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曾氏以科举出身，由秀才而举人而进士而翰林，所有的阶梯一步不缺，从五岁发蒙到二十八岁攀上功名顶峰，二十三年间寒窗孤灯长明。说他是一个读了很多书的人，这是一点都不假的。但读了很多书，并不就意味着把书读好读通了，即便是用它猎取了功名富贵的人，也有许多是把书当作敲门砖用的，圣贤经典中的微言大义并没有真正弄明白。

曾氏显然不属于此列。且不说他的非比寻常的事功成就，就拿读书人的主业来说，他的诗作领一时之风尚，他的散文自成宗派。这样的成绩，便不是书呆子所能做得到的。他是一个真正把书读好读通了的人。

关于读书，他的言论更多地保存于给诸弟二子的家书中。他的读书笔记，则汇辑成《读书录》一书。平时点点滴滴的体会心得，则散见于他的日记里。在这些吉光片羽中，也时见他在读书上的过人之处。

如咸丰十年十二月十四日的日记中他有这样的感慨：“诸子中惟老、庄、荀子、孙子自成一家之言，余皆不免于剽袭。”这话虽有点过激，但大体上不错。更为重要的是，一个读书人，敢于说出这等话来，一定有眼过万卷、手批千函的底气。

又如同治二年十一月十六日的日记中的读韩文心得：“二更后温韩文数篇，若有所得。古人之不可及，全在行气，如列子之御风，不在义理字句间也。”通常认为，文章要好，首在义理，次在字句，但曾氏从韩文中却得出大异于常人之观点：“全在行气。”这个发现，很值得有志于文章事业的人重视。曾氏之所以能在文章复兴的晚清开宗立派，其得力之处就在此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