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九 孔子是怎么变成圣人的

九 孔子是怎么变成圣人的

孔子不是圣人,不是古人所说本来意义上的圣人。他老人家活着,不是圣,只是人;死了,才变成圣人,一摞摞高帽往头上扣,圣得吓人。后人说的圣人和孔子说的圣人,根本不是一回事。

历史上的孔子有两个,一个是《论语》中的,有血有肉,活生生;一个是孔庙中的,泥塑木胎,供人烧香磕头。前者是真孔子,后者是假孔子,哪个更可爱?

五四运动,表面上是批孔子,其实是救孔子。孔子安然,孔子无恙。很多人不理解,批孔子怎么救孔子。我说,去其神圣外衣,还其本来面目,就是救孔子。去掉假孔子,留下真孔子,有什么不好?这是我们帮他恢复做人的尊严,这是我们对他的人文关怀。

孔子多变,两千多年,形象不断变。孔子从一普通人变成圣人,这是个历史过程。很多读《论语》的根本不思考,孔子的圣人头衔是怎么来的。他们还以为,这是天经地义。

下面,我把这个变形记讲一下。说实话,这是我读《论语》的主要收获。

圣人是什么意思?

“圣人”这个词,孔子时代谁都说。《墨子》也好,《老子》也好,其他子书也好,所有古书都用这个概念。我把古书的说法归纳一下,让大家看看,圣人的本义是什么。

(1)圣人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聪明人。(1)

朱骏声说,“春秋以前所谓圣人者,通人也”(《说文通训定声·鼎部第十七》)。圣人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聪明人。

古人所谓聪明,聪是耳聪,明是目明。古文字,圣和听、声二字同源。圣是聪明,但特别指聪,即耳朵灵。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耳朵比眼睛,得到的消息更多,了解的范围更广。古人有个说法,“闻而知之谓之圣”(《素问·至真要大论》,林亿等新校正引《难经》)。这是圣字的本义。

当圣人,一定要聪明,耳顺很重要(孔子是60岁才达到耳顺)。但年纪再大一些,耳又聋来眼又花,看不见人也听不见话,就该让位了。上博楚简《容成氏》讲尧、舜禅让,说他们老了,“视不明,圣(听)不聪”,可见原来是聪明人,不聪不明了,才让位给另外的聪明人。这是上古禅让的本义。

古人说,圣人治理天下,“参于天地,并于鬼神”(《礼记·礼运》),但他们只是天地之间的人,不同于鬼神。圣人是人,但不是一般人,而是聪明人;不是一般的聪明人,而是特别聪明的人。孔子心目中的圣人,是这种聪明人。我们要知道,古代贵族制,只有贵族,才是聪明人。天生聪明,绝顶聪明,是贵族血统论的概念,全世界如此。

圣人是人中极品。孔子品题人物,这是最高一级。古人说“万人曰杰,万杰曰圣”(《白虎通义·圣人》引《礼别名记》),那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2)圣人是南面听治、统治天下、安定万民的人,古代的用法实与圣王同义,没有权位不能当圣人。

“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易·颐》的彖辞),“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易·咸》的彖辞)。圣人的责任是养万民,治天下。所谓圣人,都是南面听政的人。听即圣也。

圣人本来是王者,古书绝无异词。如:

圣人南面而听天下……(《易·说卦》、《礼记·大传》)

是故圣人南面而立,而天下大治。(《礼记·礼器》)

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墨子·兼爱上》,三次出现)

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圣人在天下,怵怵;为天下,浑其心。(《老子》第49章)

夫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名为圣人。(《荀子·王霸》)

(3)圣人是各种发明的集大成者,不是自己发明,也是臣下发明。

《世本·作》把上古发明归之于上古帝王。这些帝王,就是所谓圣人:

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周礼·冬官·考工记》)

是故古者圣王制为节用之法……

古者圣王制为饮食之法……

古者圣(人)〔王〕制为衣服之法……

古者圣(人)〔王〕为猛禽狡兽暴人害民,于是教民以兵行……

古者圣王为大川广谷之不可济,于是利为舟样,足以将之,则止……

古者圣王制为节葬之法……

古者人之始生、未有宫室之时,因陵丘堀穴而处焉……(《墨子·节用中》)

