对奢侈。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

孔子没有讲周公之礼,但他向往的制度建设,却是根据周公之礼。

礼坏乐崩,崩坏的是礼。中国炼内丹的说,竹破竹补,人破人补。礼坏了,也要用礼来补。礼是规矩,是制度。孔子是以道德为本,制度为辅。他对制度很重视。

孔子重德,也重礼。谁更重要?道德决定制度,还是制度决定道德,这是孟、荀的主要分歧。

国家和征服有不解之缘,国征服国,人征服人,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三光政策”,见了男的就杀,见了女的就奸,能抢的抢,能烧的烧。这是笨办法。笨办法,是靠杀人立威,自古以来,使用很普遍,比如古代的亚述帝国,中古的蒙古帝国,还有地理大发现后的西方殖民主义者,都是如此。

这样的国家都兔子尾巴长不了,特别是很大的帝国。

中国的政治传统不是这样,周人崛起西土,只是蕞尔小国,他以小邦周克大邑商,采取的是另外一个方法。这个方法,就是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

“文革”,这话是重点批判对象。其实,很冤枉。

商,地盘大,周人接收,不是挖人家的祖坟,灭人家的社稷,而是在俯首称臣的前提之下,恢复他们的国家,把原来的继承人请回来,王子王孙,哪怕在天涯海角放羊,也把他找回来,让他们接续香火。逸民,前面讲过。旧官员,社会贤达,有学问的人,有气节,不肯出来做官,散在民间,也要细心访求,请他们出来做官。这是我们的归化政策。西周金文有个词,叫“柔远能迩”(《尚书》也有),就是讲这种政治高明。

柔远能迩,很高明,但不是孔子的发明。

孔子宗周,我们有充分理由相信,他是祖述政治家的发明,文、武、周公的发明。我猜,《尧曰》20.1的这九个字,很可能也是来自古本《尚书》,即使不是原话,也是来自前人的嘴。

这是政治家的遗产。书生想不出这等事。

礼与政、刑

古代,礼和政、刑是两回事。礼,是用来处理贵族内部矛盾,是上流社会的纪律。政、刑不一样,是行政手段和法律手段。它要对付的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如人身伤害罪、财产侵害罪,主要针对老百姓。

孔子主张以德治国,以礼治国,反对专任刑法,以行政手段和法律手段治国,认为后者虽能制止犯罪,却不能从内心解决问题。老百姓会钻法律的空子,变得毫无羞耻:

道(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导)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为政》2.3)

孔子在卫国,第二次就职,是在卫出公的手下干事。上任前,子路问,“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孔子说,“必也正名乎”。子路不以为然,被孔子大骂。孔子说:

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子路》13.3)

孔子主张,为政,第一重要,是正名,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谁是什么身份,彼此的权利义务是什么,一定要搞清。名分以下,其次是礼乐,其次是刑罚。礼乐是摆在刑罚之上。俗话说,先礼后兵,他是先礼后刑。刑不是不要,而是摆在礼的下边。

回到周公,还是走向秦始皇

天下无道,似乎只有两种选择,或者挽狂澜于既倒,回到可爱的周公时代,或者跟着这个糟糕的世界,一天天烂下去。一面是好,一面是坏,好坏似乎很分明。

孔子托梦周公,号召大家,一起回到周公那里去。他的话似乎很有理。然而,孔子死后的现实是,中国的政治,不但没有复古倒退,回到周公,反而一步快似一步,直奔秦始皇。

孟子说,“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孟子·离娄上》)。《礼记·大学》也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四条,由小到大,一环扣一环。很多人都以为,没有小,焉有大,只有把个人道德搞好了,国家才有希望。这种道德救世说,貌似推理严密,也很符合常识,对乱世之人,或许是心灵安慰,但对政治家却是十足的误导。

孟子说的另一句话,“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孟子·告子上》),才是对的。大道理管着小道理,硬道理管着软道理。

中国的儒家,战国末年的荀卿,对孟子很不满意。他是先秦时代的最后一位大儒。他对这个世界的走向,比孟子看得更明白。孟子看不清的时势,在他已洞若观火。他已彻底放弃心性为本的迂阔之谈和道德救世的幼稚想法。他的想法很清楚,除了礼法,没有希望。

荀子对礼极为推崇。他说:

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荀子·劝学》)

故人一之于礼义,则两得之矣;一之于情性,则两丧之矣。(《荀子·礼论》)

古者圣王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使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荀子·性恶》)

和孟子相反,他是制度救世说。

韩非和李斯都是他的学生。(2)

李斯为秦相,辅佐秦始皇,铸就了中国的大一统,终于带领中国,第一次走出了孔子痛诋的乱世。天涯海角,到处都刻着他的字迹,宣告着一个新世纪的来临。

这是先秦儒家的终结。

虽然,秦政之失,在于过分迷信制度,它也栽了大跟头。

制度也非万能,这类古老的话题,还会争论下去。

这全是后话,这里打住。

————————————————————

(1) 孟子不相信,当时真的死了很多人,竟怀疑《尚书》的可靠性,说“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未必会“血流漂杵”(《孟子·尽心下》)。

(2) 宋神宗元封七年封荀卿为兰陵侯(《宋史·神宗纪》),多少也有一点地位。但宋以来,荀子逐渐被儒家排斥。荀卿后孟子,对曾子还客气,对思、孟则痛加诋斥,在道统如日中天的宋代,必然遭排斥。如《苏轼集》卷四三《荀卿论》就指责荀卿,认为秦政出李斯,李斯出荀卿,是儒家的罪人。明万历年间,竟黜而不祀,把他开除出儒家的队伍。荀子的地位重新被确认,还是“五四”以来,还是解放以来。“文革”批孔,荀子被列入法家,也是题中必有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