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眼里的新西伯利亚
在俄罗斯两年,回过亚洲,就是去了一次新西伯利亚。去新西伯利亚不是去游玩,是带着学生去参加全俄汉语桥比赛。
去新西伯利亚时,我们乘坐夜间航班。飞机飞了将近五个小时,降落到了新西伯利亚机场。机场非常小,这和号称俄罗斯第三大城市的新西伯利亚有些不配套。从机场出来,新西伯利亚国立技术大学孔子学院的老师已经在等候我们了。当时是五月末,我们从莫斯科出发时是深夜,下着阴冷的春雨,大家都穿着风衣。到了新西伯利亚,已经是早上了,艳阳高照,一派盛夏景象。新西伯利亚大体位于乌鲁木齐以北十个纬度的位置上,时间和莫斯科有三个小时的时差,和北京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是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干燥,早晚温差大。这里是西伯利亚寒流生成地带。我的很多朋友听说我去了俄罗斯,第一感觉就是替我怕冷,因为大家都被西伯利亚寒流冻着过。但这次我们去的时候是初夏,一点也不冷,即使到了晚上温度也不低。白天不算太热,但日照比较强。
在新西伯利亚的第一天主要是休息,晚饭后去了孔子学院为比赛抽签。新西伯利亚国立技术大学虽然地处亚洲,却是俄罗斯一所非常重要的大学,是俄罗斯综合实力最强的一所技术大学。它的孔子学院是和大连外国语大学合作创办的。那天可亲可敬的中方院长王老师给我们介绍了新西伯利亚国立技术大学孔子学院的发展历程。
第二天,比赛主办方安排我们游览新西伯利亚市区的主要景点和参观科学城。新西伯利亚的城市面貌和俄罗斯的很多城市都大同小异:比较深的地铁,保留着有轨电车,马路的主干道比较宽阔,市中心很少有高层建筑,有很多剧院和博物馆,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东正教教堂的圆顶总是很显眼地在城市的各处熠熠生辉。
无论走在俄罗斯的哪座城市,教堂总是最显眼的建筑,在新西伯利亚也一样。在离圣亚历山大涅夫斯基教堂不远处,还有一座非常有纪念意义的教堂——圣尼古拉耶夫教堂。它的规模很小,但外观和莫斯科的救世主大教堂非常像,所以俗称“小教堂”。它初建于1915年,是为纪念罗曼诺夫王朝300周年在市中心而建的。它不仅是新西伯利亚市的中心,还是全俄罗斯的中心点。
宽阔浩荡的鄂毕河穿城而过。我们来到鄂毕河上的铁路桥下,刚巧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我们急忙拿起相机拍照。我的学生告诉我,这座铁路桥是世界上最长的大铁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一部分。中国朋友对这条铁路应该不陌生,乘坐它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到达莫斯科了。新西伯利亚这座城市就是因为建设西伯利亚大铁路而出现的。一百多年前,它只是处在西伯利亚大铁路和鄂毕河交汇点上的一个车站,后来随着铁路建设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大都市。
在河的对岸,有一片沙滩,在这个还不太炎热的夏季爱晒太阳爱游泳的俄罗斯人已经在那里躺成了一片。
我们正要离开铁路桥时,本来是艳阳高照的天,突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十几分钟后却停了,那时在铁路桥上又架起了一道彩虹。彩虹将铁路桥隔断,它一头在铁路桥上,一头在白云生处,将天边与城市连接起来。我们欲穿花寻路,却直入白云生处。雨后的新西伯利亚更加通透,各种深绿、浅绿上挂着雨痕,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新西伯利亚是一座科学城。在科学城的森林里,有一个“小老鼠”的雕塑,学生们都去和它合影留念。其实它不是小老鼠,只是长得像小老鼠。它是我们人体结构最基本的组成单位DNA,就是说我们的人体是由无数个状如小老鼠的DNA组成的。这个科学城本来就是在森林里建了一些大楼和供科学研究的建筑,所以保存了大部分树木,并且那些树木都参天地高大。这里被称为俄罗斯的“硅谷”。那些偶尔可见的在森林里散步的老人,他可能马上要回家做饭,但他同时也可能是为俄罗斯的科学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科学家。在这座科学城工作着100多位俄罗斯科学院的院士。
在新西伯利亚的最后一天,汉语桥比赛已经结束,我们本来打算在市区里游玩一天,可一个学生和我说,他的奶奶有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住在新西伯利亚,并且奶奶还给老朋友写了一封信,所以我们就决定一起按照信上的地址亲自把信送交给老朋友。老朋友的家住在郊区,我们一路上乘坐地铁、公交车,又步行了很久,感觉已经快到飞机场了,因为看到眼前不远处有刚刚起飞不高的飞机。一路上除了印象深刻的高高低低不平坦的有轨电车的铁轨外,就是路旁一栋栋两层或者三层的木质楼房。用木头做材料建造房屋,在俄罗斯非常常见。莫斯科郊区的很多旧别墅都是木头的,但那些房屋都很小,大部分只有几十平方米或者上百平方米。新西伯利亚的木质楼房建造规模比较大,最高有三层,很长,每层都有几千平方米的建筑面积。广阔茂密的阿尔泰和乌拉尔山脉给城市建设提供了绵延不绝的材料,使这座由西伯利亚大铁路兴起的城市充满了独特怀旧的木头味道。
一路上,虽然我没有乘坐西伯利亚火车,但是当我“面对这异样的风光”,我一样感受着90年前诗人徐志摩的感受:
但今天,我面对这异样的风光——
不是荒原,这春夏间的西伯利亚,
更不见严冬时的坚冰,枯枝,寒鸦;
在这乌拉尔东来的草田,茂旺,葱秀
牛马的乐园,几千里无际的绿洲,
更有那重叠的森林,赤松与白杨,
灌属的小丛林,手挽手的滋长;
那赤皮松,象巨万赭衣的战士,
森森的,悄悄的,等待冲锋的号示,
那白杨,婀挪的多姿,最是那树皮,
白如霜,依稀林中仙女们的轻衣;
就这天——这天也不是寻常的开朗:
看,蓝空中往来的是轻快的仙航,——
那不是云彩,那是天神们的微笑,
琼花似的幻化在这圆穹的周遭……
(1925年徐志摩过西伯利亚倚车窗眺景随笔
《西伯利亚》节选)
终于,在中午时分,我们到了老朋友家。老朋友住在七楼,楼房有老式的电梯,但老朋友不在家。据邻居说他在菜园里种菜,我们去了菜园,可老朋友还是不在。很遗憾,我们千里迢迢送来的这封信没有亲手交给未曾谋过面的老朋友,希望邻居能及时转交给老朋友这封信,一封来自弗拉基米尔的一位老奶奶的亲笔信(送信的学生是弗拉基米尔人)。
(2016年8月写于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