(4)古人说的圣人是尧、舜一类上古帝王,都是死了很久的人。

古人说的圣人,首先是唐、虞之君,其次是三代之王,都是孔子以前的人。《礼记·中庸》:“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尧、舜、禹、汤、文、武,是先秦时代大家公认的六大圣人。尧、舜、禹是“禅让圣人”,地位最高;汤、文、武是“革命圣人”,低一点。古人认为,革命不如禅让,孔子也这么看。他心中的圣人,首先是尧、舜: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雍也》6.30)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宪问》14.42)

圣人的特点是安民济众。孔子说,这样的圣人,他是见不着的: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述而》7.26)

《礼记·中庸》引孔子的话,也说舜是圣人: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

孔子活着的时候,子贡就想树孔子为圣人,当即被孔子否认

孔子是“圣人之后”。(2)但他不会自称圣人。他说尧、舜是巍巍乎高不可攀的圣人(《泰伯》8.18—8.19),绝不会自比尧、舜,更不会说,自己比尧、舜还伟大。

孔子不是上述意义的圣人,原因很简单。

第一,他不认为自己特别聪明。他把人按智力分为四等,第一等为“上智”,是“生而知之”的聪明人;第二等为“中人”之上等,是“学而知之”的普通人;第三等为“中人”之下等,是“困而学之”的普通人;第四类为“下愚”,是“困而不学”的傻瓜。圣人是其中的第一等。我们从他的自我评价看,他绝不是第一等,肯定是第二等。他常说,“吾犹人也”(《述而》7.33、《颜渊》12.13),自己也就是个普通人。

第二,他没有权位,不可能像尧、舜那样,做到“博施于民而能济众”,或“修己以安百姓”,当全国人民的大救星。

后人有崇圣之心,孔子有自知之明,他比后人老实得多。

孔门弟子树孔子为圣人,子贡是第一人。《子罕》9.6提到一件事:

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欤)?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文中的“太宰”,不知是谁,估计是鲁太宰。他问子贡说,孔子难道是圣人吗?他的本事怎么这么多?子贡说,我的老师当然是圣人,天生的大圣人,他的本事非常多。孔子听说这事,当即予以否认。他说,太宰了解我吗(他怎么知道我的经历)?我是因为年轻时地位低贱,才会干各种下贱活。本事多是本事多,这跟圣人有什么关系?你看看当今的君子,那些有贵族身份的人,他们有这么多本事吗?没有呀。

显然,他并不接受子贡的恭维。

乱世,本来是圣人死光光,因而没有圣人的时代。但越是乱世,人们越盼救世主,这是规律。前面讲“丧家狗”,就是反映这一现象。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故事,恰恰就和子贡有关。故事里,孔子也不承认自己是圣人。他的态度很明确。

孔子死后,子贡、宰我、有若继续树孔子为圣人

读《论语》,我们不难发现,它的很多章都是记孔子晚年的事。孔子晚年,子贡已经成为孔子的主要助手。孔子死后,七大弟子,子贡的地位最突出。特别是,《子张》篇的最后六章(19.20—19.25)讲子贡捍卫老师。这一背景很重要。

孔子死后,孔子受到各种质疑,比如他的学历,还有不少流言和诽谤(《子张》19.20—19.22)。特别是“叔孙武叔毁仲尼”事件(《子张》19.23—19.24),叔孙武叔是三桓之一,地位很高,他在鲁国的上流社会散布流言,说孔子不如子贡贤,对孔子很不利。这种说法越吵越凶,就连子贡的学生子禽(他也可以算孔子的学生)也跑来跟老师说,您也太客气了,孔子哪里比您强。子贡为了捍卫老师,说老师如日月在天,高不可攀,自己和老师没法比(《子张》19.25)

为了捍卫老师,团结孔门弟子,子贡一定要树立孔子的绝对权威,刻不容缓。他必须扫除老师本人设下的障碍,对圣人的标准做巧妙的修正。

圣人是聪明人,他们是各种发明的集大成者,多才多艺。上面说过,这是圣人的基本特点。子贡心里想,现在的贵族都很笨,我老师,学问大,谁人能比?起码聪明这一点,他总够了吧?怎么不是圣人?上面,他跟太宰的谈话,就是以孔子的多才多艺作突破口。他的想法是,多才多艺,什么都会,难道不就是“圣”字的本来含义吗?老师谦虚,不肯当圣人,我们不能不管。

