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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河畔的似水流年
1.3.22 22.真实和实用之后是什么
22.真实和实用之后是什么

“真、善、美”一直是人类追求的主旋律。无论做什么,我们都应该以达到“真、善、美”为最高境界,因为这能给我们提供正能量,让我们一直向上、向善,让生命得以延续不至于枯竭。当然现在有的人不是这样追求的。他们追求的终极目标是“钱、权、色”,这与赤裸裸的“假、恶、丑”差不多。

事实上,生活中的“善”和“美”常常都还能做到,但是“真”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总是坚持自己或者希望别人在做人做事中付出真心真情,但如果去追求一件事情或一个人的始末,我们便会失望、绝望,甚至痛苦得无以名状。做一个彻头彻尾真实的人或者把一件事办得彻头彻尾地真实真是不容易。因为人和事都不是一面的,有很多是两面的,还有很多是多面的,那么多的“面”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或许都是真实的,或许都是虚幻的,这就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例如,人前你羞涩,人后你狂妄;人前你稳重,人后你轻浮;人前你清心寡欲,人后你利欲熏心。或许有时这几面可以折中一些,但是总不会完全一致。那么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你,难道只有揭露才能有“真面目”的出现吗?人前清爽的表现都是伪善的谎言吗?所以在很多情况下,绝对的真实是我们发现不了也接受不了更承受不起的,与此同时我们更无法接受虚伪。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在真实与虚伪之间徘徊时,便产生了将心中的苦闷向世人展示的方式。那便是将来源于生活的素材经过内心的加工,以虚幻的形式向他人诉说,这便产生了艺术。但这虚幻又与真实密不可分,常常有人混淆了这真实与虚幻,也常常混淆了生活与艺术,例如小说。

小说是一个虚幻的世界,构筑这世界的材料又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现实世界。小说利用了这材料,但不是照搬到文字里,而是经过作者的加工后,创造了一个心灵的世界。我看过刘心武讲红楼。他一直在把《红楼梦》里提到的人与事和那段历史联系,并且列举了大量的例证。这很吸引人,我们都有一种猎奇的心理,总希望小说里的故事是真的,并去对号入座,希望人世间有着如此离奇的人和故事。这其实已经违背了小说的本来面目,不过这也说明了曹雪芹描绘的心灵世界已经虚幻得接近了真实。我们必须承认《红楼梦》是小说,那么它就是由曹雪芹一手制造的、一个人经营的独立于现实生活以外的东西。它不是传记,不是历史,只是曹雪芹创造的心灵世界的展示。他创造了一个人类无法达到但又常常憧憬的理想化的境界。

例如京剧,无论在舞台背景、时空表现,还是在服装、唱腔方面都是脱离生活的,尤其是京剧的脸谱,它已经放弃了人的本来面目,而示人以一种夸张的形态,这真是非常大胆并将虚幻贯彻到底。还有京剧的服装,也是以艺术的造型为标准特别设计的,但有些人却叫它蒙住了眼睛,以为古人就这样穿戴呢。这也就是京剧特别适合演历史剧的原因,久远的历史能够容纳有些不真实的存在。

我有个同学常常问我为什么要写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是故弄复杂和故作高深吗?为什么不把生活中存在的东西原原本本地描绘出来?那样的话该有多简单多通俗啊。他的想法就是希望有人能原封不动地表达他的生活,或者是他所感知和经历的生活,并且不要去做有关灵魂的思考,因为那些都是看不到摸不着、不切实际的。他的问题就是把生活和艺术混淆了。任何一门艺术都是经过艺术家心灵加工的,所以是虚幻的。

这里我想说说体育。体育发展到如今,也已经和生活渐行渐远了,就像你现在正在看的世界杯,众球星围绕着一个小小的足球的竞技吸引了很多人疯狂地崇拜并彻夜不眠地观看。其实人们看的是艺术,是在生活中看不到的技巧和力量,因为一个球队在一场比赛中无论进了多少个球与我们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关系(排除赌球的人)。但这是有意义的。这样的比赛能给我们带来激情和幻想,这样的比赛给人类的竞技提出了一个关于激情、力量与技巧的高度。还有飞人博尔特的速度,可以说他跑得再快也比不上汽车、动车、飞机,但人们还要去追求越来越快的速度,而且这个速度也非常人能达到的,仅是个别人才能达到的,可以说极不实用,完全脱离了生活,那为什么还去追求呢?原因在于它同样是有意义的。这是艺术给人的意义,就是在世界上设立了一个很高的标准,或者说设立了一种理想,有关人的速度的理想。

我觉得人们追求的东西,往往就是这样的:脱离了现实,并且渐渐忘记了它的实用性,走向了虚幻,但这虚幻却是一个人类的理想,是一个人类无法达到但又常常憧憬的理想化的境界。

这就是文学艺术要带给人的东西,不是伪善,不是虚假,更不是“绝对的真实”,而是要带给人类生活中没有的东西,要带给人类现实世界永远也无法达到的境地。

(2014年6月20日写于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