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场

身为“大老爷们”，恐怕大多怕上菜场。妻子也怕。她说：“你看人家张局长、李部长都每天早上拎个袋子上菜场买菜，你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人物。”不得已只好上菜场。经常上上菜场，发现上菜场并非有多可怕，相反的我倒发现逛菜场其实别有一番意趣。

初始，我简直就不知道什么样的菜才叫新鲜，更不懂得如何还价，还多了人家会看出你的外行，还少了又怕被宰。想起两句俗话：“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货比三家不吃亏。”比的当然是货的质量的优劣和价格的贵贱。隔壁老太太还教我：“你还好了价，称秤的时候一定要看秤，末了再顺手饶他一点就肯定不会吃亏了。”咱不想占人家小便宜，但也不愿吃闷亏让他短斤少两。买肉的时候，我就认真地看秤，明明秤杆是二斤翘翘的，回家一过秤，妈呀，一斤八两还是平平的。原来他的秤是“九两衡子”（一斤实际是九两）。在西门菜场，我一去，边上一个卖肉的摊主便热情地打招呼：“来啦，肉还是排骨？坐臀肉十四块五，排骨十八。不多要你的。”我说：“来二斤排骨吧。”看他人长得蛮憨厚的样子，又这么热情，我便经常在他的摊上买肉或是排骨。有一次回去复秤，二斤只有一斤七两。真是温柔一刀。

常上菜场，逐步地就积累了一些经验。在菜贩子摊位上买菜，尤其是买鸡、鹅、鸭、鱼、肉等荤菜时要还还价。过秤的时候，摊主说：“一斤六两。”还故意把秤杆转过来让我看。我不屑一顾，目不斜视，说：“我不看，你报一下多重。”对方见我一幅沉稳的架式，估计不是那种好糊弄的角色，装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老练地顺手从旁边又拣了一块放在了一起。我故意说：“那一块我不要。原来多少就多少。”他说：“这一块很不错的。”硬塞给了我。复秤，连同后加的那一块（至少有二两重）勉勉强强够分量。

不过你也不要以为菜场卖菜的就全是些唯利是图的奸商。有一回在一个摊位称好了几样菜，一掏荷包没带钱。我觉得有点难堪。摊主就说：“看你就是个实在人。你把菜先拿走，免得中午吃不起来，明天再送钱来，没得事的。”很放心地让我走人。他对我的信任让我很感动。

菜农种菜从育苗、栽种到施肥、浇水、治虫，到采摘、清洗、上市，在这一系列过程中付出了多少辛勤的汗水。蔬菜，居民餐桌上必不可少，而它的身价却大多低廉。我们南京地区有一种叫菊花脑的蔬菜，食之清凉下火，只一块多钱一斤。一小棵一小棵恐怕要几百棵才能凑够一斤的分量。想想菜农一棵一棵地采摘，摘满一蓝子要花多少工夫和耐心，而一蓝子菊花脑只有几斤重，也就是说只能卖几块钱。真是粒粒皆辛苦。有时候见到有买菜的因一毛两毛钱跟卖菜的讨价还价，斤斤计较，甚至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我就觉得真是不应该。于是我自己买菜农的菜至多问个价而不忍心还价，更不会去看秤复秤。想想他们真的是不容易。

（原载二○○八年九月十日《省城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