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俄罗斯的青岛”——加里宁格勒
我的俄罗斯学生知道我中国的家在青岛后,告诉我,加里宁格勒就是俄罗斯的青岛,因为它们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都与德国有关,都是沿海城市。这就够了,够了,我想我一定要去那里看看,要去感受,看看能否找到我熟悉的味道、家的味道、海风的味道和海鲜的味道。2015年的岁尾,我飞到了俄罗斯飞地——加里宁格勒。这里是辽阔的俄罗斯的最西端,这也是使用俄语的最西端,再往西,俄语就不通用了。
去加里宁格勒时,我们在伏努科沃机场起飞。它是莫斯科的三大机场之一,也是莫斯科最悠久的机场,已经有80年的历史了。不过机场经过维修,现代化程度超过了谢列梅杰沃机场和多莫杰多沃机场,目前这个机场只起降国内航班。这也是我第一次来这个机场乘机。航站楼里宽敞空旷,乘客非常少,好像比机场工作人员还少。我们搭乘的俄罗斯胜利航空可是太low了,托运行李箱只允许10千克的重量。我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半,里面空空荡荡的,幸存在里面的东西可以随意散步了。登机箱要收费,连双肩背也不让登机,必须托运,只能手拿小型手提包,且每人只能托运一件行李。办理托运过程中,整理行李时一头汗。当然这些在购票时的注意事项里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了,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不仔细看。返程是俄航,这让我的心宽慰多了。
加里宁格勒和莫斯科有一个小时的时差,是俄罗斯最西端的时区,所以下了飞机以后我就将手表向后调整了一个小时,手机依旧是莫斯科时间。俄罗斯东西横跨10 000多千米,大到不可理喻,共有11个自然的时区,为了方便生活,现实中合并为9个时区。最东面的时区堪察加半岛已经是夜晚,最西面的加里宁格勒刚刚是当天清晨。由于这样的时差问题,俄罗斯的高考也不可能同时进行,虽然都是上午10点准时进行,但远东地区的考生比加里宁格勒的考生还是要早考9个小时。9个小时能发生太多事情,这很让俄教育部头疼。
加里宁格勒南面紧邻波兰,西面是波罗的海,东北部和东部与立陶宛接壤,它和俄罗斯其他领地都不相连,所以说它是一块飞地。这块飞地早先属于德国,曾用名柯尼斯堡。二战结束之际苏联红军占领了该城市,战后根据《波茨坦协定》,柯尼斯堡成为苏联领土。1946年,为纪念刚逝世的苏联共产党和苏维埃国家领导人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加里宁,柯尼斯堡更名为加里宁格勒。1991年以后,很多苏联的城市名又回归到沙俄时代了,但加里宁格勒没有改,这可能和它从前的名字是德国的有关。
走在冬日的加里宁格勒街头,从上午到下午一直在西边天空不高处悬挂的太阳异常耀眼,整个城市全天处在西照日中,无论人影还是建筑的影子都特别长。沿着自己长长的影子,我追寻着东普鲁士帝国的遗风,来到了一个又一个古堡、要塞和教堂。每当在路边看到那些有些破败的红色尖顶房,我就落寞地想起了我的青岛。
曾经的柯尼斯堡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是东普鲁士的首都,二战后划归苏联。除了那些东普鲁士的古迹以外,加里宁格勒已经变成了一座地道的俄罗斯城市。
一个城市若著名,那么一定有它著名的理由。加里宁格勒之所以能以其弹丸之地闻名世界,除了之后我要谈到的琥珀产地以外,就是它的人文历史。而它的人文历史之所以如此著名,就是因为这里诞生过一位伟大的哲学家——康德。以前我对康德是有一丁点了解的,但没有什么好印象,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哲学是唯心主义的。当然对他,除了“唯心主义”这四个字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了解了。我不仅对康德没有好印象,我对黑格尔、尼采、叔本华等全都没有好印象,他们都是唯心主义形而上学(形而上学到底为什么也受到批判?我很纳闷)。当然他们的书我一本也没看过,以前书店里也不卖他们的书,图书馆里也没有收藏。我从小认为他们都是错误的。但随着我们成长,我们逐渐接受与我们不同的事物存在,所以对康德由排斥逐渐转为崇敬,因此来加里宁格勒“拜访”康德也显得无比神圣。