孟子说,子贡和孔子有一段对话。子贡问孔子,老师达到“圣”了吗?孔子说,“圣则吾不能”,我能做到的只是“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说,“学不厌”是“智”,“教不倦”是“仁”,您既然已经做到了“仁”和“智”,当然是“圣”而无疑了(《孟子·分孙丑上》)

子贡的说法是钻空子。读《论语》,我们都知道,孔子说的圣,和仁、智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圣比仁高,只有尧、舜一类王者才能叫圣人。仁人是道德高尚者,但不是王者。孔子说的仁人,如微子、比干、箕子、伯夷、叔齐、管仲,都不是王者。他们不是圣人。

圣人是聪明人,没错,但绝不是一般的智者。孔子说,“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我也不过就是“为之不厌,诲人不倦”罢了(《述而》7.34),“为之不厌,诲人不倦”,也作“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述而》7.2)。“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是好学者,按孔子的概念,只能算“学而知之者”或“有恒者”。“学而知之者”或“有恒者”是中人之智的上等,根本够不上圣人。孔子自我评价,是这种人。子贡很聪明,他是量体裁衣,就着孔子,打造圣人,和老师的说法相去甚远。

上文提到,孔子明明说,圣人和善人,他见不着,见着的只是有恒者,子贡却说,只要做到“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就达到了“圣”的标准,这是他的巧妙修正。

孔门弟子树孔子,不只是子贡,还有同样是言语科的宰我,以及他们护佑的小师弟,长相酷似老师的有若。

孟子说,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汙不至阿其所好”,即他们对老师的价值太了解,绝不是给孔子拍马屁:

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

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泰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孟子·公孙丑上》)

宰我说,孔子比尧、舜强多了,就像林彪大树毛主席,说他超过了马、恩、列、斯。(3)子贡、有若也说,自有人类以来,没人比得上我老师。老师之于人类,就像兽中麒麟,鸟中凤凰,无人能比。(4)

这些话,孔子做梦也想不到,怎么不是拍马屁?(5)

宰我、子贡、有若之后,圣人的概念乱了套

圣人是乱世的产物,圣人是苦难的产物。

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孟子·滕文公下》)

孔子适楚,楚狂接舆游其门曰:“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庄子·人间世》)

孟子说,尧、舜死后是没有圣人只有暴君的时代。但越是没有圣人,才越需要圣人,没有也得有,甭管真和假。这是造圣的普遍心理(参看本书的题辞)。

孔子死后,不仅孔门弟子说孔子是圣人,墨子的学生也管墨子叫圣人。

我在《丧家狗》中说,老师是靠学生出名,古代和现代一样,学生经常拍老师。有些崇圣卫道者,对我破口大骂,主要就是攻击这一点。他们说,墨子也有很多学生,他怎么没当圣人?还是孔子威望高。我请他们注意下面的话:

子墨子有疾,跌鼻进而问曰:“先生以鬼神为明,能为祸福,为善者赏之,为不善者罚之。今先生,圣人也,何故有疾?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知乎?”子墨子曰:“虽使我有病,何遽不明?人之所得于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劳苦。百门而闭一门焉,则盗何遽无从入?”(《墨子·公孟》)

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庄子·杂篇·天下》)

事实上,孔子的学生既然可以把孔子捧成圣人,墨子的学生怎么不会?墨子的学生,脑筋很迷信,他们以为,得病都是不积德(东汉道教讲命算,就是这种想法)。老师既然是圣人,圣人做好事,鬼神该知道,怎么会让老师得病?老师不会得病。

孟子的时代,孔子已经是天经地义的圣人。他对孔子的称呼是“圣之时者也”(《孟子·万章下》),其实也就是当代圣人。鲁迅说,翻成现代话,就是“摩登圣人”。(6)孔子说,圣人都是死人,孟子却说,孔子就是活圣人。这个修正,很重要。从此,圣人的尺度很宽松。不只舜是圣人,文王、周公是圣人,伊尹、伯夷、柳下惠是圣人(《公孙丑上》、《公孙丑下》、《离娄下》、《万章下》、《尽心下》),谁都有可能当圣人。

