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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学史
1.8.3 3.美学思想

3.美学思想

与希腊时期相对连续的美学思想不同,亚历山大里亚时代和希腊——罗马时代的美学思想不那么完整,而是时断时续的,表现为一个个片段。斯多葛学派、伊壁鸠鲁学派和怀疑派是当时思想界中的主力,另外,新柏拉图主义也占有一席之地。

(1)斯多葛学派

泛神论是斯多葛学派思想的总体倾向,同时将自然美的地位抬得极高。这个学派的哲学家克吕西普斯曾说过,只有宇宙是完美的,而人是不完美的,人注定要模仿宇宙。这种论调甚至有些类似基督教的神学思想。当然,并非所有的斯多葛学派的学者都是如此。总地来说,他们对“实用”的兴趣要大于对“理论”的兴趣,艺术想象在他们看来也是平板一块,是机械的、毫无生气的。

(2)伊壁鸠鲁学派

伊壁鸠鲁学派与斯多葛学派的观点针锋相对,他们反对斯多葛学派的泛神论倾向,也反对将人与自然的关系亲缘化,他们不相信艺术能表现客观内容。卢克莱修是这一派中成就较大的学者,他曾通过噪声与乐音的对比来研究人类快感的来源,他的作品中处处体现着人类不断进步的观念,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同时,他又特别钟爱自然,总是从事物的物理方面去解释审美意识。

(3)亚里斯塔卡斯和佐伊勒斯

亚里斯塔卡斯是语法学家,佐伊勒斯是修辞学家,在公元前3世纪亚历山大里亚时代,他们的文学批评值得一提。对于作品,佐伊勒斯不像亚里士多德那样考虑作品的譬喻意义,而是注重作品的文本分析,抠字眼儿、寻章摘句是他惯用的手法。他们将当时罗马作家的风格分成三大类,并将这种分类强行应用到对希腊时期作品的分析中。这种修辞学的批评方法,很容易让人觉得啰唆、乏味。但是,这种批评方式却开启了批评界的一个新的批评方向。

(4)希腊—罗马后期批评家

到了希腊—罗马时代的后期,批评家都迷上了修辞学,从而导致批评千篇一律、缺乏生气,就连批评家昆体良的批评作品也缺乏独创性了。不过,西塞罗、朗吉努斯、普鲁塔克、戴奥·克吕索托姆与斐洛斯特拉塔斯等人的作品需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西塞罗没有提出什么独创性的思想,但是他的许多观点,诸如认为希腊人的美是部分与整体之间的合适关系,在当时却很流行,有一定的影响。此外,他还像罗马诗人一样,十分推崇自然美,但又没有区分自然美与实用美之间的区别。不过,他倒是提出了一个重要的美学观点:在美的范围内部将美分为秀美和威严两类。这在美学史上还是第一次!

朗吉努斯是凭着《论崇高》引起人们关注的。这篇著作的重要性在于它证明了人的心灵已经开始关注起崇高这一美的因素了。朗吉努斯指出了崇高在生活中的五种表现,在谈到崇高的来源时,他说:崇高是心灵同某种巨大力量展开斗争的产物。可惜他没有用下定义的方法对这个问题进行详细的论述,因而在哲学上显得不那么完备。但是,他在美的范围里提出崇高,为美学理论又增添了一个新范畴,到了近代,崇高成了美学领域中一个重要的概念,这与他的首倡之功是分不开的。

普鲁塔克是克罗尼亚人,无门无派,既反对斯多葛学派,也反对伊壁鸠鲁学派。他曾提出一个重要的美学问题:现实中丑的东西在艺术中能变美吗?他的观点是,只要模仿品模仿得特别像,丑的东西一样可以受到人的赞赏,临摹丑的东西也能给人带来快感。

戴奥·克吕索托姆是毕辛尼亚人,他提出过两个有价值的观点。第一,艺术理想能在现实中找到具体的艺术形式,艺术家可以通过这些具体的艺术形式表达自己的艺术观点;第二,他将诗歌与造型艺术进行对比研究,认为诗歌比造型艺术更具有表现力。

斐洛斯特拉塔斯以为人写传记闻名。在美学方面,他把模仿与想象当做两条并列的原则加以对比,并得出结论:模仿只能创造它见过的东西,而想象却能创造它未曾见过的东西。

(5)普罗提诺

普罗提诺于205年生于埃及,他师从亚历山大里亚的安莫纽学习哲学。安莫纽曾信仰过基督教,而基督教与新柏拉图主义在思想上的主张是相同的,于是,普罗提诺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新柏拉图主义的领袖了。新柏拉图主义认为“太一”或“本原的神”是世间的最高级存在,世界上其他的事物都是这一最高存在的衍生物,都是低级的。因此,新柏拉图主义也是一种进化理论,只不过不是通常科学意义上的那种进化论罢了。