我所住酒店的窗户正好对着柯尼斯堡大教堂的正面,这座哥特式建筑的一角就是伊曼努尔•康德墓所在地。我们到达加里宁格勒的第二天就来到了这里,当时已经是傍晚。位于市中心康德岛上的教堂笼罩在暮色中,地面上是一层洁净的白霜,这使教堂显得更加深沉肃穆,而康德墓就静静地在教堂一角,供偶尔来到的游人瞻仰……一副干瘦身材的康德活到了八十岁。他的脚步从未跨出过柯尼斯堡,可他的思想横空出世,直到现在依旧影响着世界。他的和平思想是当今联合国成立的理论之一。可见,他是一个真正无敌的老“宅男”。学习哲学的人都知道这样一句话:每一个修习哲学的人都会经过一座桥,这座桥的名字就叫作康德桥。或许正是由于他诚实的理论和伟大的思想,他死后被安葬在柯尼斯堡大教堂,而这座新教教堂幸免于历次大战及浩劫。不疯魔,不哲学,康德的确很疯狂。想要知道什么叫“玩命”,什么叫“有才”,我觉得应该看看康德是怎么工作的,才能将“玩命”和“有才”的档次提高到一个新高度。康德在担任柯尼斯堡大学讲师期间,一天可以上七门不同学科的课,涉及逻辑学、机械、物理、哲学、地理、天文、数学等。我惊叹,他除了不会追逐爱情以外,其他什么都会。康德终身未娶,但是现在年轻的加里宁格勒人结婚时,都不会忘记来康德墓前放一束鲜花。
现在柯尼斯堡大教堂不仅仅是教堂,同时也是康德纪念馆,里面有关于康德生活、生平、研究、著述的详细展览。
不过在当代,让加里宁格勒更为著名的已经不是曾经的东普鲁士首都,不是纳粹,也不是康德,而是琥珀。从机场一直到市区里,随处可见售卖琥珀的店铺。那些辉煌耀眼的隐约可见小虫树叶的原石、秀美的雕刻成花朵形状的胸针、豪华的大串珠项链、古典又现代的各种饰品以及琥珀艺术品,闪耀着冬日斜阳里的光辉,让我流连忘返。加里宁格勒是世界上最大的琥珀产地,全世界90%的琥珀都产自这里。因此,这里的琥珀量大质优还便宜。我也利用旅游之便,买了一些物美便宜货。当地人称琥珀为“太阳石”或“天使的眼泪”,在当地民间流传着许多美丽的传说。在欧洲,琥珀被视为吉祥物,象征着快乐和长寿。欧洲人还把琥珀看成是长久爱情的保护石。他们有一种习俗,在新人婚礼上,人们常会赠送琥珀项链,相信琥珀有神奇的魔力,可保爱情天长地久。
中国古人认为琥珀为“虎魄”,意思是“虎的魂魄”。这样的称呼让圆润通透的琥珀威风凛凛了很多。琥珀还是一种中药,《本草纲目》中记载:琥珀可以宁心神,安五脏,明心绪,定神魄。当然,如何服用还须听医生的。琥珀还是佛教七宝之一。但我认为琥珀还是作为饰品好,想靠戴一块琥珀强身健体或长生不老,那一定是很难实现的无比美好的幽默的愿望。
加里宁格勒的琥珀博物馆位于以弗里德里赫伯爵名字命名的五角堡垒,该堡垒建于19世纪中叶,当时属于柯尼斯堡城市防御城墙。它斑驳的砖红色的外衣庄严地向我说明着这里曾经是东普鲁士的领地。苏联时期,这里修缮后辟为琥珀博物馆。当地居民说:“不参观琥珀博物馆,就等于没有到过加里宁格勒。”它是世界上收藏琥珀珍品最多的博物馆。里面展览着大量的琥珀艺术品和琥珀原石,其中一个用琥珀和蜜蜡制作的演奏团,有人弹钢琴,有人拉小提琴,有人指挥,看起来精致绚烂,惟妙惟肖,是糖果的色彩,有想尝尝它们的味道的冲动。博物馆里还可以看到琥珀亿万年形成过程的系列图片。
当然,你也可以去海边的沙滩上捡拾小琥珀。如果你的运气好,恰巧遇到了暴风雨,那么就有可能发个小财,因为巨大的海浪可能会把海底的琥珀冲卷到沙滩上。
加里宁格勒的建筑和莫斯科还是有些不同。虽说德国的建筑保存的比较少,但也偶尔可见。新教朴实的尖顶教堂和东正教华丽的圆葱头教堂杂居着,道路两边随处可见红色房顶的低矮楼房和别墅。它的天空也是蔚蓝透明的,再加上沿海的沙滩和刺骨的海风,此时的加里宁格勒确实“很青岛”。
(2016年1月初写于莫斯科)