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叔本华

叔本华是精密美学的创始者之一。也许会有读者觉得奇怪，叔本华本应算是神秘主义者，我怎么把他看成精密哲学家呢？原因在于，神秘主义的本质是热爱直接性，厌恶系统迂回的方法，这也正是精密的思想家或者说形式的思想家的气质所在，而叔本华正属于这种。他关心的不是内容，而是给定的形式。

（1）叔本华算得上一个后康德学派

在美学上，叔本华继承了康德的思想，因此，他可算是一个真正的后康德学派。他提出了一个与黑格尔的“理念”相对立的概念——意志，这个意志大体与康德的“物自体”的概念相当。叔本华认为，意志是一种终极的实在，不是认识的对象，因此，它是与科学的概念相对立的，而只有靠艺术知觉的推测才能认识。

从我们的研究目的来说，叔本华的诸种观点中最具有价值的是它的抽象性，这种抽象性可以弥补黑格尔思想中的历史复杂性。叔本华并不重视历史的观念，他重视的是“理解”方法，而要认识实在，真正的方法莫过于艺术的洞察。在审美趣味上，叔本华比较喜欢希腊的庙宇，而不欣赏哥特式建筑，他认为欣赏哥特式建筑需要联想，而审美判断中是不能有联想存在的。在诗歌方面，他比较喜欢古典诗歌，而看不起浪漫主义诗歌。他像其他一切精密哲学家一样，喜爱古典的东西，当然，他们是带着近代科学的方法去欣赏古典美学的。

（2）叔本华关于美及其变异的论述

在叔本华那里，一个东西的美有着两方面的含义：一方面，这种美把我们从生存的意志中解放出来，从解释、因果关系、手段和目的、意向、欲望中解放出来；另一方面，这种美又用一种“观念”来充实心灵，“观念”是一种具有客体性的意志。在叔本华看来，世间万物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意志的客观化，所以，万物都是有特征的，也就是美的。

当意志的表现有缺陷，或者只表现了局部的客体性时，就显现为丑。因此，按叔本华对美的定义，丑只是相对的。在他看来，崇高和美是一样的，只不过崇高比美多了一个前提，即个人的意志与他观照的对象之间的关系必须是敌对的。当个人经过努力克服了这种敌对关系，使得自己对对象进行纯粹的观照，进而产生精神上的昂扬，崇高就产生了。

在艺术的分类上，他依据的是艺术的对象材料，而不是各种艺术的媒介。他对艺术分类的思路与黑格尔大体一致，因此，黑格尔的艺术分类的所有缺陷他也都有。在他们的艺术分类中，建筑和音乐的地位比较特殊，因为他们认为建筑和音乐都不描写任何富于个性的对象。

对于建筑，叔本华说它没有表现任何显出特征的、富于个性的观念，建筑的特点在于它展现了特质、重力、内聚力、刚性等品质，这也是衡量建筑艺术的标准。从这个标准出发，他认为哥特式建筑是不美的，因为这种建筑掩盖了支柱与建筑负荷之间的关系，没有体现出建筑艺术的品质。他比较欣赏希腊的建筑。

叔本华对音乐极为重视，将其单独列为一类。他认为艺术不是“观念的临摹，而是意志本身的临摹。而各种观念都是这种意志的客体性”。读者当会记得，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都认为音乐是最充分的艺术，最充分地模仿了生活和性格。现在，叔本华把音乐的模仿对象从生活的性格和道德扩大到了宇宙中的意志上。其实，他对音乐的看法基本上是对柏拉图的重复，与谢林的音乐理论也很相似，谢林曾说过，音乐是一种纯粹的再现，是一种没有形体的艺术。

（3）对叔本华的批评

虽然叔本华对黑格尔和谢林的客观唯心主义观念进行了抨击，但他自己身上仍保留着唯心主义的思想痕迹。他努力摒除自己思想中的暗示性与感伤性，追求一种明确性和合理性。总体来看，他的美学理论是一种特征说，又认为美感是一种认识，并且这种认识不受意志的束缚。不过，当他在论述悲剧时似乎忘记了这个观点。在他看来，悲剧就是使人听天由命，这样一来，他又陷入悲观感伤主义了。他一生与黑格尔的观点相左，但在对音乐的看法上大体一致，这就让人们更加重视音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