我们在谈论普罗提诺的美学思想时,仍围绕我们之前提到的三个对比进行论述。在这个时期,在模仿与象征主义的对比上,在审美兴趣与实用兴趣的对比上,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理论见解。但我们在普罗提诺那里找到了。

①象征主义 关于模仿与象征主义的对比,即艺术与实在的关系,普罗提诺的见解是,实在的东西比不上理念,被创造者比不上创造者,这个观点与柏拉图如出一辙。但是,他又在别的地方公开为艺术辩护,他说,艺术不是简单的模仿自然,而是深入到自然的本源;艺术本身就具有美,而且还创造了美。显然,这是在向柏拉图“艺术与真理隔着三层”的理念发起挑战。我们可以发现,普罗提诺的美学思想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坚持自然美的观念,另一方面,他又承认精神美即非物质美的存在。但是我们别忘了,普罗提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柏拉图主义者,他最终将美的根源上溯到了理性那里,一切美的物质都是靠神所流出的理性产生的。这样一来,艺术就不是模仿了,因为一切美都归结于理性,无法感知。于是,艺术在普罗提诺那里就成了象征。

②审美兴趣 关于审美兴趣与实用兴趣,即美是否取决于合不合乎道德,普罗提诺的态度是很明确的,而且他论述得也很全面。首先他否定了美与道德有直接的关联,他认为美和道德是并列的,而不是道德的附庸。他转而到人的感官能力与物质的形式中去寻找美。美存在于合理的形式之中,人们通过这些合理的形式领悟到美;而那些不具备合理的形式、没有象征意义的东西都是丑的。因此,一切能通过感官领悟的、在形式上具有某种象征作用的物质,在他看来都是美的。

但是,他对丑的看法似乎有所失误,因为按他的理解,只要具有象征功能的物质形式都是美的,那么世界上就不存在丑了,因为所有的事物都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如果我们认为存在真正的丑,那么,一切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都是美的这一论断就还要推敲。这也是近代美学的一个重要问题。普罗提诺肯定了这个论断,其结果是扩大了美的领域,这无疑是个贡献;另一方面,他在下这个论断的同时也隐含着下面的预设:世界上存在无形式的东西,即具有没有象征意义的东西,那样的东西就是丑。但我们知道,任何一件事物都是有形式的。这就是他的美学思想的缺陷。

③具体的批判 普罗提诺明确反对把美看成事物的对称和部分的统一。他的逻辑是,如果美存在于单纯的对称中,那么一个美的整体的部分就不美了。他坚持认为,一个组成美的整体的事物,无论是在分开时还是组合在一起时都必须是美的。但是,这个假定是不成立的。因为美的整体的部分可以是不美的,这样的例子在生活中随处可见。

普罗提诺特别推崇光的美,认为那是一种特殊的美。光是一种简单、纯粹的色彩,它驱走了黑暗。这让我们想起了柏拉图把善比作太阳的比喻,作为新柏拉图主义的领袖,普罗提诺自然深知这一比喻的蕴涵,因而在众多的物质中选择了光来大加赞誉。他也不像亚里士多德那样认为音乐比造型艺术具有更高的表现力,对他而言,音乐是比不上绘画的,显然,他还是出于对光的简单与纯粹的形式的迷信。

公元270年,普罗提诺去世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富有创造才能的哲学家,只有一个叫普罗克鲁斯的哲学家在整理前人的思想,只述不作,没有创见。529年,雅典学园关门了,希腊哲学也走到了尽头。

以上,我们已大体描绘了希腊时代美学世界的全部景观,从审美意识的产生、发展,到逐步辉煌,再到最终的衰落;我们也阐明了影响希腊美学的哲学思想和社会背景。当感官世界与精神世界形成明确的对立时,古代美学思想的末日也就来临了,而此时,世界上近代思想也已开始发芽。

当然,我们所说的这个“近代”不是现在我们常说的那个“近代”,目前对这一时期好像也还没有公认的说法,也许以后人们可能会称之为“中古时代”吧,以与神秘的中世纪区分开来。这个时代的审美意识更为深刻,也更微妙,自从莎士比亚揭开了它的序幕之后,它就永不磨灭地横亘在古典的古代与我们现在常说的那个“近代”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