老师当圣人,这是第一步。老师不当圣人,学生怎么当?孟子既然称孔子为圣人,他的学生就要想,我的老师是不是也可以算个圣人。比如公孙丑就问孟子,您是不是也可以算是圣人了呢?孟子的回答很有意思,他把孔子拒绝子贡的故事照演一遍。孟子板起面孔,对公孙丑说,嘿,你这叫什么话?“圣”这个头衔,孔子都不敢当,你这叫什么话(《孟子·公孙丑上》)?但公孙丑的问题,实在太合理,和子贡当年没什么不同。孟子当圣人,那是早晚的事。后来,孟子果然当了圣人,四配,颜、曾、思、孟,他是其中之一,站在孔子身边,号称“亚圣”。虽然年代晚了点,宋人封的,毕竟是二等圣人(四配是二等圣人)。

其次,不要忘了,诸子拍马屁,还有君王。圣人,老师可以当,领导也可以当。比如神农派的许行,他见滕文公,就说“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孟子·滕文公上》),当面就拍,一点不脸红。后世帝王都爱“圣”字,谁都往自己脸上贴。

最后,还没完。人都可当圣人吗?这是下一步推论。有一次,曹交问孟子,“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这种说法吗?孟子说,有呀,只要你穿尧的衣服,背尧的话,按尧的榜样行事,你就是尧(《孟子·告子下》),舜也一样。这和“阿弥陀佛,往生净土”,在道理上是一样的。

谁都可以当圣人,太妙!毛泽东说,“六亿神州尽舜尧”。

孔子死后,圣人的概念乱了套。不仅儒家乱了套,墨家乱了套,道家的说法更逗,干脆拿圣人开涮。

比如《庄子》,公然骂圣人。它说,圣人比君子高,但圣人之外,还有天人、神人和至人(《天下》);圣人之前,另有一批帝王,如容成氏、赫胥氏等等,比圣人高。(7)圣人,别说尧、舜、禹、汤、文、武,就连三皇五帝都“无耻”(《天运》)(8)他们都是“已死”之人,“圣人之言”是“古人之糟魄(粕)”(《天道》)。“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胠箧》)。上博楚简《容成氏》的开头就是讲这批比圣人还早还高的人。

战国末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孔子立下的标准,只有一条没修正,等着荀子。孔子说,我没权势,不可能安民济众,当全国人民的大救星,但荀子说,没关系,孔子、子弓都是圣人。他们和舜、禹的区别很小,舜、禹是“圣人之得埶(势)者”,而孔子、子弓是“圣人之不得埶(势)者”(《荀子·非十二子》)。不得势,照样当圣人,后人叫“素王”,就像斋饭中的素鸡素鸭,当了王,也是个素的,其实是代用品。它相当耶稣,基督教叫“万王之王”,我们叫“大成至圣文宣王”。

班固说,“昔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汉书·艺文志》序)。孔子和他的学生死后,“圣人”的概念,真可谓地覆天翻。

朱骏声说得好,“战国以后所谓圣人,则尊崇之虚名也”(《说文通训定声·鼎部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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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参看宗福邦等主编《故训汇纂》,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年,1835—1836页。

(2) 柳若说,子思是“圣人之后”(《礼记·檀弓上》)。《左传》昭公七年,孟僖子说孔子是“圣人之后”,王引之认为“圣人”是指弗父何(《经义述闻·春秋左传下》)。如此说成立,让出君位的贤君,也可称为“圣人”。

(3) “文革”时,有个“伊林·涤西事件”,两个农大附中的学生,就是因为反对这一说法,差点被他的同学塞进冰窟窿。

(4) 这让我想到了现在的笑话。凤凰台“一虎一席谈”,有好辩狂徒说,孔子“上管五千年,下管五千年”,下管且不说,上管怎么管?都管到新石器时代去了。

(5) 明《孔子为鲁司寇像》,上面也有“贤于尧舜,日月其誉”等语。

(6) 鲁迅《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收入《鲁迅全集》第6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248—254页。

(7) 《马蹄》:“夫赫胥氏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游,民能以此矣。及至圣人,屈折礼乐以匡天下之形,县跂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始踶跂好知,争归于利,不可止也。此亦圣人之过也。”《胠箧》:“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陆氏、骊畜氏、轩辕氏、赫胥氏、尊卢氏、祝融氏、伏牺氏、神农氏,当是时也,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狗之音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若此之时,则至治已。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曰,‘某所有贤者’,赢粮而趣之,则内弃其亲而外去其主之事,足迹接乎诸侯之境,车轨结乎千里之外。则是上好知之过也。”

(8) 子贡树孔子为圣人,给后世留下深刻印象。这段话,故意借老聃的嘴,教训子贡,很有讽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